第一百零三章 坦白

  「你別去。」沈洛忙轉身拉住他的手臂，央求道，「你就是去了又能和母親說什麼，總不能說實話吧，別待會惹得母親更生氣了。」

  江仲景說：「這件事情你沒有錯，我斷沒有讓你白白忍耐的道理，母親這人很固執，我不同她說清楚，她過陣子找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子給你吃，你受不住的。」

  母親迷信偏方，他也算是深有體會的，他去年生病那會，迷迷糊糊中就被餵了不少詭異的湯藥，還差點餵出事了，幸虧被徐太醫及時勸住了，她才有所收斂。

  「可是......」

  「沒有可是。你在屋裡待著，不要過來。」

  江仲景要下定決定做一件事，沈洛如何攔得住？可老夫人成天盼著抱孫子，每隔一段時間就偷偷去玉銘觀求一次，連藥方都給找來了，要是親耳聽到他兒子還是個純情的大男孩，不得氣背過去。

  那場面，沈洛是想都不敢想。

  江仲景走後，沈洛趕緊把孫嬤嬤叫進來，讓她悄悄跟過去看看。

  幽靜的佛堂中，老夫人正跪在蒲團上，面前擺著一本經書，念經祈禱。

  「求佛祖保佑我江家香火旺盛，保佑我兒後繼有人......」

  

  吳嬤嬤輕聲走了進來，說：「老夫人，二爺來了。」

  老夫人睜開眼，扶著吳嬤嬤的胳膊站起身，腿腳跪的有些麻了，臉上卻仍洋溢著笑容。雖說天天都見面，但做母親的，總是會喜歡依賴兒子一些，更別說兒子成了婚，平日連和她一起吃飯的時間都少了。

  江仲景大步走進佛堂，神情莊重，隱隱有一種壓迫感，老夫人倒沒注意到兒子的情緒，熱情地招呼他過來坐，還吩咐吳嬤嬤下去端一盞雪梨水上來，說：「在官署累了一天了，母親下午正好讓人燉了雪梨水，你一會喝一盞，潤潤喉。」

  江仲景卻阻止了，說：「母親知道要給兒子準備雪梨水，卻給您兒媳喝偏方？」

  他從來就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什麼求子藥。

  老夫人臉色一僵，說：「偏方又怎麼了？那可是母親託了好多熟人才尋來的，怎麼，你今日難道是專門來責怪母親的？」

  江仲景無奈至極，勸說道：「母親，我和洛洛才成婚多長時間，您急什麼？」

  老夫人反駁道：「你要是不等到三十歲才成婚，你母親就是等上個兩三年都是可以的。可你也不想想，你今年都多大年紀了，傳宗接代這件事，不單單是為了你自己，更是為了這個家。洛洛年紀小，生的又瘦弱，母親不多給她補補怎麼行呢？又不會害了她。」

  江仲景很少與母親爭辯什麼，即使是從前面對母親的催婚，更多的時候，他習慣保持沉默，等母親說累了，自然就放他回去了。只是今日這事因他而起，即便那藥沒有害處，他也不會任其發展。

  「您再如何給她補，若是沒有我，她也懷不上。」

  「你什麼意思？」老夫人的身子像繃緊了根弦，眼睛都瞪得圓圓的。

  江仲景儘量用溫和的口氣和母親說道：「就是您想的那個意思，是我不願意和洛洛圓房，您也不用怪她，都是我的問題。」

  老夫人直愣愣地盯著兒子，有些緩不過來，深吸了一口氣，江仲景接著說道：「母親，您這麼大年紀了，就別操心這些事了，兒子和洛洛都有自己的打算，您現在儘管放寬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你有什麼打算啊？啊？！」老夫人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原本端正的身軀迅速彎了下來，「咱江家的房子都快要塌了你還有什麼打算啊？你是不是準備給老侯爺養一輩子黃花大閨女，順帶送進棺材裡啊？你也不看看你比人家大了多少歲數！」

  「母親。」

  老夫人滿面怒氣，情緒很激動，渾身青筋都暴起了，江仲景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反正該解釋的就是這些，多說也無益。

  「你這個臭小子，瞞了你母親這麼長時間，你占著茅坑不拉屎，占著茅坑不拉屎，你還有沒有良心？！啊？！」老夫人揮起巴掌就往他肩頭招呼，毫不客氣，打得自己手心都紅了跟前的人愣是沒挪動一下。她算是明白了，她早已老了，沒有什麼事情，是她能一手掌控得了的。即使是現在這臭小子當著她面告訴她要斷他們江家的香火，她除了無用的抱怨，什麼都做不了。

  「母親。」沈洛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便瞧見江仲景一動不動地被老夫人捶打著，一個箭步衝上前，橫在江仲景跟前。「母親您消消氣，彆氣壞了身體。」

  「我早晚要讓這臭小子給氣死了。」老夫人指著江仲景怒道，又看向沈洛，「你也是！盡幫著他欺瞞我，你可曾想過，你若不生孩子，將來誰給你養老送終？一屋子奴婢嗎？」

  沈洛溫吞道：「母親，您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二爺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是他的妻子，自然是要支持他的......」

  老夫人哪聽得進這樣的解釋，眼角布滿了血絲，聲淚俱下，「你知不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不管你有什麼想法，無後就是最大的不孝！」

  沈洛說：「母親，哪有那麼嚴重，您別這樣說他。」

  「你看看洛洛多維護你，你就捨得不給她一個孩子，讓她將來在外頭遭人恥笑？」老夫人也是過來人，知道孩子對女人的重要性，甚至遠大於男人。

  江仲景握著沈洛的肩膀，把她給提溜到了後邊，雖然這女人的戰鬥力實在太弱，來了一點忙都幫不上，但看見她維護他的樣子，他還是很感動。

  「母親儘管放心，有我在，洛洛不會被人恥笑的。」

  老夫人看見兒子那張不為所動的臉，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這時外頭有丫鬟通報，說江大爺來了。

  「你這個不孝子啊，你這是要氣死的你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