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沈秋

  沈洛這會兒也顧不上和他理論，馬車一停，就急急跳下了下去，昨夜剛剛下過大雪，地上的落雪還沒來得及清理，她這一跳，半隻腳都埋進了雪裡，弄濕了鞋襪，她甚至都顧不及低頭去查看，心焦如焚地四處張望著。

  她很快就看到了站在營帳旁的那位姑娘，長身玉立，手中持著一把彎刀，大紅色的披風隨風飄擺，英姿颯爽。那一刻，她好像在大姐姐身上看到了父親身影，不禁鼻頭一酸。

  沈秋似乎也察覺到了妹妹的存在，緩緩轉過身，對上她的目光，彎唇一笑，十分明媚。

  沈洛提著斗篷歡快地踩著小碎步奔向了大姐姐，全然忽略了身後的江仲景。沈秋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妹妹，十分意外，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撲上來的人兒。

  「大姐姐，你不是說過了年才回來的嗎？」沈洛一開口，才發覺自己喉間都哽咽了，眼眶一熱，強忍著不讓自己落淚。

  「計劃有變，將軍讓我帶一支人馬秘密回京傳遞消息，因此才沒有寫信給你。」

  沈洛頜首，原來是這樣，可江仲景是怎麼知道的呢？

  沈秋說著，目光不自覺打量了一下妹妹的身形。二妹妹豐滿了一些，眼眶下面一圈烏青，看上去有些憔悴，頭上只戴了一隻素銀簪子，青絲散亂地飄散在額前，雖然依舊美的不可方物，吸引著軍營里所有男人的目光，可好像有哪裡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些日子，可有好好照顧自己？三妹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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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洛心下一動，淚水終究是沒忍住在眼眶裡打起轉來，她點點頭，「一切都好，大姐姐切勿擔心。」

  沈秋撫摸著妹妹的臉頰，越過她的肩頭瞧見江仲景從不遠處的馬車上下來，正緩步朝她們走來，復又看了看二妹妹的髮髻，忽然想到了什麼，大驚失色，「二妹妹，你......」

  沈洛回頭看了一眼江仲景，神情複雜，他看見她的目光，一下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過去。

  「大姐姐，」沈洛握著沈秋的手，語氣平靜，「我們成婚了。」

  「你，」沈秋一臉不可置信，「你和江首輔......成婚了？」

  沈洛點點頭，忽然有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沈秋愣了半天，才擠出一絲笑容，問：「你喜歡他？」

  她喜歡他嗎？起初如何先不說，沈洛覺得，她現在是有一點點喜歡他的，雖然他這個人，有時候板著個臉很招人煩，有時候還仗著自己聰明欺負她，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要說一點感情也沒有，是不可能的。

  沈秋得到妹妹的答案，卻並沒有相信，搖了搖頭，問道：「那林蔚呢？」

  沈洛一怔，瞬間啞然失色。

  她沒想到大姐姐會這樣直接，江仲景就在身後不遠處呢，她要怎麼回答？

  江仲景在馬車附近轉了一圈，瞧見兩姐妹相對望著，一言不發，不知道怎麼了，他搓了搓快凍僵的手，走上前，對她們說：「別站這了，去馬車上聊吧。」

  他說話的語氣很溫和，站在身姿嬌小的沈洛身側，像個體貼的丈夫。

  沈秋卻只覺得這一切都荒唐的很，拉著妹妹的手，對江仲景說：「這些日子，多謝江首輔替下官照顧二妹妹，下官無以為報，若將來江首輔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儘管來尋。」

  江仲景淡淡一笑，說：「什麼照不照顧的，洛洛是我的妻子，我照顧自己的妻子，哪有向你討要回報的道理。」

  沈秋面色一僵，她從前與江仲景接觸不多，印象中，他富有謀略，遙不可及，可不是一個會親近女色的男人，沒想到，會為了二妹妹說出這樣的話。可他是真心喜歡二妹妹的嗎？他那樣一個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人，二妹妹和他生活在一起，簡直就是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哪有半分掙扎的機會？

  沈洛也很驚訝江仲景會這樣說，大姐姐回來的太突然了，她要好好想想，怎麼和大姐姐解釋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才好。

  「二爺。」

  「嗯？」江仲景以為她想回去了，目光柔和地回望著她。

  「我想和大姐姐單獨聊聊，能借你的馬車一用嗎？」

  江仲景一愣，這個女人真是不識好歹，他能拒絕嗎？

  沈洛說：「你再往前找找，軍營里多的是馬匹。」他堂堂一個內閣首輔，要借匹馬應該不難吧。

  江仲景冷下臉，好啊，他好心帶她來見她大姐姐，想讓她高興高興，她倒好，見到姐姐，連自己的夫君都不管了。

  忘恩負義。

  他點點頭，故作雲淡風輕地道：「去吧。」

  沈洛心都在大姐姐身上，也沒看出來他樂不樂意，得到准許後，便拉著大姐姐上了馬車。

  「你要帶我去哪？」沈秋問道。

  「大姐姐，」沈洛吩咐完車夫，在沈秋身側坐下，攬著她的胳膊靠在她的肩頭，說，「父親的封賞發下來了，我特意為你在慶春坊置辦了一處宅子，你這次回來，也別回侯府住了。」

  那裡早已不再是她們的家了，她不想大姐姐回去受欺負。

  沈秋想到什麼，撫開沈洛額角的碎發，問道：「他們欺負你了？」

  沈洛把二嬸嬸和淮陰侯串通，林蔚調任，還有江仲景病重，沖喜的事，都一一告訴了她。在此之前，她曾經想過無數個解釋的理由，想過該怎麼說，才能讓大姐姐相信她是心甘情願的嫁給江仲景的，她不想讓大姐姐因為她的婚事，而感到絲毫愧疚。可今天見到大姐姐，她突然覺得自己什麼藉口都不想再說了，大姐姐是她最親的人，她應該把所有事情都完完整整的告訴她，她會接受的。

  沈秋覺得這一切簡直都太過巧合。她是在父親過世半年後才離開的，二嬸嬸和淮陰侯對二妹妹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他們竟膽大至此，絲毫不把過世的父親放在眼裡。可江仲景的事，就大大超出她的意料了。

  她這個二妹妹從小就和『老師』這種生物對付不來，更何況是江仲景這種級別的了，她怎麼也不相信他倆的命格居然能相合，怕不是被高僧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