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撫慰

  沈洛奔潰不已，壓根就不敢去看鏡子裡的自己，她沈洛這輩子何曾如此丑過？！站在門邊的江仲景終於忍不住了，走上前說：「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你別哭了，再哭會更嚴重的，趕緊把臉擦擦。」

  沈洛聽到聲音，轉過頭，愣了半響，咚的一聲倒回了榻上，用被子死死捂住臉，「你不許看！」她沉浸在奔潰的心情中，竟沒有意識到他在屋裡站了很久，完了完了，自己的丑狀全都讓他看去了！萬一他笑話她呢？！

  江仲景有些意外沈洛的反應，又無奈又好笑，他揮手讓孫嬤嬤下去打盆洗臉水來，緩步走到榻前，俯下身來，去扯她臉上的被子，「別遮了，你不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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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的人搖了搖頭。

  江仲景問道：「你就打算一直這麼待著？」

  沈洛沒有說話，江仲景一下用力扯開她的被子，她驚呼一聲，壓根來不及反應，飛快地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帶著哭腔：「你不許看，好醜。」

  「還行吧，不算太醜。」江仲景有想過她會有些難過，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在意自己的面容，更何況，他下手已經很輕了，昨夜畫完後，他覺得效果還可以，並不算丑。

  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什麼叫還行吧？沈洛聽了這話後更奔潰了，江仲景見她眼淚嘩啦啦流個不停，有些莫名，「你哭什麼呀？有病咱就治，哭也不管用。」

  沈洛斷斷續續地說道：「從來沒有人用還行這兩字評價過我......我，我從小到大，永遠都是最好看的那一個......什麼叫還行......」

  江仲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女人，要不是這齣事，他還不知道原來沈洛是這麼自戀的一個人，他取了帕子，鑽進她的指縫裡去給她擦臉。「好了，你最好看了行吧。」都成了婚的人了，好看不好看也只有他一個人能看了，至於哭的要死要活的嗎？

  沈洛怔了怔，呆呆的看著帕子在她面前划過，他今天好像特別的溫柔，還給她擦臉，不嫌髒嗎？她記得他好像有潔癖來著。

  不一會兒，孫嬤嬤就帶著提著藥箱的徐太醫進來了，兩人交換完眼神，江仲景退到一邊，背手而立。

  孫嬤嬤柔聲對沈洛說道：「夫人，徐太醫來了，把手拿下來吧。」

  沈洛鼓著小嘴猶豫了好久，慢吞吞地把手拿開，坐起身來，一臉頹廢地垂著腦袋，仿佛整個生命中都沒有了陽光。

  徐太醫上前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下沈洛臉上和胳膊上的「紅點點」，老神在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說道：「夫人身上的只是普通紅疹，應該是誤用了某種劣質香精所致，好在看上去情況不大嚴重，一會我給夫人開些藥來，夫人按時塗抹，一段時間以後就會消失了。」

  劣質香精？是鳳仙花露嗎？怎麼會呢？沈洛問道：「請問徐太醫，一段時間是多久？」

  徐太醫看了江仲景一眼，遲疑了一會，說：「這個，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短則三五天，長則七八天吧。」

  此話一出，孫嬤嬤疑惑地看向徐太醫，若有所思。

  沈洛點點頭，看來這幾天，她都要帶著面紗見人了。不對，是根本就沒法見人。「那，這皮疹可會有傳染性？」

  徐太醫說：「夫人放心，您的皮疹是外界環境引起的，非您自身的原因，所以大概率不會傳染。」

  不會傳染就好，沈洛和孫嬤嬤都鬆了一口氣，徐太醫留下藥單以後便離開了，孫嬤嬤則拿著藥單出去藥房開藥。

  沈洛一臉生無可戀地重新鑽回了被窩裡，看著美人榻上的市井圖，兩眼無神。江仲景說：「這下知道我昨天是為了你好吧？什麼人送的東西都敢用。」

  沈洛忽然想起那鳳仙花露是老夫人給的，背著身子和江仲景說：「二爺，那幾瓶花露是母親的壽禮，你記得去問問母親那可還有，別不小心也中招了。」

  江仲景沒想到這種時候她還會想著母親，點頭道：「我知道。」

  「還有，」沈洛想了想，說，「太醫只是說大概率不會傳染，為了以防萬一，二爺這幾天還是先去東次間住吧。母親那邊，也請二爺代我去解釋一下。」

  江仲景愣了一會，說：「沈洛，你不想見人，就什麼事都推給我去做？」

  沈洛轉過臉，示意他看自己臉上的紅點點，認真地說：「我都這樣了......」

  江仲景嘆了口氣，拉了張杌子在榻前坐下，說：「沈洛，我們是夫妻，小的時候，即使是家裡最困難的那段時日，母親也從未曾想過要放棄父親，另尋他路。」

  「可是他們把你送走了。」沈洛一本正經地反駁道。

  江仲景搖搖頭，說：「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換句話說，即使是母親，她盼了這麼久，才盼來她的兒子成婚，她一定會喜歡，我們遇到困難的時候，能一起面對。只要夫妻還在一起，這個家就永遠都不會散。」

  沈洛不可置信地轉過身看著他，思考了很久他的話，吱唔道：「你......你是認真的？」

  江仲景認真地點點頭，「你說呢？」

  沈洛鼻頭一酸，忽然有些感動，她好長好長時間沒有聽到這樣令她感動的話了，可能自從父親去世，她被迫在一夜之間長大，見多了周圍人的冷眼，這些話就顯得異常珍貴。「二爺。」

  「嗯？」

  「我能去床上睡嗎？我最近長高了。」沈洛蹬了蹬腳底，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剛才說的那樣誠懇，該不會連床都不讓睡吧？

  江仲景一怔，這丫頭真是順著竿就敢往上爬，可氣氛烘托到這份上，他不答應是不是顯得自己有點那啥。「可以啊，不過說好了，晚上不許踢我。」

  「謝二爺。」沈洛莞爾一笑，抱著被子下了榻就滾到拔步床上去了，她還沒有睡夠呢，這床又大又軟，還暖和，怎麼躺都舒服。唉，她還是睡小榻睡太長時間了，都忘了睡床有多舒服了。「二爺，我先睡一會，一會嬤嬤回來了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