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高山流水覓知音（1）

  慕嫣嫣回笑，誰說不是呢。

  兩人站在學校門口，直到下午放學鈴聲響起，裡面陸續有學生出來，鍾無音在人群里細細尋找，忽然眸子一亮，抱著古琴就跑過去。

  「等等！」慕嫣嫣拽著他，指指對方身上的衣服和手裡的東西，問道，「你打算就這樣過去嗎？」

  鍾無音低頭打量，一甩袖子以正儀態，寬大的衣袍發出悅耳的破空聲，他不解道，「方才我們同行的路上，也有人穿著與我一樣的唐裝，還與我點頭致意，有何不可？」

  「當然可以，但要分下場合。」然後看向由保安和家長老師陪護的學生群，「你穿的那麼顯眼，又貿然過去跟不認識你的孩子說話，肯定會被當成誘拐孩童的人牙子。」

  鍾無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警惕心如此重，甚好。

  也罷，我就入鄉隨俗，換件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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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琴弦撥動，障眼法罩住鍾無音，一晃身上的衣衫變成方才慕嫣嫣在商場屏幕上看到的墨綠襯衫和白色西服褲的裝扮。

  飄逸的烏髮也被梳成高高的馬尾，修長白皙的雙手抱著古琴，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文藝青年。

  看到臉龐稚嫩，還戴著紅領巾的姚韻聲，鍾無音眼眸露出無限溫柔，還夾雜著絲絲懺悔，慢慢走到她面前說，「韻聲，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誰？」姚韻聲天真無邪的問他，眼睛卻定在了對方懷裡的古琴上，「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無音…」他滿眼希翼的看著姚韻聲，但聽到她的回答後希望很快落空，「我不認識你。」

  「聲聲，該跟爺爺回家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拄著拐棍來到姚韻聲身後，注意到鍾無音手裡的古琴便道，「你是想讓我孫女報你們的興趣機構的課嗎？不好意思，她的年紀太小了，我們不打算讓她遭這份罪。」

  望著漸行漸遠的祖孫倆，慕嫣嫣心裡也微微失落，看來不是所有人都是孫瑾元和趙輕輕，他們之間的情緣並不深，就連糾葛都沒有。

  「你打算怎麼辦？」

  鍾無音聲音顫抖，但目光堅定，「我苦練琴藝十餘載，如今只是見她一面…又怎麼甘心放棄？」說後轉向慕嫣嫣，「還請店家告訴我這個時代的生活方式。」

  回到鋪子中後，慕嫣嫣把這個時代所有生活，與人打交道需要用到的東西全部交給鍾無音，還幫他在一家古琴機構找到工作。

  如今的他無法奏琴，但勝在古琴理論同樣高超，長的也像會彈琴的樣子，機構的老闆便讓他成為自己的門面，為此攬到不少年輕姑娘。

  完成願望一事是落在慕嫣嫣身上的，所以鍾無音什麼時候重獲琴心，什麼時候這個願望才算完成。

  那老闆在他身上得到甜頭，愈發加大宣傳，在各個學校附近招生，終於惹了別的競爭對手不快。

  一家鋼琴專業的招生老師來到他們面前道，「您是章老師吧，我在別的學校門口也瞧見你們了，想必生意不錯吧？」

  因為古琴生意難做，即便如今小有成就他們也不敢太過高傲，看出對方的不善，便在話語中後退一步，「這才哪兒跟哪兒，我們也是為了弘揚優秀傳統文化，如今古琴難以生存，跑那麼多地方，招到的學生還是沒有你們西洋樂器多。」

  但對方明顯並不吃這套，咄咄逼人道，「古琴技巧早已失傳，傳下來的又有多少？別回頭招了學生卻沒本事教，不是給咱們丟臉嗎？」

  聽完幾人抿緊嘴唇，剛想說些什麼，鍾無音卻從後方出來，抱緊懷中的琴說，「有本事我們就來比試一番，看看究竟是你們西洋樂器動聽，還是我們華夏民樂更勝一籌。」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琉。

  想當初唐朝興盛，世界之人有目共睹，泱泱大國，物勝人興，誰不以身為唐朝子民為榮，便是海外夷人都爭相來本朝為官。

  開元盛世，貞觀之治，墨筆黃紙也書不盡唐朝繁華。

  華夏樂器何時退居人後了？

  鍾無音抱著古琴往那裡一站，有種說不出的韻氣，叫那幾人後悔自己說的話，但若拒絕又顯得欺軟怕硬，便硬著頭皮應下。

  這天商場一樓大廳，所有人都被吸引過來，渴望看場神仙打架對決，慕嫣嫣掃了眼一樓二樓的人，發現姚韻聲竟然也來了，偷偷告訴鍾無音。

  他撫著琴弦，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手指隱隱發抖，當時說那種話並不是頭腦一熱，而是身為曾經的唐朝人，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國家受到輕視。

  即便已失琴心，再也無法奏琴也不後悔。

  可現在，姚韻聲就在上面看著，倘若一會兒還是彈不出來，恐怕這輩子都無法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商場一樓有展示鋼琴可供遊客演奏，一曲完畢，場內上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他走到鍾無音面前，頗為得意道，「就請這位…公子，開始你們的表演吧。」

  這架三角鋼琴無論音色還是響度都是一絕，彈出來的聲音絕對能壓過只有木板和幾根鐵弦製成的古琴，恐怕連一樓都沒幾個能聽得見它聲音的人。

  對方以為上場的人會是鍾無音，可誰知走上前去的卻是古琴機構的老闆。

  那人攔住道，「怎麼是你，不是那個人嗎？！」

  老闆皺眉看他道，「誰告訴你的？」

  「可之前挑釁的人分明是他！」這人指著鍾無音。

  在鍾無音提出比試的時候，有一瞬間他們是害怕的，但後來想想光是音量上他們就更勝一籌才放下心。

  如果既勝的結局已定，那他們就要將對方狠狠地踩在腳下，讓他們徹底沒有依仗，所以失敗的承受者必須是古琴機構的門面，鍾無音。

  「你們又沒有規定彈奏和提出比試的人必須是同一個。

  既然是比試，自然是要拿出對方最高的水平才算尊敬對手，難道你們不是嗎？」

  慕嫣嫣這句話一來避免鍾無音上場的尷尬，二來給對方施壓，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是死抓著不放，那就有故意讓人難堪的嫌疑。

  畢竟誰會去一個德行有問題的機構里上課。

  那人指了半天終是放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