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遠道而來的朋友

  「王師傅，你怎麼來了？」馬輝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後天就要廚師大賽預選了，我肯定得提前過來呀。」王守德頗有些洋洋自得，「這不，我剛下車，想著你在烏市飯店工作，就一路打聽著找了過來，沒想到你還真在這裡。」

  王守德說完便上前同馬輝握了握手，順勢又望向馬輝身後，見他支棱起了燒烤架，架子上還擺著兩條小魚，那是又驚又喜：「喲，我說怎麼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敢情你馬大廚又在搞羅布烤魚。怎麼？你也打算拿這個去參加廚師大賽？」

  眼見自己的秘密被當場拆穿，馬輝有些難為情道：「也不是打算用這個去參賽，就是想來練練手。」說罷，馬輝趕緊拋出個問題，打算繞過這個話題，「王師傅，你找好住的地方了麼？話說，你不是喀什噶爾的廚師麼，怎麼跑我們這來參賽了，我記得那裡也設有比賽會場。」

  「喀什噶爾有是有，但我就算回去也趕不上了，乾脆就來最近的烏市參加比賽了。」王師傅「嘿嘿」笑道。本來他也是決定從羅布村寨出來後，就動身回喀什準備參賽的。

  但他臨時又聽喀什噶爾賽點的負責人說，參賽者可以任選一個賽點比賽。

  於是，王師傅索性就跑哈密又偷師了一段時間，今天才動身前來烏市。

  「你既然在這裡，我還怕沒住宿的麼？」王守德又道。

  馬輝有些無語，什麼叫我在這裡你就不怕沒地住，你總不能和我擠一床被子吧？

  好在王守德及時發現自己的措辭有點問題，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們這不就有住宿的地方，我直接在你們這開個房就好了。等等，你的魚！」

  

  伴隨著王守德的驚呼，馬輝瞬間反應過來，迅速轉過身來，也不管燙不燙手，伸手捏住串魚的木條，將魚移出了火源。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這魚的背面已經焦糊得不成樣子，就連串魚的木枝條也差點被大火燒斷。

  到底不及沙漠方便。馬輝嘆了口氣，糾結著要不要後天的比賽換一道保險的菜來做。

  恰好這時，給玉蘇普開完會的艾力因為好奇是誰這麼晚來拜訪馬輝而找到了院裡，卻剛好望見馬輝正在擺弄那兩條烤焦的魚。

  這還是艾力頭一次撞見馬輝做菜失敗。頓時，艾力就如發現了一塊新大陸般，驚詫道：「我說小馬哎，你這一趟出去後連菜都做不來了是吧？」

  馬輝聽到這話，雙頰不由地發紅髮燙：「沒有沒有，我光顧著聊天了。」

  其實馬輝心裡也有些意外，按理說憑自己的嗅覺，理應會在魚烤糊前的第一時間就能辨別出來。但事實卻是，在魚已經烤糊很久後，經由王守德的提醒，自己才反應過來。

  並且，直到自己轉過身的那一刻，也沒有嗅到一絲糊味。

  百思不得其解的馬輝，冷不丁被一陣當頭風捲起烤架上的殘煙而掩面驟咳。

  是風向！馬輝在咳嗽中反應了過來。方才與王守德說話時，他肯定是處於迎風方向，這才沒有嗅到糊煙味。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後，馬輝不免隱隱擔心起後天要在露天情況下舉辦的比賽。會不會因為風向的改變而導致自己的嗅覺發揮不出該有的作用？

  艾力見馬輝此時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微微緊張了一下。心想這傢伙不會真出去了一趟就變回之前那個啥也不懂的小白了吧？

  艾力走過去在馬輝肩膀上猛拍了幾下後，憂心忡忡道：「你沒啥事吧？」

  一旁的王守德見到艾力緊張兮兮的神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馬能有啥問題，他不過是在思考問題罷了。」

  早在羅布村寨門口碰見馬輝時，王守德就發現，馬輝有時候會陷入短暫的沉思之中。每每至此，馬輝就會擺出此番模樣，王守德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艾力這才想起身旁還站著一位身背行囊的陌生漢子，連忙又轉過身來，與王守德握了握手：「你好，請問你是？」

  自來熟的王守德當即爽快應道：「您就是烏市飯店老闆艾力吧？我是喀什飯店的廚師，姓王名守德，和小馬是老朋友了。」

  「原來是王師傅，幸會幸會撒。」艾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自覺地又打量了幾眼面前的王守德，果然見其有幾分廚師本色。

  但話又說回來，這個王師傅在這個節骨眼上前來烏市，肯定不會是單純的探親訪友這麼簡單的事情，說不定就是專門為後天的廚師大賽而來。

  雖然艾力與陌生同行之間打交道多是秉承「與人為善」的原則，但大賽可是為了飯店和自己榮譽的一樁大事。多一位參賽者就是多了一個對手。

  縱使艾力再大氣，此刻語氣也不由得犀利了一些：「王師傅遠道而來嘛，不光是來探親訪友這麼簡單吧？」

  王守德在後廚工作多年，又是喀什飯店的副店長，哪會不知道「同行相見，分外眼紅」這句話怎麼寫的。

  王守德於是收斂了點熱情，皮笑肉不笑道：「艾老闆眼神犀利，知道我此行身負重任。不瞞您說，我就是專門為後天的廚師大賽而來，此行途經烏市飯店，所以就想見見我的這位老朋友。」

  說著，王守德話鋒一轉，「現在老朋友見也見了，我就不在這嘮叨了。」

  王守德三兩句話化解了一場鋒芒，倒讓艾力覺得在人家面前屬實像個小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艾力不由得尷尬道：「既然王師傅你來都來了噻，不如就在我們這住下吧，你也能和馬輝多敘敘嘛。」

  王守德等的就是這句話，頓時眉開眼笑道：「既然艾老闆都開口了，我哪有拒絕的道理。放心，艾老闆，你按市場價收費就行！」

  趁著兩人交談的空檔，馬輝已經重新取過一條新的扁吻魚，放在燒烤架上，打算重新做一條羅布烤魚。然而，事與願違，就在馬輝將魚身塗抹好鹽巴後，劉若望忽然又從後廚的窗戶里喊了一聲：「小馬，有個年輕人找你！」

  馬輝聞言，又是一愣，這大晚上到底有多少人要來找自己？

  為了防止魚再度烤壞，馬輝乾脆將魚穩妥地放到了旁邊的案板上後，才回到了飯店大廳里。

  馬輝遠遠地望著大廳中央那道正在東張西望的人影，立刻認了出來，來人竟是喀什市小林知青飯店的店主林清泉。

  「林清泉？你怎麼來這裡了？你不是在喀什嘛？」馬輝走上前，略有不安地問道。

  林清泉來烏市不可能是因為要參加廚師大賽。這一點馬輝是十分肯定的。馬輝想到自己曾當面答應過林清泉在他回烏市後就會幫他解決烹飪培訓事情。

  但當時自己也明確告訴過他，這事起碼要等一個月。

  莫非是林清泉等不及，專程上烏市來找馬輝拜師學藝了吧？

  馬輝望了望林清泉腳邊的兩袋尼龍布袋。見袋子裡鼓鼓囊囊，像是裝著鍋碗瓢盆等物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林清泉同馬輝握了握手後，訥訥道：「馬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忙。要早知道的話，也就不會這個點過來了。可是我沒辦法，只能過來找你。」

  「所以你來找我到底是怎麼回事？」馬輝微微有些不悅道。這林清泉在喀什時說話也不是這麼拐彎抹角啊，怎麼上了烏市反倒扭扭捏捏了起來。

  「是這樣的馬哥，我把我那家店鋪關了。」林清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把你店鋪關了？為什麼？」馬輝瞪大眼睛道。壞了，看來這林清泉是真的做好找自己拜師學藝的打算了。

  「原因就是嘛，說來話長。」林清泉嘆了口氣，「總之，就是我那家飯店已經沒生意了，就算不關門也和關門差不多。我沒辦法，只能上來找馬哥你。當然，我也是想著烏市的機會會比喀什要大一點。」

  看著林清泉一臉無辜外加有些期盼的表情，馬輝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烏市的機會相比喀什來說確實要多一些，但競爭壓力同樣也會增加，林清泉這樣貿然的闖入，在馬輝看來，是一種過於冒失的行為。

  馬輝也不想就這樣打擊一個年輕人敢闖敢拼的精神，只得先穩住他道：「烏市的情況比較複雜，要不你先在我這住幾天，等後天我參加完廚師大賽回來後，再和你商量？」

  林清泉先是眼前一亮，隨即又很快暗淡了下來：「好吧……」

  「誰又要住我們這裡呢？小馬？」馬輝身後忽然響起艾力的聲音。

  艾力此前剛給王守德開了一間客房，順著樓梯回到了大廳里，剛巧聽見馬輝最後那句話。

  「小馬，咱飯店的員工宿舍可不能私自留人的噻，你可別忘了。」艾力故意說道，「這是你朋友麼？」

  馬輝剛想為艾力介紹林清泉。哪知林清泉聽了艾力的話後，信以為真，直接搶話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小馬哥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再去想想辦法。」說著，林清泉彎腰拾起地上的行囊就要離開。

  「嘿，你這小娃娃急啥嘛。」艾力連忙伸手想要阻攔。

  林清泉一臉狐疑地看著艾力和馬輝。

  馬輝只得出來打圓場：「這是我們飯店老闆艾總，他剛剛和你開玩笑呢。艾總，這是喀什市小林知青飯店的店主，林清泉。」

  又來一個廚師？艾力心裡猛地一震。

  馬輝注意到艾力臉色的微妙變化，忙低聲解釋道：「這位林先生是想來拜師學藝的。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和我之前與您說過的開辦廚師培訓班的事情有關。」

  「原來是這樣，那就讓他在這住幾天吧，等比賽結束後再談這些事。」艾力若有所思道。廚師培訓班的事情艾力自然沒有忘記。但眼下，他可不想因為別的事情分散自己和馬輝的注意力……

  作為疆省首次舉辦的廚藝比賽，廚師選拔預選賽可以說是疆省餐飲業上的一座里程碑。

  為了確保比賽能夠順利進行。烏市市委在賽前一個月時，就專門抽調相關人員成立了一支工作小組，日以繼夜地調取資料，借鑑學習內地舉辦廚師比賽時的流程與安排，制定出了一套細緻且周到的計劃。

  因為有經委專門的文件批覆，烏市聯營供銷社提前為預選賽時採購好了所需工具，並於賽前一天搬到了指定比賽場所。

  考慮到比賽現場會產生大量的油煙以及方便領導和感興趣的市民前來圍觀，工作小組將比賽地點從原先敲定的烏市飲食服務公司的業務培訓大樓，搬到了人民公園的中央廣場裡。

  早在比賽前兩天，聯營供銷社便安排工人在此地搭建起了一排排帳篷，又在每支帳篷下各安裝了一座灶台以及用鋼條打造的簡易工作檯。

  廣場入口處用來表演的舞台則被臨時改成了評委台，供銷社還煞費苦心地取下了評委台上老舊的廣播喇叭和話筒，全部更換成嶄新的發言喇叭。

  比賽當天，烏市飯店準備參賽的眾人一早就趕到了比賽地點。

  此時天才剛亮不久，但現場已經有不少工作人員正在逐一檢查灶台和帳篷的安全性。陸續地，也有其他參賽者到達比賽地點，或與熟人交流或獨自坐在樹下抱著一本菜譜研究個不停。

  眾人按照流程單上的指示，先是在工作棚里進行了參賽證的查驗，領取到號碼牌後，再由專人帶領將自己帶來的食材按照號碼牌有序放入廣場中央的六台冰櫃中。

  這六台冰櫃是市委提前讓市電機廠改裝過的大功率格子冰櫃，專門用來供參賽者存放食材。

  而號碼牌除了使用冰櫃外，也是之後進行比賽時，參賽者棚子的號數。

  隨著到達的參賽者數量增多，閒不住的艾力硬拉著睡眼惺忪的陳豫魯在人群里尋找著相熟的面孔。

  而馬輝並不認識其他人，也不愛湊熱鬧，索性尋了處安靜的樹根靠上，準備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