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在黑暗谷的遭遇

  辛執離冷漠地聽著他講這一切。

  當年他流放到黑暗谷時，只有六歲，看來哥哥根本想像不到，六歲的他是怎麼活下去的。

  「你肯定無數次想要殺死我吧？」辛執離看著他說道。「你的那些討好，究竟是為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

  老領主愣了愣，然後低下頭去，「如今恐怕你已經清楚一切，沒錯，是我和母親，設計陷害了你和你的母親。可是要怪，便只能怪我們都身為少領主。宮廷內自相殘殺是必然的……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看來哥哥還是執迷不悟啊。」辛執離笑了笑，「我在黑暗谷很多年才想清楚了自己究竟是怎麼落到那種地步。你恐怕並不知道，在黑暗的洞穴里，人是可以把所有過往一點一滴地重複一百次一千次，直到自己看見事情的每個細節以及背後的全部真相。可是哥哥身在宮殿內，享受盡榮華富貴，卻對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你，你想說什麼？」老領主心有疑慮地問道。

  「我想說的就是……你的那兩位好兒子，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兒子們，正在上演著與我們相似的過往。」辛執離笑著說道。

  「不，不會的。」老領主有些愕然，「他們兄弟一向和睦……」可是話到一半，他愣住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時候他處心積慮，假意和弟弟親近，不也是做到了任何人都看不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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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老二他……」老領主想到了他的二兒子，他一向聰慧，要比少領主更加叫人省心。可惜他晚出生幾年，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如若不然，他反倒是更適合成為領主的人選。

  「如今你要死了，我也不介意讓你死得明白。」辛執離說道：「讓我進宮，試圖推翻你的，便是你的二兒子。他早已謀劃好一切，在這次的宴會上，他會給你的大兒子下毒，恐怕現在那杯毒酒已經進了你大兒子的肚子裡。你的兒子可是要比你狠得多了。」

  老領主驚愕地瞪大眼睛，抬著頭看著辛執離，「不，不可能，我的兒子不會那麼做的……」

  「是的，他會這麼做。」辛執離掐著他的脖頸，「而且我還要告訴你，無論你哪個兒子，都不可能成為下一任黑木領主，因為我會奪走原本屬於我的皇位，我要殺光你的人，殺光你的兒子！」

  老領主抓著他的手，脖頸上青筋暴起，「你，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

  「晚了，一切都晚了……」辛執離的力氣之大，根本不是人所能擁有的，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老領主的皮肉之內。

  老領主咽了氣，倒在他的懷中。

  「哥哥……」他抱著沒了氣息的老領主，小時候與哥哥一起玩耍的場景又一幕幕重現在眼前。

  哥哥總是給他雕刻各種他喜歡的玩偶；在他哭泣時，哥哥講著各種奇聞異事逗他開心；在他犯錯時，哥哥為他找各種藉口；哥哥替他隱瞞各種秘密，幫助他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他曾經以為那些都是真的……

  他花了很多很多年，自始至終也不願意相信哥哥想要害他。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可不可以就當一對普通人家裡的兄弟……」辛執離抱緊著懷中的哥哥，就好像母親去世的那天，哥哥緊緊地抱著他。

  當他被流放到黑暗谷最險惡的地方「惡魔盆地」的時候，他還那麼幼小無知。

  在那片荒涼之地，他到處喊著，尋找著父親和哥哥。

  可是回應他的只有風的呼嘯聲，以及遠處的野獸嚎叫聲。

  他躲到了一棵枯萎的歪脖子樹下，抱緊身體瑟瑟發抖，用那雙天真迷茫的眼睛看著周圍的荒蕪景象。

  天色逐漸暗淡，那時候他是多麼多麼地恐懼。

  他因為飢餓和睏乏，無法睜開眼皮，而當他被一種溫熱感覺舔醒時，卻看見了黑暗裡一雙雙紅色的眼睛。

  他大叫尖叫著，胡亂地掙扎著，他幾乎發揮了所有潛能一股氣爬到了樹上。生存本能逼著他勇敢起來。

  他抱著那棵樹，而樹下傳來了鬼哭狼嚎的聲音，黑暗中那群野獸試圖爬上樹木，他能夠聽見利爪划過樹幹的聲音，他能夠感受到樹木搖曳，仿佛就要折斷的聲響。

  他緊緊地抱緊著最高處的樹幹，無論多麼睏倦，都不敢閉上眼睛。

  他在那棵樹上整整呆了三天三夜。

  野獸們輪流出現，仿佛要與他耗到底。

  在他以為是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體力不支地從樹上摔倒下來，他知道自己一旦落地，定會迎來一頓狼吞虎咽的撕咬。

  可是這時候一頭母狼護在他的身前，她呲著牙，眼神兇狠地看著其他豺狼虎豹。任何試圖接近的野獸，都會迎來她的一頓痛擊。

  年僅六歲的他望著那頭母狼，似乎從她身上看見了母親的影子。

  母狼與野獸群撕咬著，經過幾輪交戰，身上早已傷痕累累。

  可是她卻從未顯示出一絲膽怯。

  最終野獸們終於離開了，或許他們認為不值得再為了這個獵物，拼掉性命。

  母狼一瘸一拐來到他的身前，用舌頭舔著他的臉頰。

  他閉上眼睛，以為母狼是想要獨吞他這個獵物，可是他並未等到母狼的撕咬。母狼只是蜷曲著身子，在他身邊睡下了。

  他似乎也早已精疲力盡，像母狼那般蜷曲著，緊緊依靠著那身溫暖的皮毛。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看見母狼一瘸一拐地叼著一口的死鼠來到他的身前，母狼將死鼠悉數放到他的面前。

  母狼蹲坐在那裡，似乎想要叫他吃掉那些死鼠。

  他從小在宮殿內錦衣玉食，即便飢腸轆轆，也難以吃下那些死老鼠。他將死鼠推回去母狼腳下，可是母狼又用嘴將死鼠推回去給他。

  年幼的小辛執離試圖學著書里生火的辦法，可是他磨破了手皮，也沒能生起火來。

  他只能起身拖著無力的步伐，前往尋找野菜或者野果子。

  母狼叼上死鼠，一路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