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些過往的恩怨

  「哥哥，總不會不知道，這寢宮裡一共有兩道門吧。」辛執離的模樣看起來最多二十幾歲，他在寢宮內悠閒地踱著步，手指撫摸過裡面的每一處裝飾。「這宮殿裡里外外又有哪一處是我不知道。」

  「這不可能，不可能是你……」老領主的目光在辛執離的身上不斷打量著。「你是人還是什麼……」

  「哥哥你忘了，你不是說過我是怪物嗎？」辛執離向他看去，裂開了嘴笑道。

  「怪物……」老領主瞪大著眼睛。

  將近六十年前的往事似乎一下子重新回到腦海里。

  當年他十四歲，弟弟只有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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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他更為年長，卻因為弟弟是領主夫人所生，而他只是父親的一位姬妾所生，在宮內便處處不受人待見。

  從小到大，父親也從未正眼看過他。

  他越是努力，父親便越是不喜歡他，甚至有意打壓他母親那邊的勢力，時刻提防著他。而弟弟只要稍微背兩首詩，便能夠得到上上下下的稱讚，仿佛他是神童降世。

  同為少領主，他卻仿佛只是弟弟的一個影子，母親處處要他忍讓，不得違逆弟弟，也不得與弟弟爭搶，若是弟弟做錯了事情，還得主動替弟弟受過挨打。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弟弟將他當成了值得依賴的好哥哥，可是他表面上與弟弟親近，卻無數次想要掐死他，將他溺死在池塘里。

  若不是母親的無數次鞭打教誨，要他立下血誓，不可以輕舉妄動，他恐怕早已沉不住氣。

  領主夫人在生下孩子不久，宮內便流傳出她生出怪物的傳聞，領主夫人的死一直都是宮內禁言的秘密。

  很多人說，是領主親手殺死了夫人。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事實上，這一切都是他的母親所策劃的，母親為了他的前途，一直處心積慮。

  母親找了薩滿，讓領主誤將夫人當成怪物斬殺，等他清醒過後，對此懊悔不已。雖然宮內各種流言四起，領主卻因為心中無法放下對於夫人的愛和愧疚，不再相信任何傳言，並且下令將私下議論此事的人斬殺除盡。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再提起。

  母親的計劃差點失敗，時隔幾年後，他們私下培養的死士總算足以抗衡宮廷內衛。而父親的身體也時好時壞，那時，他與母親再次商議，事不宜遲，到了該將弟弟剷除的時候。

  那天，他讓弟弟帶上可怕的怪物面具，欺騙他與自己捉迷藏，卻將他帶到了父親休息的宮殿內。

  而在父親的宮殿內，母親早已讓人私下點上一種特殊的迷魂香，讓父親噩夢連連，神志不清。

  父親本就身體不太好，他看見了戴著怪物面具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弟弟，一下子仿佛看到了當年目睹夫人化為怪物的模樣，他驚駭異常，大喊著：「怪物！怪物！快來人！」

  父親的喊聲驚起整個宮殿，侍衛趕到，將弟弟拿下。

  他們除下弟弟的面具，父親看見了怪物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是由於驚嚇過度，父親已無法理智，他想起了之前的所有流言，想起夫人的死，還有她生下孩子的那天，屋內可怕的景象。

  那時對於夫人的愛已經被恐懼所覆蓋，他下令將弟弟送去黑暗谷，禁止他踏足黑木領地。

  年僅六歲的弟弟被獨自送去黑暗谷，在那裡可想而知，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父親死後，他和母親在宮內排除異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繼承人。

  這麼多年，他有時候會在夢裡驚醒，仿佛還能看見戴著面具，在黑暗谷里，被野獸撕咬著，不斷尖叫著的弟弟。

  仔細算來，已經五十六年了，弟弟絕不可能是這般年輕的模樣，更何況他又怎麼可能在黑暗谷活下來？

  可是他的模樣與年輕時的父親太像了，弟弟還很小的時候，大家便一直說他與父親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長大也一定具有父親的風貌，那時候他以為是其他人在恭維弟弟。

  「你與黑暗谷的那位究竟是什麼關係？」老領主狐疑地看著他，見他手裡並沒有武器，繼續詢問道：「你來這裡，是想為他報仇嗎？」

  辛執離笑了笑，「要我說多少次，你才相信我的話呢？哦，想來時隔多年，你不認得我也算情有可原，不過你總該記得我手臂上的胎記吧。」

  辛執離挽起袖子，在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一塊十分特殊的胎記，像是一隻狐狸頭。

  老領主一看見那胎記，嚇得血色全無。小時候他與弟弟朝夕相處，這塊胎記，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難，難道……你，你是來向我索命的？」老領主顫慄著說道。

  「差不多吧。」辛執離放下袖子，整理了下袖口，「說其他的，我怕你聽不懂。你便當作是我來向你索命便是。」

  辛執離本以為他說出這句話後，老領主會嚇得連忙跪地求饒，可是老領主卻只是愣在那裡。

  「如果你還有什麼臨終遺言，最好現在就說了。」辛執離目光銳利地盯著他說道。

  老領主苦笑了一下，「看來我陽壽已盡，好在我早已安排了繼承人的位置，黑木也並未在我手中毀掉。」

  辛執離不可置信地冷笑起來，「且不說黑木如今的境況拜你所賜，難道你就沒有對你所犯下的罪惡感到懊悔嗎？」

  「你是在指當年我和我母親，對你和領主夫人所做的那些事情吧？」老領主說道，「不，我沒有懊悔，因為如果不那麼做，我便成不了黑木的領主。」

  「為了成為領主，你竟然如此不顧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曾經那麼相信你，母親死後，我唯一相信的人就只有你，我的好哥哥。」辛執離咬牙切齒，一步步靠近他。

  老領主笑了笑，他還記得那個六歲的小男孩，他的親弟弟，他那麼天真善良，對他無比的信任，哪怕他叫他跳進河裡，他也會義無反顧地跳下去，可是他的天真又是那麼『狠毒』。

  「從小到大，你都是那個充當善良的人，可是你並不知道，在你的善良背後，我替你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老領主聲音顫抖地說道。「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特別喜歡小貓，可是你卻對貓毛過敏，父親瞞著你下令將宮內的貓殺光，可是你卻總是哀求我，讓你看一看貓咪，哪怕一隻也好。我為了討你歡心，給你找了一隻短毛貓，可是被人通報給了父親，父親不但打了我幾十大板，還讓我親手解決了那隻貓。我當時也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那是我第一次殺生，從那以後，我就不得不殺死更多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