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秋月客棧

  「此事千真萬確，當日我與仵作一起查驗了屍身，確認是中了河豚之毒。」調查員說道。

  「你撒謊！」中年婦人惡狠狠地說道，「如若他是中了毒，為何你們要草草便燒了屍身，不讓我看一眼！」

  賈青妻子的話讓豐筠卯愣了一下，他看向調查員，「她說的可是事實？」

  「這……」調查員似乎有些面露難色，說道：「我們確實燒了屍身，但是這是因為那時屍身已經腐臭多日，而賈青妻子卻召集了當地漁民圍堵巡邏院，不讓我們出去，我們怕此事越鬧越大，這才……」

  「調查員所說的，可有此事？」豐筠卯問賈青妻子。

  「大人！」中年婦女一副委屈的模樣，「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讓我看一眼，我夫君的屍身，我是不得已才這麼做。還請大人饒恕民婦因為無知做出此等聚眾圍堵之事。」

  豐筠卯眉頭緊蹙，看了一眼她那不善偽裝的神色。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漁夫之妻，會因為無知，就敢召集起一群漁夫，這件事說出來未免過於異想天開。但是他暫時不想深究這一點，而是轉向了調查員，「即便被漁民圍堵，又怎可草草燒掉屍身！你明知他們圍堵正是為了能讓賈青妻子看一眼自己的丈夫，卻做出此等愚蠢舉止，豈不知道這會更加激怒他們？」

  調查員有些支支吾吾起來，「大人恕罪，當時巡邏院幾位大人也都在，他們認為如果因為漁民們圍堵便求饒，巡邏院威嚴掃地，恐怕助長此類事情。聚眾圍堵之事便會演變成反叛勢力，於國於領地不利，因此才出此下策，想著……」

  「想著什麼？」豐筠卯沉下臉色問道。

  「想著此事只是一件小小案子，鎮壓下去便可……」那位調查員越說聲音越小，背上也是冷汗淋漓。

  

  李賀這回真是坐不住了，拍著桌子站起來，「你現在給我坦白說清楚，賈青真是中了河豚之毒？」

  「是，是中了河豚之毒。」調查員急忙說道，「千真萬確，屬下不敢撒謊。」

  「真是荒唐至極！」李賀氣急說道：「如若沒有燒了屍身，此事一查便清楚，漁民們想要一個真相，便讓他們親眼所見，又何至於鬧到此種地步！」

  豐筠卯雖沉下臉色，卻隱忍著怒火，「賈青屍身燒毀後，埋在何處？」

  李賀沉思道：「中毒者骨頭髮黑，即使燒毀後，剩餘骨頭，應當可以作為中毒的證明。」

  調查員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支支吾吾說道：「已，已經不在了。」

  「荒唐！怎會不在？」李賀大聲喝道。

  「是，是被，被魏大人拿走了。」調查員急忙解釋道。

  「魏大人？」豐筠卯疑惑地問道，「你是說魏若魏大人拿走了賈青燒毀後的屍身？」

  調查員忙道：「便是魏若大人，說是要取走作為物證，因此燒毀後剩餘的部分皆被魏大人帶走了。」

  今天的審問，雖然還是未能查清楚整件事，但是也並非一無所獲。

  將眾人收監關押後，豐筠卯讓近衛去調查下，賈青的妻子最近常與誰往來，是否有什麼不同往常的地方，然後他向李賀詢問道：「魏若魏大人來此地後居住何處？」

  「魏大人來到此地後，不想過多麻煩到他人，而且也怕寄人籬下受到監視，所以自己租住在一家名為秋月的客棧內。」李賀回想著說道。

  「帶我去那裡看看。」豐筠卯說道。

  「少領主，這邊請。」李賀道。

  他們剛到客棧附近，便看見有一對夫婦正在門口處燒紙，看見兩位氣宇不凡的年輕男子向他們走過去後，客棧老闆急忙拉著自己的妻子站起來。

  豐筠卯觀察著他們，若是家中有喪事，那應該是披麻戴孝，可是這兩個人穿的只是尋常衣物，而且客棧也並未掛白綾，「兩位可是在悼念魏大人？」

  客棧老闆打量著他們，有些警惕地說道，「兩位少爺，你們和魏大人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知道……」

  「我們是……」李賀正想開口，但是豐筠卯打斷了他，「我們是魏大人的朋友。聽聞他在此遭遇不幸，實在叫人難以接受。他的家人悲痛欲絕特意委託我前來，想看看魏大人死前是否有過什麼異樣？」

  「唉，兩位還是先請入客棧內吧。」老闆嘆了口氣，說道。

  店裡的生意看起來很冷清，興許是受到這件事的影響，老闆讓店小二拿來酒壺，三個酒杯和一盤花生米。

  「可憐了魏大人一世廉明，到頭來卻糊裡糊塗而死。」客棧老闆坐下來，喝了一口酒說道。

  「老闆何出此言？」李賀問道。

  「這還用說嗎？這種死法，豈不是糊塗至極？」老闆搖了搖頭。

  「這麼說，老闆也看不出魏大人究竟是為何要如此？」豐筠卯問道。

  客棧老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兩位既然是魏大人的朋友，我也不妨與你們坦白，我與魏大人也算是舊相識了，我本以為我對他還算有幾分了解，他此次前來辦案，剛開始時與往常並無不同……」

  魏若是個鐵面無私的人，可是他也從不仗著自己是官員便有高人一等的傲氣，幾年前，他幫助過店老闆一家洗清冤屈，說來也巧，他入住這家客棧時並不記得當年幫助過這一家人。可是店老闆卻一眼認出了他，因為此次前來，店老闆一家對他都是十分上心。

  魏若見店老闆好說話，有時候也會和他閒聊幾句，剛開始來的時候，他的行事作風也是一貫的雷厲風行，言語中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我記得他有一次回來，陪我喝酒，大概是有了幾分醉意，便突然拍著桌子說了一句『此等欺上瞞下的事情，我絕不會姑息。』但是很快意識到自己不該和我說這些，於是又閒談到家常瑣事上面了。」客棧老闆一邊喝著酒一邊說道。

  豐筠卯思考著他的話，然後說道：「老闆可否帶我們去他的房間裡看一眼，我既然來了這裡，回去後總得對他的家人有所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