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各執一詞

  「魏若的事情暫且放一邊。」豐筠卯嘆了口氣說道，「我想問問你，你對漁夫那件事怎麼看？」

  李賀如實說道：「這件事我也覺得蹊蹺得很。」

  漁夫叫賈青，家住黑水河畔，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黑水河是兩國的公用領地，在那裡打撈魚的漁民有來自梧州國，也有來自理州國的，在兩國聯姻之前，漁民也曾有過因為打撈魚的事情產生過矛盾，但是後來兩國聯姻，大家便覺得是一家人，各自也相安無事。

  賈青死後，兩國的官員都派過人去調查。

  賈青的妻子說，自己的丈夫早晨時出去還是好好的，可傍晚時卻莫名死在他國，這件事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接受。仵作也解刨了死者，說他體內有大量的河豚毒素，很可能是誤食了河豚導致中毒身亡。

  可是為何是死在理州國的邊界，卻沒有人能說得清。

  調查的官員猜測，他中毒後神經紊亂，只想著快點上岸求救，所以沒分清楚方向，誤入了理州國地界。

  漁夫在船上吃鮮魚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賈青的妻子卻認為不可能是調查員說的那種情況，因為賈青是個有經驗的漁民，就算是吃河豚，也決計會清理乾淨有毒的部分。

  

  再說賈青一向老實保守，很是惜命，從來也不會吃河豚。

  賈青的妻子認定了賈青是被人殺害，施害者做了什麼手腳，偽裝成中毒。而且她認為施害者就是理州國的人。

  可是理州國那邊卻認定了調查員的那套說辭。

  覺得賈青的妻子是在無理取鬧，想要訛詐他們。

  「本來這件事，如果能從中調解，便也好說。」李賀說道，「可是賈青的妻子卻軟硬不吃，就連理州國說願意給出補償款，她都不要。」

  「賈青的妻子可有什麼來頭？」

  「哪有什麼來頭，就是一普通農婦。之前一直都在家裡照顧子女，幹家務活，極少出門。」李賀說道。

  「這倒怪了。」豐筠卯思忖著，「一般來說，常年在家中的女性，都是耳根子軟，怕事的人。不應該如此啊。」

  「是啊，可這事就是這麼奇怪。賈青那妻子，不僅不肯接受調解，竟然還鼓動起不少漁民。」李賀說道，「那些漁夫也是怪了，平日裡也沒這麼衝動，可這回卻是個個群情激昂。非得為賈青要個說法。」

  「既然如此，那便再調查清楚，給那些漁夫一個說法便是了。」豐筠卯不理解地說道，「為何還會愈演愈烈，甚至有官員上報兩國有即將開戰的苗頭？」

  「這便是事情的難辦之處。」李賀嘆了口氣，「現在是梧州國的漁民非逼著理州國的官員承認，他們以權謀私，不把梧州的人命當回事。而且還有更甚的，一些漁民開始傳理州國打算把黑水河占為己有，不讓梧州的漁民打魚。以後倘若在黑水河看見有梧州的漁民，便格殺勿論等等聳人聽聞的傳言。」

  縱使理州國的官員一再澄清，那些梧州漁民都不相信，他們似乎只相信傳聞。

  後來不僅漁民，甚至一些梧州老百姓也開始聽信傳聞，認為理州國仗勢欺人，占著領土面積比梧州大一些，便開始不把梧州國當回事。

  而梧州國的歷史可是要比理州國久遠，梧州國出現時，理州國還只是一片荒蕪之地。

  像這樣的傳聞一傳十十傳百，兩國的人都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一個漁夫之死，竟然可以引發如此大的動盪，看來有人從中作梗並非虛言。

  按照豐筠卯的吩咐，李賀將涉事相關人等叫到了他的面前，等候審問。

  雖然他並未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可是身上那種天然存在的威嚴感，還是令得在場的人紛紛屈膝下跪，不敢抬頭張望。

  豐筠卯讓李賀審問，而自己則坐在一旁觀察。

  「你便是漁夫賈青的妻子？」李賀問道。

  豐筠卯看著跪在地上的中年女子，普通的草木靈並不像貴族那般經歷千挑萬選，通常不過是合夥過日子，只是依照的仍然是共生的方式。如今她的丈夫死去，除非憑藉新的連結或者家族能量，否則自身也會體弱多病。

  可是賈青已經死去多月，他的妻子臉上卻並無病容。

  「是，是的，兩位大人，我丈夫就是慘死在理州岸上的漁夫賈青。」中年女子有些顫顫巍巍地說道。

  「你好大的膽子！」李賀大聲說道。

  堂下的中年女子聽到他的大聲呵責，嚇得趕緊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你丈夫分明是自己吃了河豚，意外身亡，而你竟敢煽動他人，激化民眾矛盾！說！你究竟是何意圖？」李賀說道。

  中年女子雖然害怕，但是仍然說道：「大人明鑑，民，民婦只是想為我夫討回一個公道……」

  李賀見她不肯鬆口，還想再嚇唬一下她，但是豐筠卯按住他，開口道：「你說想要為你丈夫討回公道，這麼說，你是不認同調查員給予的調查結果麼？」

  「請恕民婦無法認同！」那位中年婦女竟十分堅定地回答道。

  「哦？那麼你又是怎麼看待仵作的證詞呢？」豐筠卯說道。

  那位中年婦女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仵作，竟冷笑了一聲，「這事大人不應該問民婦，而應該問仵作，他究竟是收了誰的錢財，昧著良心做出此等無憑無據的證詞！」

  仵作聽到此話，急忙爭辯道：「大人，小的豈敢欺上瞞下，當，當日小的是與調查員大人一同做的檢查，事，事實就是如此。」

  「調查員何在？」

  「大人，屬下便是此案的調查員吳氏，隸屬邊界巡邏院。」一位穿著當地官服的中年男子開口道。

  李賀向豐筠卯悄聲說道，「邊界巡邏院是專門處理邊界摩擦事件，這位吳調查員為人清正廉明，風評一向很好，戶籍是梧州國人，而他的母親是理州國的。」

  豐筠卯點了點頭。

  李賀繼續朝他問道，「吳氏，我且問你，仵作說的可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