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葉青

  錢掌柜走後，剩下幾人也面色不善起身告辭，看起來個個都是面沉如水，強壓怒氣的模樣。

  羅管家一臉擔憂的看著這些陸續離開的掌柜，心中就像壓了一塊大石，總覺得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果然，沒過幾天，這件事就像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大街小巷。

  「知道嗎？戶部侍郎葉家買了東西都不給錢，人家要債都找上門去了，結果竟然被葉夫人趕了出來！」

  「這也太過分了，天子腳下，竟然還有這等荒唐之事？」

  「哎，以後可千萬別與戶部侍郎家做生意，他們買了東西都不給錢！」

  ……

  「啪！」老太太一把摔了手裡的茶杯，看著下面跪著，哭得雙眼通紅的尤氏，深深喘了好幾口氣，才憤怒的斥道：「廢物！」

  

  尤氏身體抖了抖，眼淚又掉了下來，心裡只覺得委屈得要命。這件事明明是葉歡那個小崽子搞出來的，怎麼最後倒成了她的不是？

  原本那一日她令羅管家將人打發了，以為那些人會去找葉歡的麻煩。誰知這群傢伙竟在外散播謠言，說她們葉府買東西賒帳賴帳。現在整個碧水城都知道他們葉府置辦了一批東西，卻死賴著不給錢，如今出門去買菜，人家聽說是葉府的人，都拒絕把菜賣給他們了。

  四個姨娘也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老太太發起火來，這時候可沒人敢觸她的眉頭。可是看著尤氏吃癟，四人心中又有說不出的快意。

  張嬤嬤給老太太重新換了杯新茶，一面替老太太順著氣，一面安慰道：「老太太，身體要緊。」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好半天才緩過來，但目光還是如刀子般狠狠瞪著尤氏，「你素來不精明，我也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你竟會蠢成這樣！那錢掌柜是什麼人？萬寶齋金玉樓背後站著什麼人？你敢惹他們！那些東西能花你多少錢？我葉府出不起嗎？當日你不願出這筆錢，大可將東西退回去。如今事情都傳遍了，說咱們葉府連這點銀錢都要賴帳，將來我們還怎麼在碧水城立足？你讓你丈夫以後在朝堂怎麼見人？還有我葉氏的閨女，以後誰還敢要咱們葉府出去的女兒！」

  說到後面，老太太幾乎是嘶聲吼出來的，若非張嬤嬤一直關注著她的情況，恐怕當場就要厥過去。

  尤氏方才還一門心思覺得自己委屈，這下聽了老太太的話，想到自己還未出閣的兩個女兒，頓時嚇得都不敢哭了，驚慌道：「老太太，那怎麼辦吶？您快想想辦法啊，靖薇今年都十七了，馬上就要議婚事了呀，這可怎麼辦？」

  老太太冷眼看著她，冷笑道：「你現在知道為你女兒考慮了？之前做事時，怎麼就不知道帶著腦袋想想?」

  「我……我當時沒想到那麼多。母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靖薇……靖薇她那麼優秀，不能因為這樣一件事就毀了啊……」尤氏說到後面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心裡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她若是知道那葉歡是打的這副好算盤，她不會不管啊！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她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哼，蠢婦！」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外快步走來，守在外面的小丫環驚慌行禮，「老爺。」

  尤氏哭聲頓止，四個姨娘亦是面面相覷——此時根本還未到下朝之時，老爺怎的提前回來了？

  只見那進來的男子中等身材，面相儒雅，頜下三捋美須，此時面沉如水的進來，雙眸冰冷的掃了一眼尤氏，又強壓著火氣向上首的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驚道：「可是出了什麼變故，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說完，心中似乎已經猜到幾分。

  葉青慢慢看了尤氏一眼，這一眼令尤氏心中一抖，只覺遍體生寒，下意識里跪行過去，一把抱住了葉青的腿，號啕大哭道：「對不起，對不起青郎，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有想到啊。我就是想讓葉歡長長教訓，沒有想到竟然會變成這樣啊！」

  葉青深吸了口氣，用力將尤氏甩開，恨恨道：「你可知，近來朝中本來就不安穩，那姓張的整天來抓咱們的小辮子。你倒好，竟給我惹出這等事來，是想害得我被罷官麼？今日一上朝，那姓張的就參了我一本，害我被聖上斥責，直接將我趕出來太和殿，淪為滿朝文武的笑柄。我在朝中努力斡旋，你卻在背後扯後腿，這下你滿意了！」

  尤氏這下可真是話都說不出來了，連哭聲都只敢壓在嗓子裡，不敢哭出來。她嫁給葉青多年，從未見過他這副盛怒的模樣。從前雖葉青也有惱怒之時，但只要她哭著求求情便罷了，但今日她卻怕了。因為葉青看她的目光就如同看的一個死人！

  氣氛壓抑，眾人都不敢說話，只有尤氏低低的啜泣聲在屋子裡迴蕩。

  老太太道：「好了事已至此，你罵她也於事無補，還是想想該怎麼解決才是。」

  葉青平復了一下心情，道：「還請母親賜教。」

  老太太並未急著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讓其他人先出去，只留了張嬤嬤與翠珠二人在身旁伺候。

  葉青在下首坐下，翠珠給他奉了茶。他端起來輕呷一口，心中那股怒火也漸漸熄滅。

  老太太道：「來說說，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

  葉青沉著臉道：「這件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幾個小小的商鋪掌柜，還沒有膽子與我葉府作對。倒是他們背後的人，來頭定然不小。」

  「能同時請動那麼多商鋪掌柜出面，這背後之人的來頭恐怕不會簡單。」老太太道：「你最近可是在朝中得罪了什麼人？無緣無故，人家也不可能衝著咱們來。」

  葉青眸間閃過一抹厲色，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老太太觀他面色，知道他心中已有答案，便道：「你自去做你的事，這內宅中的事情，就不用你插手了。」

  葉青點頭，當下也不再停留，匆匆忙忙便出去了。

  老太太又將尤氏等人喚進來，那尤氏還在哭，老太太看得心煩，便道：「今日這事，自有老爺去操辦了，尤氏你給我在府中好好反省。自今日起，這管家之事就由梅娘來管吧。」

  蘇姨娘愣了一下，接著便驚喜道：「謝老太太看重，梅娘定然不負所托！」

  尤氏哭聲頓止，只覺心如死灰，頹然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