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石二鳥

2024-06-29 23:59:56 作者: 山水一半

  「昨夜醉眠西浦月,今宵獨釣南溪雪。你說若是本王放出要納南溪雪為妾的消息,蕭野會不會冒出頭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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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提及的人是南溪雪,可京都城中又有幾人知道花蕪就是南溪雪?!

  更無人會將此事和花蕪的失蹤聯繫起來。

  即便遲遠那裡知道了,又有何理由到魏王府討人?

  說玉翎衛花蕪就是罪臣南斗山的女兒南溪雪?

  倘若承認,便是暴露了欺君之罪,不僅要殺頭,或許還會連累蕭野他們。

  魏王當真是將她推到了死路上。

  宋承旭看著花蕪瞬間僵硬的表情,心中有得逞之快。

  「怎麼?蕭野不會還不知道你就是南溪雪吧?嘖……這都快一年了,你們究竟到哪一步了?」

  宋承旭親自端起盛著女裝的托盤,遞到花蕪面前,「來,先換上,你這臉和身份配這身衣服,實在令本王覺得彆扭。」

  花蕪冰冷地推開托盤,面上的神色愈發凝重。

  「別急著拒絕本王,要知道,本王手中可不止你一件籌碼。」

  「王冬!」

  宋承旭臉上浮笑,「非也非也,本王可非背信棄諾的奸詐之人,王冬這會兒應該已經舒舒服服地躺在慶和宮的軟榻上了。」

  花蕪不解地看向他。

  宋承旭再度端視她,「你們長得並不很像,可到底也沒能瞞過本王的眼睛,你是不是還在等著他救你,維護你?」

  花蕪心中似有一塊,正在慢慢裂開。

  宋承旭對發生在她臉上的表情感到很滿意。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說他姓江,眼神冰涼,似有化不開的濃愁,本王便賜他『愁眠』二字,江愁眠,如何?」

  宋承旭言笑晏晏,「姐姐是『昨夜醉眠西浦月,今宵獨釣南溪雪。』弟弟是『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南斗山可真是憂國憂民啊!真不愧是大渝之文豪,飽讀詩書……憂國憂民,也無怪乎能撰寫出分田之策。」

  花蕪愣住了,「愁眠」、「分田之策」這幾個字落在她耳中,猶如當頭一棒!

  魏王對當年昌南河堤案的內情應當十分清楚!

  「你可知道,愁眠為何心甘情願跟在本王身側,拿他的手中劍為本王掃清障礙?」

  宋承旭再次遞出盛著女裝羅裙的托盤。

  這一次,花蕪木訥地接過,沒有反抗。

  「這就對了嘛。你們這一雙姐弟,活到如今,是不是就剩那一個目標了?噢,不對,愁眠他只有一個目標,你……恐怕已還有了別的。」

  宋承旭看著籠中困獸,「呵呵呵……都是痴人啊,只是選擇的方式不同罷了,你弟弟,可比你聰明多了。本王答應過他的事,自是不會食言。而這大渝,也只有本王,才是他唯一的機會。蕭野是個什麼東西,權臣九千歲,說到底,還不是皇家養的一條忠犬,指哪咬哪的忠犬。」

  花蕪擒住托盤的骨節漸漸泛白。

  「本王,才有機會做這天下之主。待到那一日,你們南家的冤屈能否得伸,還不就在本王翻手之間。南溪雪,你現在還有機會,跟著本王,只要你們姐弟忠心,本王會給你們想要的一切。」

  花蕪心疼得發顫。

  她追尋了那麼久的真相,在皇家眼中,不過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冷聞。

  而她努力了那麼多年才走到的今天,為南家伸冤,原來不過只是這些人掌心裡用以算計的籌碼。

  權力,還真是個說一不二的好東西。

  一切盡在當權人翻手覆掌之間。

  宋承旭今日這些話,不過是在羞辱她,挫她的銳氣,揭去她一直擋在身上的堅硬外殼罷了。

  「今日這件羅裙你不穿也行,之後,婚禮的粉紅嫁衣你可就不得不穿了。」

  一對姐弟,如今都落在了他的手上,南溪雪的存在,更加能夠讓南江楓這把利劍對他死心塌地,而南江楓的存在,正好也成了鉗制南溪雪的利器。

  真是相輔相成,一石二鳥。

  好一樁划算的買賣!

  宋承旭感到心頭激振,「很快我便會放消息出去,蕭野若想耍花招,也不知道會不會真捨得你這如花似玉的嬌娘。本王對你,可不願只是逢場作戲。」

  宋承旭留下這一句話便要離開,計謀已成形,如今便是要步步為營,等著他安排的事情還有很多。

  「你說的我會考慮。只是希望你不要傷害小楓。」

  「你的忠誠便是他的鎧甲。」

  「京都之中還有一個人知我身份,你需提防……或者,直接帶他來見我。」

  -

  一日之內,整個京都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曾經的罪臣南斗山之女,如今被魏王尋得。

  魏王念其孤苦無依,便欲將其收入府中善待。

  當年,南斗山死後,一雙兒女失蹤,皇帝念之年幼孤苦,隨即赦免了南溪雪和南江楓連帶之罪。

  而後,同南家曾欲結秦晉之好的李家放出南溪雪病亡的消息。

  於是京都之中,不乏有人斥責李家言而無信,當年病亡為假,實則是通過此法解除兩家婚約,並任由南溪雪流亡在外。

  當然也有人為李家說話,說李家當年畢竟是在南家敗落的緊要關頭出手相助,亦曾為南溪雪遮風擋雨,也算仁至義盡,只是後來兩家實力太過懸殊,姻緣作罷也委實是無可奈何之事。

  而在此之外,便是一致地贊魏王賢良大度。

  劉芳韻從永定侯府的丫鬟口中聽得這一消息後,心中一驚。

  南溪雪?

  雖無明確消息,可她仍是隱隱不安地將這個名字同花蕪聯繫了起來。

  花蕪竟然是南溪雪?

  呵……

  此時她正漫不經心地在縫製自己的嫁衣,聽到這裡,連針尖扎入了指尖仍不自知。

  「韻娘……你的手。」

  丫鬟出聲提醒。

  「噢,沒什麼。」劉芳韻順手將指尖滲出的血漬擦在火紅的嫁衣上。

  「這……」

  這不吉利吧?

  丫鬟不好明著說出口,只是嫁衣染上血光,可如何是好?

  縫製嫁衣這事劉芳韻原本也只是做做樣子,此時更加心不在焉。

  宋承旭是怎麼回事?

  劉芳韻索性丟了嫁衣,從荷包里摳出最後一塊碎銀。

  劉家從未給她留下過什麼,而這些年她在宮中的月奉多是用在了人情關係的走動和維護上,如今離了宮,借住侯府,不免漸漸捉襟見肘。

  而她從來都是驕傲的,不願叫人低看一眼,自然也不肯自暴難處。

  她大大方方地將最後一塊碎銀塞到了丫鬟手中,溫言笑道:「午後再陪我出去一趟吧。」

  這些日子,丫鬟得了她不少好處,爽快地應了聲好。

  -

  而比劉芳韻還要坐不住的人,此刻正不管不顧地撇下手中事務,奔出了大理寺。

  「李大人!」

  追在他身後的同僚呼了一聲,可哪裡還能看到李成蹊的影子。

  「這人是怎麼的,還在反省期呢,也不怕再被人參一次瀆職。」那人兀自喃喃,已懶得再追。

  而李成蹊這邊沒走多遠,便被人給攔住了。

  「還請李大人跟我們走一趟。」

  李成蹊看了眼那人身後的馬車,沒有拒絕。

  一路心焦。

  下了馬車,他看也沒看周圍的環境,便跟著僕役往宅院裡去。

  當那個身穿襦裙,梳著單螺髻的女子回過頭來時,李成蹊心中被重重一擊。

  胸中湧起了被他壓抑過無數遍的「假如……」

  假如當年南家沒有出事……

  假如當年他執意不讓父親送她去鄉下避難……

  假如他能在她離開春見村前去看她一眼……

  假如他能早些時候回到京都……

  那麼如今的境況又是否會不一樣呢?

  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樣子分毫無差地重疊在一起。

  是南溪雪啊!

  是他當年放在心尖,放在掌心裡呵護著長大的未婚妻啊!

  花蕪轉過頭來,付以淡淡一笑。

  李成蹊再也不能夠壓抑心中的衝動,一個箭步過去,抱住了她。

  雙臂不受控制地收緊,再收緊。

  「小雪,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一室之內,只留有他們二人,花蕪沒有急著推開他。

  「請你千萬不要這麼做。」

  聞言,李成蹊雙臂似是脫力般,鬆了一半。

  花蕪抬起盈潤的眸子,一臉鄭重。

  「你我情分早已了結,萬萬不可再有所牽扯,進魏王府,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是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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