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蠱

  靈虛應了一聲是，然後帶著邪魅的淺笑，緩緩走向唐西。

  從袖口中取出一個小方盒，便遞了過去：「魏國公，請吧！」

  唐少主微顫，向後退出了兩步，卻是沒有從靈虛手中接過，轉而說道：「陛下，這仙丹...」

  在這略微遲疑的間隙，唐西心中思緒不斷。

  古往今來，不乏帝王者追逐長生，並不惜因此造下殺伐，但結果無一不是身死，下場悲涼。

  卒後，黃土一覆，也不過如常人，僅餘白骨一副。

  世上本無仙，仙者必妖。

  在唐西的思維認知里，所謂的仙丹，不過是旁門左道意圖坑蒙拐騙的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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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天也算是一代明君，按理說，應該不會輕信此等鬼魅妖邪之言。

  但人生易逝，年華易老，青春不返。

  到了儀天這樣的年紀，隨著精力和容顏的老去，卻也不免落入了這樣的「俗套」，試圖與天爭命，壽與天齊，將榮華與權柄永遠攥在手中。

  而這仙丹，在唐西看來，其實不過是像靈虛這樣的妖道，用以在皇帝身邊斂財的道具而已。

  若是吃了當真能成仙，長生不老，那麼儀天豈會輕易賞賜？

  他的這一下遲疑，並未持續太久，頓了頓後，便道：「這枚仙丹想必是價值連城，臣下惶恐，恐受之有愧，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聖恩抬愛，唐西已然銘記於心，不敢奢求賞賜。」

  說完，儀天還沒表態，那靈虛老道便已開口：「魏國公無需介懷，仙丹雖是萬金難求。然，陛下既有意賞賜，那便是覺得你理當受用，還是莫要辜負才好。」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要唐西一定服下此丹。

  本來，唐西循著「東西不能亂吃」的原則，只是略作推辭。

  倘若儀天執意要他服下，他倒也是無從推脫。

  此丹，若有真材實料，撐其量也就是某種大補之藥。

  再次些，也不過是麵粉捏成的小丸子而已。

  吃與不吃，其實無傷大雅。頂多也就是吃壞了肚子，頻繁蹲茅廁個幾天也就沒事。

  絕無所謂的能羽化飛升，長生不老。

  但此時見到靈虛那副陰險邪魅的神情，又令唐少主大感不對！

  他倆一唱一和，似有強迫我服下此丹的意思。

  莫非這仙丹有異常？不只是矇騙錢財的道具？

  不會是毒藥吧？

  而這賜丹的舉動，很明顯是靈虛在儀天耳邊推波助瀾，才得以成事。

  這老道，擺明了是有所陰謀啊...

  儀天這時也投來了一眼威脅的目光，似乎也在催促他趕緊服下仙丹。

  唐西面臨被這二人左右脅迫的境況，只能暗嘆了一口氣。

  硬著頭皮，接過小方盒，從中取出一枚金燦燦的「仙丹」，便一口吞入腹中。

  心中想著，即便這顆仙丹乃毒藥所制也是無妨。藥王霍長青此時就在宮門外等候，這天下有幾種毒藥是他解不了的？

  幾乎沒有！

  如果有，那就是像晉王妃身上的那種毒......

  服下之後，唐西第一時間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就像是吞了一口普通的糖果而已，還帶著一絲絲清甜。

  仙丹，其實是糖果？

  內心不屑一笑，唐少主頓然覺得這靈虛老道的仙丹有些「幼稚」。

  隨後，唐西再次俯身道：「謝陛下恩賞，唐西榮幸之至。臣下深受重託，時刻不敢怠慢，陛下若已無事吩咐，臣下這便告退了。」

  儀天揮手道：「退吧！」

  唐西隨即退出了御書房。

  等他走後，儀天與靈虛相視一眼，各自的臉上都有笑意。

  ...

  出宮的路上，唐西幾乎是小跑著往宮門外趕，就連領路的宮人都被他落在身後。

  原因無他，唐西剛離開御書房沒幾步，便突感腹中疼痛難忍，五臟六腑如炙火灼燒，繼而令他臉色大變，險些難以自持。

  皇帝和靈虛老道果然沒安好心，聲稱賞賜，實則是暗下手段。

  仙丹，恐怕是一種毒藥才對。

  只是，他倆為何要對唐西下毒？若是想取唐西性命，只需儀天一道聖旨便可成事，用毒豈非是捨近求遠？

  來不及多想，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趕到霍長青身邊，讓他設法先解毒再說。

  宮門外。

  唐西火急火燎的趕到，一把就跳上了馬車。

  在車廂中，迅速撩起長袖，便向霍長青伸了過去，急切道：「快！為我解毒。」

  霍長青還沒弄清什麼情況，仍是一臉懵，道：「解毒？解什麼毒？」

  唐西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先別管，為我診脈便知。」

  霍長青一手搭在唐西的脈搏上，但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便收回了手。

  而後，有些疑惑道：「你脈象平穩，龍精虎猛之勢，何似中毒的跡象？」

  唐西聽此，同樣大感疑惑，深鎖著眉頭。

  他此前走出御書房後，確有內腑灼燒的症狀，這點不曾有假。

  於是，便仍是不放心地說道：「霍谷主，還請再仔細看看。本少主在宮中吃了一枚皇帝賜給的仙丹，剛出門時感到五內如烈火焚燒，灼熱難耐。但不知何時，竟又自己恢復過來，著實有些不解。」

  「仙丹？這世上哪來的仙丹？不過是江湖術士騙人的把戲罷了，皇帝也信這個？」霍長青喃喃地說道，但也還是遵循唐西的意思，再次為他診脈。

  而車外的馬夫也調轉馬頭，緩緩返回商會。

  這一次，霍長青打起了十二分的細心，仔細探析著唐少主的脈搏，不放過任何一絲異樣的細節。

  片刻後，剛想收回手臂，卻在即將抽離唐西脈搏時，臉色猛然巨變起來。

  「不好！」霍長青突然驚道。

  唐西還來不及問，什麼叫不好。

  霍長青便已經出手，快速點中了他身上的幾處要穴，並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

  噗！

  霍長青的這一掌，氣力不小，直接就將唐西打吐了一口鮮血。

  鮮血吐在車廂中的地板上，血跡中隱隱帶有一顆顆微小的蟲卵......

  唐西這時緩過神來，吐了一口鮮血後，非但沒有讓他感到任何不適，反倒是覺得有些舒暢起來。

  心中不免訝然，循著霍長青的視線望去。

  唐西盯在地板的血跡上，他的視力極好，一眼便看到了血跡中帶著某種白色蟲卵，大驚道：「這是...什麼？蟲卵？」

  霍長青面色凝重，卻是聞若不知，自顧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火摺子，點在唐西吐出來的血跡上。

  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火光接觸血跡，竟像碰到火油一般快速燃燒起來。

  若非霍長青及時伸出腳踩滅了火苗，恐怕就連整輛馬車都得燒盡。

  唐西大駭道：「霍谷主，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血遇火會快速燃燒？」

  霍長青深沉道：「你確實中了毒，但嚴格來說，又不能說是中毒，而是中了蠱。你吐出來的血水中，已然帶有了蟲卵。那是蠱蟲的卵，一旦蠱蟲破殼而出，後果不堪設想。」

  唐西聞言，張口想要說話。

  霍長青卻示意他安靜，繼而對著車頭的馬夫吩咐道：「最快的速度回去，多逗留一刻，你家少主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