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妲雅的報復，少主回程

  一夜無話。

  昨日的酒醉，令一早起身的唐少主仍有些昏沉，照常來到大帳，便開始準備招募勞工的事宜。

  整整兩萬勞工。

  除了禁軍所部的工兵營之外，仍需大量招募城中的百姓。

  招募告示張貼出來後，應徵的人寥寥無幾。一聽到是要給突厥人做事，龜茲的百姓踴躍度都不高。

  

  唐西只能加大了軍餉的誘惑，聲稱加入隊伍的人，一年可以領到五千兩的報酬。如意外身亡，或者重傷退役者，也有豐厚的撫恤金。服役期限為兩年，期滿退出，再領三年的報酬作為補助。

  這樣的誘惑力，實乃空前。

  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關鍵時候，錢財發揮了巨大作用。

  西域百姓的生活水平，相比於中原要低很多。一來是安西王常年的剝削，二來是突厥族的掠奪，加上自然條件的落後，沙漠化的大片區域，遏制了這裡經濟的快速發展。

  尋常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不過百兩白銀而已。

  而唐西開出的價碼是，一年五千兩黃金！

  對！沒錯！是黃金！

  這樣的高報酬，直接令城中的百姓一時瘋狂起來，競相的加入。

  不到一日，便招滿了名額。

  而唐西之所以開出如此「不合理」的價碼，主要原因是，想把答應給妲雅的二十萬兩黃金，盡數變相的送給這些百姓。肥水不流外人田，給突厥人，不如給了「自家」的百姓。

  ...

  一天後，兩萬勞工整齊地出發，前往突厥人的大營。

  而此時，突厥的大部隊也已經趕到。

  在龜茲城西北角的一處綠洲中，紮起了連片的軍帳，一眼望不到邊。

  唐西站在城樓上，望著隊伍遠去，若有深意地說道：「唉...，希望這兩萬人能平安，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皇帝是不會負責這筆軍餉的，在她眼裡這些勞工已經是一群死人。所以，他們的報酬，只能從商會支出。整整二十萬兩，不是小數目。希望裘萬山在洛陽能混得風生水起，不然本少主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但越發祈禱沒有意外的時候，意外就來了。

  勞工隊伍剛進突厥軍營不到兩日，妲雅就派人來傳信，說：隊伍中出現逃兵叛亂，故此突厥大軍出兵鎮壓，斬殺了三百人。

  唐少主得到消息後，氣得咬牙切齒。不用想，這肯定是突厥人故意屠殺的。

  如此巨大的報酬誘惑下，勞工們不會愚蠢到出逃、叛亂。

  唯一的解釋就是，突厥人「公報私仇」。他們殺的人不多不少，就三百人。恐怕，就是為了報復唐西在安西軍的廢棄營中的「一箭之仇」。

  唐西設計炸死了三百突厥人，而妲雅的報復立竿見影，馬上就屠殺了他三百勞工，作為回禮。

  如此一招，睚眥必報，令唐少主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突厥的女臥龍。

  「這個女子，不像個好人啊。你們少些去招惹她，若是本少主不在城中，遇上突厥人故意刁難，還需謹慎而為，莫要意氣用事。」

  唐西在大帳中，深沉地對一眾禁軍部將說道。

  ...

  突厥三十萬大軍抵達的第三日。

  妲雅命一支十五萬人的隊伍離營，浩浩蕩蕩地開往北庭府，與李佑的嶺南軍形成相互夾擊之勢，圍困叛軍僅餘的庭州城。

  這在唐西的預料之內，西突厥復出，必然先要占領整個西域，穩住腳跟後，才會擇機收復大草原。

  而河西府那邊的戰事。

  郭子昭的十五萬兵，此前受到北庭和安西聯軍的圍困，已然損失慘重。得到嶺南軍和吐蕃的支援，順利扭轉形勢後，便開始清剿亂兵。

  形勢一片大好之下，儀天皇帝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郭子昭叫回了神都洛陽，也不知有什麼打算。

  河西軍則改由郭子昭的親子---郭放，負責帶領。

  至此，西域的格局變成了突厥人一家獨大，李佑的嶺南軍和郭放的河西軍次之，唐少主保下的禁軍幾萬人躲在龜茲城，輜重戰甲不足，實力最弱。

  儼然一個小「三國」鼎立的局面。

  是日。

  毫無徵兆之下，一輛飄揚著大周旗幟的馬車，悄然駛出了突厥大營，緩緩朝龜茲城而來。

  到了城門前，未曾理會城樓上軍士的叫喊。車上的馬夫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反向呼喊道：「大周天策上將，嶺南王，李興唐的座駕在此。快快叫唐西出來相見。」

  李興唐？

  唐西得到通傳後，頓感一絲意外，但還是帶著部將出城迎接。

  不過李興唐卻是沒有要進城的意思，從車廂內走出，便在僕人的手中接過一道皇家捲軸，高高舉起，道：「大周聖人諭，唐西接旨。」

  唐少主見狀，眉頭一蹙，暗想：儀天遠在千里之外的洛陽，不可能即時下旨。而李興唐手中的聖旨若是真的，想必是在他進入西域之前，皇帝已然擬好交付的。

  換言之，儀天不出都城，就能猜到了今日西域的這種局面？

  那麼，接下來她會如何安排？

  這位大周的聖人不簡單啊，帶著一絲疑慮，唐少主如是想到。

  「臣下，唐西，接旨！」

  帶領著一眾將士，唐西單膝跪下。

  「奉天承運，大周聖人曰。魏國公唐西才思機敏，聰慧有至，護力公主有功，深得朕心。封中書省侍郎，正四品階，食邑洛陽一千戶。」

  李興唐讀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唐西以為聖旨讀完，剛想叩謝隆恩。

  卻不知，李興唐又繼續發聲：

  「然，唐西統管西域戰事，中庸無道，知人不用，用人皆俗。致使叛軍一時得利，禍亂國法，百姓怨聲載道，乃大過也！故，責其免去一切官職、食邑，功過相抵，僅留魏國公一銜。十日內，赴神都洛陽見駕請罪。欽此。」

  唐西俯首接旨：「謝聖人恩。」

  李興唐一臉的自負，未曾走下馬車一步，直接將聖旨扔給了唐西，不屑地冷笑道：「魏國公，此去神都數千里，陛下要你十日內，趕回見駕。時間緊迫，還望你不要拖延，好自為之。否則...」

  字語行間，像是對唐西的好心之言，但卻被李興唐說得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出來。

  言外之意，若是十日內，唐西無法到達神都，便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唐少主卻是客氣地回道：「多謝上將軍提醒，唐西定會準時。」

  李興唐哼了一聲，便帶著一眾僕人遠去，連城門都不進。

  這時。

  司馬玉走向前來，不解地說道：「大帥，這聖人一升一降的，說了封賞，又改口責罰，最後落了個空。也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唐西微微笑道：「聖人這句功過相抵的意思，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說天下皆在她的鼓掌之中，她要誰生誰就生，誰死則死。我們這些倖存的棋子，僥倖活著，就要安分守己，莫要有其他異想。」

  「西域之事，他雖明面上嫁手於我，但暗地裡卻是事事具備，親力親為。恐怕，她早就料到西域如今的局面，拉攏西突厥也不是臨時之想，而是早有籌謀。」

  「劉琨山自以為兵強馬壯，即便與北突厥和吐蕃的盟約不穩，他舉事失敗，也可退入碎葉城。卻不知，皇帝已然封鎖了他的退路。馳勒之所以仍和他接觸，不過是想趁機榨取利益，實際上早就傾向於與朝廷合作。」

  司馬玉聽後，皺眉道：「既是如此，聖人嫁手於你平叛的用意是什麼？她本就有了應對之法，選誰來做這個平西大將不行，非得選你？還有，此去洛陽路途遙遠，即便是不眠不休，十日也不可能到，恐怕聖人有故意刁難之意。」

  唐西點頭笑道：「聖人其實是想選公主，來開始自己的削藩大計。削藩必然要大動干戈，她不想背負這「黷武」的罵名。選擇公主這個傀儡來做是最好的，但不能明著說。而我與公主有婚約，她選我，就相當於選了公主。」

  「不出意外的話，她要我十日內回去，不是單純的刁難，也是為了趕時間。」

  霍長青這時也插嘴道：「趕時間？趕什麼時間？」

  唐西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你算算日子，十天後有什麼大事發生？」

  司馬玉：「聖人六十大壽？」

  唐西認同道：「不錯！如果本少主的猜測沒錯，聖人會在她的壽宴上，當眾宣布立公主為儲君，並擇日禪讓。如此一來，往後對北突厥的戰事，包括西域落入馳勒之手，這些不利的「罪責」便是由新君負責。聖人還是那個只為萬民謀福祉，而不會亂動干戈的好上皇。」

  「轉嫁罵名，保住自己的聲譽。擴張版圖，竭力削藩，排除異己，這才是當今聖人想要做的。而李瀟瀟即便做了皇帝，她一來沒有朝堂的根基，二來沒有軍中嫡系。手中無兵，又無朝臣黨系，最終也只是淪為扯線木偶，受儀天擺布。」

  霍長青隨即深沉道：「那麼，既然魏國公深有洞悉，不知想如何應對？洛陽還去不去？」

  唐西遙望著天空，微微嘆氣道：「去，不得不去。你們這就去準備，今日便出發。霍谷主等人與我一道前往，司馬玉留守龜茲城。」

  說著，向司馬玉投去一個尖銳的眼神，接道：「司馬將軍，我們離去之後，你便是城中最大的主官，數萬軍士和十幾萬平民的性命在你手中，你須慎之又慎。下次，本少主再來龜茲之時，希望看到一個欣欣向榮的城池。」

  司馬玉見唐西委以重任，心中大感激動。

  原來他只是一個雜牌的偏將，如今因為唐西的關係，直接躍升成為統領數萬兵馬和臣民的大將軍，豈能不喜？

  立馬就跪了下來：「末將，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