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如死灰
2024-06-29 05:13:15
作者: 泠泠七弦上
昏迷著的靳一平悠悠轉醒。
在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李昭後,靳一平先是愣了一瞬,隨後手忙腳亂地起身,說:「李娘子,我……是我不好,此事由我一力承擔,求李娘子放過月兒,她是無辜的。」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靳一平還在想著幫王月兒遮掩。
李昭無視喋喋不休的靳一平,對陳葉宇說道:「長沙王遺嗣明日會與軍師到敘州城來與我見面,你們轉移走的糧食對敘州城而言很重要,但對長沙王遺嗣來說,不值一提。」
陳葉宇聽得臉色煞白,心如死灰。
難道說……
他這說一半藏一半,還是選錯了?
「罷了,你這交待一半……著實有些浪費我時間。」李昭貌似意興闌珊地瞥了陳葉宇和王月兒一臉,端詳著手裡的寬刀,說:「留你們也沒有什麼價值,折磨你們更是無趣,不如早早送二位上路。」
「李娘子!」
靳一平撲通一聲,跪在了李昭面前。
王月兒更是嚎啕大哭,嘴裡不斷喊著平郎,與靳一平一唱一和。
李昭聽得煩了,掏了掏而言,低眸看著靳一平,問:「你想要和她逃離這裡時,可想過柳夫人?那個冒著得罪裴家的風險,也要壓下全府上下議論的人,可是你的親姐姐!」
靳一平被問得噎住,張著嘴說不出話。
見此,李昭冷笑道:「看來你是壓根沒想,那我就更不指望你能考慮到,因為你們的出逃,會給敘州城百姓帶來多大的禍患了。」
柳夫人要是知道自己護著的弟弟是這副要女人不要良心的德行,是不是會後悔為他做的那些事?
一旦李昭真的被抓,真的被陳葉宇利用去給裴少宴下套,且不說裴少宴上不上當,應不應招,他都處在了下風。
「人生在世寥寥數年,不為己,天誅地滅!」王月兒搶白道:「李娘子,我知你唾棄我們這種做法,但若換成是你,你以為你能有什麼好的選擇嗎?」
見李昭死活不給解藥,王月兒眼珠子一轉,當下勉強撐著身子爬起來,一把將靳一平拉開,以退為進地說道:
「也罷,反正如娘子這般高高在上之人,肯定是理解不了我們這等草芥的苦楚!娘子要殺要剮,還請快些動手,好讓我們二人下到黃泉地府,也能做一堆陰間鴛鴦。」
她比陳葉宇要好些,起碼能動,能說話。
那邊的陳葉宇是吐血吐過幾輪,臉呈菜色,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為了自己,也不能以害死他人為前提。」李昭漠然地望著她,說:「不過我跟你說這些,你恐怕也不會有所感觸。」
靳一平唔得一聲,捂著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月兒恨恨睨著李昭,手頭強行托起靳一平,嘴裡回道:「你就給一句話吧,放還是不放?解藥給還是不給?」
李昭挑眉,自袖兜里取了一個黑色的錦囊出來,勾在尾指上轉了一圈,慢悠悠說:「你們二人都中了流連之毒,但解藥只有一顆,誰吃?」
「我不信!」王月兒形容癲狂地尖聲道:「平郎他先前可是攔著我們砍你的手的!你怎能這般對他?他什麼害人的事都沒做,你這麼對他,你良心不會痛嗎!」
不知道什麼是流連之毒的靳一平有些發愣,他舉著的手上,赫然就是一道淌著鮮血的傷口。
意識到李昭說的都是真的後,王月兒愈發癲狂,踉蹌著就要跑到李昭跟前來,嘴裡不斷重複著,平郎什麼壞事都沒做。
「那得看你不是嗎?」李昭撩起眼皮看她,寬刀一指,將其隔在五步之外,說:「一顆解藥,兩條命,你們如何選擇?」
這話問得,倒像李昭是個拆散鴛鴦的大惡人。
「給她。」
「給……」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靳一平淚流滿面地望向李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說:「我不需要解藥,給她吧,她的生活已經夠苦了,我希望她能離開這裡,過她想要的生活。」
李昭聳了聳肩,偏頭對王月兒說:「那你呢?解藥你打算自己吃了,還是讓給她?」
這話實在是明知故問。
因為……
方才兩人異口同聲時,王月兒是沒能說完那句話的。
而這,已經說明了王月兒的態度。
是靳一平不知道嗎?
未必。
可他在清楚王月兒的選擇之後,還是讓出了解藥。
癲狂之後,王月兒如脫力一般,斜坐在椅子邊,啞聲道:「你這是在離間我們。」
「是啊,我的確是在離間你們。」李昭坦然承認,指尖錦囊晃了一圈,說:「你的選擇是什麼呢?情郎選了你,你若不選回去,豈不是有愧於你口中的鴛鴦之稱。」
王月兒一點點轉頭,在與靳一平目光交匯後,露出了悽慘的笑容。
「平郎……」她壓低了聲音。
「月兒……」靳一平就像個沒什麼腦子的人,明明被捨棄了,卻仍然一副深情的模樣,柔聲道:「我能為你做的不多,唯願你將來萬事順遂。」
李昭看得扶額。
沉默了半晌之後,李昭起身,將錦囊拋給王月兒,冷漠地說:「你猜對了,我不會殺他,但今日你放棄他保全自己這事,會如一顆釘子扎在他的心上,來日方長,我很期待你們的將來。」
靳一平一聽,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與王月兒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
倒是王月兒……
她的臉上並沒有展露多少欣喜。
的確。
今日她在生與死之間,選擇了生,捨棄了靳一平,靳一平的心裡就真的不會有疙瘩嗎?她不敢去猜,唯恐一猜,無數念頭便緊跟著滋生。
「莫怕,月兒,我不介意。」靳一平單手攬著王月兒,小心翼翼地用手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柔聲道:「我知你苦了許久,所以我明白你的畏懼,我不在乎你的選擇,不要去聽旁人說了什麼。」
躲在靳一平懷中的王月兒嗯了聲。
她餘光看向一旁的陳葉宇。
已經毒發的陳葉宇睜著眼睛趴在地上,身體已經沒了起伏,臉上死氣密布,眼底無光。他的鼻孔和耳朵都流出了黑色的膿血,引得室內血腥味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