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清
2024-06-29 05:11:43
作者: 泠泠七弦上
淡淡的煙霧自屋頂落下。
不著痕跡。
片刻後,屋內兩人東倒西歪地暈了過去。
李昭攀著屋檐落地,接著便直接推門,將裴少宴身上的繩子解開,又反過來,把那男人五花大綁了。
趁著土匪身上的迷藥藥效還在,李昭便搜了一通屋子。
東西是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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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叫她找到了一處暗門。
咔噠。
隨著李昭將手放在牆上的獸首上,暗門徐徐打開。
門後是一條狹長幽黑的甬道。
李昭回頭看了眼仍在昏迷的土匪和裴少宴,心一橫,抬腳邁了進去。
甬道里伸手不見五指。
她握緊了刀把,謹慎地邁出一步。
又一步。
似乎這甬道只是條尋常的暗道,並沒有什麼機關。
正當李昭都快走得不耐煩時,前頭突然傳來了相當輕微的交談聲。
「公子那邊怎麼說?」
「還沒有回覆,估計是沒有找到那封信,我們得抓緊了,否則裴少宴的人肯定會覺察出不對勁。」
「可我們也不能露面啊,萬一叫人認出來,豈不是給公子招惹麻煩。」
「所以才讓你盯著點他們,別總是過來找我,若再發生銅寨那事,我們還有什麼臉回去見公子?」
前方是一間石屋,門半開著,裡面點著燈。
從門縫往裡看過去,能看到一張方桌旁坐著個斑白頭髮的獨眼男人,另有個稚氣未脫的少年站在他身側。
「真煩人,那些個土匪眼裡只有錢,跟他們待在一起實在作嘔。」少年撓著頭抱怨道:「善哥,不然我上去吧,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帶回來人。」
善哥?
裴少宴提到過,裴廷風身邊的左膀右臂里,有一個身手不錯的謀士,名叫裴行善。
裴行善並非裴家郎君。
之所以能被賜裴姓,是因為裴行善身手很好,且是難得的忠僕。在裴廷風幼時,裴行善以一隻眼睛和一隻手的代價,從流寇手中救過裴廷風。
自那之後,裴行善雖然已經無法做裴家人的護衛,卻依然能在裴廷風身邊行走,地位相當之高。
他親自到這五峰嶺上監工,說明裴廷風很重視這次行動。
坐著的裴行善卻抬手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冷聲說:「毛毛躁躁的,郎君如何信你?眼下我們是偷偷過來的,切莫要在人前現身。那群土匪雖然不入流,但到底為錢所驅動,能辦好事就行了。」
李昭伸手推門。
早在推門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怎麼做。
在屋內二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李昭甩袖打出一道迷藥,接著點縱掠向那少年,用刀把狠狠打在其後腦勺上,最後再把刀架到了裴行善的脖子邊。
少年痛呼一聲,撲在地上,不省人事。
裴行善則十分冷靜,抬眸看著面前的李昭,說:「娘子是為什麼而來?能衝破外面的那些土匪,想來娘子身手很是了得。」
「碑南村的慘劇是不是你們一手炮製。」李昭冷聲問。
似乎是沒料到來人會這麼問,裴行善愣了一下,說道:「娘子這話問的……在下倒是不知道怎麼接。碑南村是何處?在下沒聽過這地方,也不知道娘子這麼問是什麼用意。」
看李昭不為所動,裴行善又說:「不管怎麼說,娘子不如先將刀放下,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談。」
「把我當傻子糊弄?」李昭冷笑了聲,說:「你可以什麼都不說,我也可以殺了你,將你的屍體與外面那些土匪的屍體擺在一起,然後報官,讓桐城的縣令過來剿匪。」
死不可怕。
可怕的點在於,以裴行善的身份死,且是死在土匪窩裡。
「還請娘子冷靜,在下實在不知道娘子此舉何意,不如娘子細說一二?也讓在下有可以坦白的地方。」裴行善假模假樣地勸道。
「裴行善,別裝傻了,還是有什麼說什麼吧,再晚些,可就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裴少宴緩緩推動著輪椅,自陰影中走出。
「二……郎君……」
裴行善扭頭,目光不善地望著裴少宴。
此時此刻,說別的都是多餘。
他忽而笑出了聲,仰著頭長出一口氣後,斂眸道:「是,王澍英發現了宮中舊人,但那人一眼就認出了王澍英,也看出了王澍英的目的。」
裴少宴的出現斷絕了裴行善最後一點希望。
他明白,自己若是不說,將會以最惡劣的情況拖累大郎君。
與其看著事態失控……
他不如先說一部分,邊說邊尋機會。
「宮裡的舊人?」裴少宴重複了一句。
「是侍奉過皇太女的嬤嬤。」裴行善點了點頭,說:「她的反抗讓王澍英意識不對勁,所以他故意在碑南村掠走了幾個少女,想要以此設套,觀察觀察那嬤嬤的反應。」
結果,計謀剛出,王澍英就被殺了。
「碑南村的慘案不是我兄長乾的?」裴少宴覷了李昭一眼,低聲問道。
裴行善趕緊搖頭,苦笑著說:「郎君如何會幹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是王家人!他們說既然找不到皇太女,又不知道王澍英到底查到了什麼,不如乾脆把村子屠了,這樣皇太女她……」
後面的話,裴行善沒有說完。
這話他自己都不信。
一直沒有出聲的李昭在不斷顫抖著,她感覺到胸腔里有一團火在蹭蹭地漲,甚至如果不是還要從裴行善的口中挖出更多消息,她這會兒已經動手了。
憑什麼?
憑什麼一百多口人的性命在這人嘴裡如此輕鬆?
恨意在李昭的心底蔓延。
大約是感覺到了身側的殺意,裴行善多看了李昭兩眼,隨後繼續說道:「二郎君,悟道做的那些事與郎君無關啊,他死了就死了,你與郎君是兄弟,何必鬧到撕破臉的地步?」
不等裴少宴開口,他又一副我是真的為你好的樣子,苦口婆心地說:「悟道瞞著郎君對您下了追殺懸賞,我看他久不露面,擔心那些人真對你怎麼樣,這才到五峰嶺上來,想著找找您,保一保您的性命。」
要說假仁假義,裴行善稱第一,只怕沒人敢稱第二。
明擺著的事實面前,他也依舊能面不改色地胡謅。
「我其實不太在乎裴家誰做家主,廣袤天地,有的是我可作為的地方。」
裴少宴冷漠地覷著裴行善,抬手接過李昭的刀,任由刀鋒一點點壓在裴行善的血肉里,說:
「可經歷了碑南村這一些事之後,我突然發現,兄長似乎太自我了,如此,還得我這個做弟弟的,讓他醒一醒才是。」
銀芒一閃。
剛才還訕笑著的裴行善嗷嗚一聲叫了起來。
帶著血的手臂在地上滾了圈,滴溜溜滾到了李昭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