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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本是棋子

2024-06-29 05:11:37 作者: 泠泠七弦上

  事到如今,李昭只能點頭。

  她與不扶偷了別院的兩匹馬,一東一西,策馬狂奔。不扶那邊的動靜要大一些,自然而然地驚動了院子裡的侍衛,引得侍衛全追了過去。

  因為記著鵬生的話,所以李昭一路不敢停留,晝夜兼程地往北趕。

  北上第一座城——桐城。

  巧的是,李昭在進城後遇到的第一個熟人,是錦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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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巧的是,錦辛告訴李昭,王啟文和她的姐姐弟弟並不在桐城,他們的人就差沒把桐城翻個底朝天了,也沒找到半個相關的人。

  「要麼……是他們半道改了主意。」錦辛請李昭進院,又親自給李昭端了杯茶,說。

  李昭搖頭。

  莫不說先生絕不會食言,便是姐姐和夢生,也不可能改變目的地。這是他們約定的地方,就算有千難萬險,也一定會趕到。

  「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錦辛目光憐惜地看著眼前這個比他女兒還小的娘子,緩聲道:「路上出了意外,指使他們到不了桐城。」

  運氣好一點,那就是逃脫了,躲在了別處。

  運氣不好的話……

  就是被帶走了。

  「不管怎麼樣,謝謝您幫我。」李昭將茶一飲而盡,起身,拱手致謝,說:「我會去找我姐姐他們,之後的事,不勞您費心了。」

  錦辛誒了一聲,抬頭看了眼二樓床邊的郎君。

  看李昭快步出去,錦辛忙跟過去,說:「娘子打算如何找?天大地大,茫茫人海,想要找三個人,談何容易?」

  「那便不找了?」李昭反問道。

  「不是……」錦辛見李昭有些著惱,也不生氣,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家郎君他願意幫您一起找人,只是……」

  李昭靜靜地看著他。

  天上不會掉餡餅,她和那個男人雖有一次救命的淵源,但說到底兩清了,此刻要幫忙,必然是有所求的。

  「只是希望娘子能將平日攜帶在身上的那個藥,多給出幾副來,又或者娘子願意隨行,助我家郎君康復。」錦辛小聲說道。

  藥?

  李昭不禁挑眉。

  她抬眸望向二樓,嘴裡道:「為什麼要我來?沒請過別的大夫來看嗎?」

  紅銅色的雕花窗邊,依稀能看到張溫潤如玉的側臉。

  錦辛苦笑一聲。

  桐城好歹是大地方了,大夫卻不如何,請過來好幾個,對著他家郎君的傷卻搖搖頭,表示無可奈何。

  怎麼就無可奈何了?

  明明那碑南村的小娘子就能幫郎君鎮痛,只是她給的藥一吃完,郎君夜半三更便會疼得難以入睡。

  是以,錦辛無奈小聲道:「大夫當然請了,但娘子莫忘了,羅城那大夫贊過您的藥理,想來您的醫術了得,非尋常大夫可以比擬的。」

  「好。」李昭點頭,應允得痛快,「我幫你家郎君調藥,你的人幫我找我姐姐三人,同時……」

  錦辛一愣,心道,怎麼還有同時?

  「我爹沒死,而是被一伙人從土匪手裡帶走了,我想找他,你們若能幫忙,我就留下。」李昭說。

  對於這個額外的要求,錦辛回去請示了男人。

  答案自然是可以。

  所以李昭順理成章地住進了這座小院。

  據錦辛所說,他們要在桐城停留半個月,找人的事半個月也差不多,等到新年一過,便啟程北上,邊走邊繼續找。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李昭才知道,男人是裴家的嫡次子,裴少宴。

  冬日暖陽照進院落中。

  隔著抄手遊廊,李昭瞧見那白衣玉冠的男人坐在帶輪子的椅子上,恍若日光下的一株蘭花。

  「是你們要殺王澍英嗎?」李昭走過去,開門見山地問道。

  裴少宴吸了吸鼻子,眉頭微蹙,反問道:「你喝了酒?」

  李昭聞言,眨眨眼,說:「我是喝了點兒酒,可我在問你話,是你殺的王澍英嗎?是你幫我阿香姐他們來的桐城嗎?」

  今日出門,與宋阿香和吳秋娘小聚,李昭一高興,便喝了幾口梅花釀。

  雖說爹爹他們還沒找到,但阿香姐過得很好。

  這是李昭這一段時間,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是,也不是。」裴少宴抬手,示意身後的護衛給李昭搬來椅子,緩聲道:「我的確想要殺了王澍英,但真正動手的是我兄長,與王啟文合作的,也是我兄長。」

  哦。

  李昭咚的一聲坐在椅子上。

  她歪著頭,臉頰緋紅一片,眼睛卻亮晶晶的。

  亮到裴少宴心裡有些發慌。

  強壓下這沒來由的心慌後,裴少宴說:「王澍英來碑南村,是奉天子之命,暗中巡查皇太女下落……至於碑南村,恐怕是因為王澍英的確查到了什麼而遭了無妄之災。」

  呼——

  涼風吹醒了李昭。

  前幾年也有這樣的事。

  說是天子選秀女,但沒過多久,那地方便遭了人禍,被山匪賊寇洗劫,余者十不存一。

  「你是說,不管王澍英死不死,我們村都會被滅口?」她一瞬不瞬地望著裴少宴,手下意識攥緊椅子扶手,指甲直掐緊了木頭裡,高聲問道:「是你大哥指使土匪屠的村嗎?還是王家?」

  回答她的,是沉默。

  許久後,裴少宴與李昭對視,說:「我是局中人,所以我無法給你答案,因為我不清楚在巨大的誘惑下,誰會出手,誰又能成功出手。」

  裴少宴是嫡次子。

  他的母親徐氏當初嫁給裴家家主裴瞋時,其實裴瞋已經有了侍妾,而他的兄長裴廷風,便是那侍妾之子。

  尚未娶妻就有了庶長子。

  這哪怕是放在平頭百姓家裡,也是相當難看的一件事。

  於是裴瞋將懷孕的侍妾藏好,緊趕慢趕地娶了徐氏後,又著急忙慌地與其行房。待到徐氏懷了身孕,裴瞋便並對外宣稱,自家夫人肚子裡的是雙生子。

  兩個孩子的年歲相差七八個月,明眼人都看得出問題,但裴瞋彼時已經有了可以讓人閉嘴的名望與權勢,所以裴家無人敢質疑雙生子一事。

  可憐徐氏生裴少宴時難產,血崩而亡。

  裴瞋一方面感傷於徐氏的離去,另一方面又將侍妾偷偷接了回來。

  等到妻喪過後,裴瞋便將那侍妾抬成了姨娘。

  作為大家族的家主,裴瞋後院自然是不能沒有正妻的,可即便後來裴瞋續弦,也無人能撼動姨娘的地位。

  更因為裴瞋對姨娘的寵愛,裴廷風在府上常年壓裴少宴一頭,甚至看到裴少宴日漸出色之後,作為兄長的裴廷風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是幾度想要毀了他。

  譬如這次。

  裴少宴之所以會來碑南村,皆因為裴家聽到了宮裡傳出的風聲,說是天子著王家人到羅城一帶搜尋皇太女,就想跟過來分一杯羹。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裴家都不希望讓王家出風頭。

  這是個稍有不慎就會被撞得滿頭包的爛活,按理說,裴家也該像王家那樣,派個旁支的子弟過來就行了。

  偏偏裴廷風要作怪。

  他對裴瞋吹了一通風後,裴瞋便同意了次子前往碑南村,並讓大兒子做後援。

  大概,裴瞋想的是,兩個兒子能放下成見是好事,要能通力合作,將來裴家必然是家宅安寧,和諧美滿。

  可事實往往無法像裴瞋設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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