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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蹊蹺

2024-06-29 05:11:27 作者: 泠泠七弦上

  正當李昭思考著什麼時候吹迷煙進去時,底下突然傳出一聲尖叫,緊接著便是大門被慌慌張張撞開,衣衫不整的美人跌出門去。

  見此,李昭來不及思考,連忙翻身落地。

  她一面打暈那美人,一面張望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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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近處無人,美人的叫喊沒傳進人耳。

  將人抱回屋子裡,李昭快步走到床邊,想著檢查王澍英的屍體,卻不成想,看到的卻是王澍英赤身裸體地躺在床榻上,面色漲紅,七竅流血。

  等等——

  七竅流血?

  馬上風可不是這個死狀。

  難道說,還有其他人想殺了王澍英?

  心思百轉千回,李昭將美人放在床上,又仔仔細細地將王澍英口鼻處的血跡擦拭乾淨,將其偽裝成猝死模樣。

  不管是誰要殺王澍英,李昭都必須讓他死於馬上風。

  幹完這些,李昭手持床邊的燭台,冷漠地掃了眼床榻上的兩人,手一斜,燭台就落在地上,順著燈油燃成一線。

  趁火勢起來前,李昭高喊了一聲走水啦!接著便掉頭回了宋阿香那邊。

  「如何?」

  宋阿香見李昭回來,關切地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著,問:

  「你可遇到了護衛家丁?」

  吳秋娘站在後頭,神色更為侷促。

  她沒想到李昭會去而復返,更沒想到李昭會說要救她,而條件是,她煮一碗添了料的湯送去王澍英手裡。

  此時看到李昭回來,吳秋娘明白,事情應該是成了。

  她是共犯。

  「我送你們兩個去桐城落腳。」李昭言簡意賅地說:「路引我也會托人幫你們辦好,這錢阿香姐你收著,到了桐城,萬事都需要錢。」

  一錠金子被李昭塞到了宋阿香的手裡。

  「這怎麼行?」宋阿香嚇一跳,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金子,當然不肯收,嘴裡道:「我和秋娘都會刺繡,等到了桐城,繡些帕子賣錢就是了,用不著你破費。」

  「阿香姐說的不錯。」吳秋娘也跟著附和:「這實在貴重,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收。」

  但李昭不跟她們廢話,錢一塞,拉著人就往外走。

  涼夏別院很快就亂成了一團。

  護衛們來來回回地跑,轉眼間將內院圍了個水泄不通。下人們則傳出了許多風言風語,不過很快又都被勒令不許瞎說話。

  趁著眾人無暇他顧的時候,李昭幫著宋阿香和吳秋娘翻牆,帶著她們直接往碑南村的方向逃,一路上,還遇到了兩三波涼夏別院出去的送信人。

  李昭並不是要回家。

  她的方向是碑南村以南的村郊私塾。

  先生王啟文這會兒正站在私塾門前,面帶憂愁。

  門前掛著的青藍色紙燈籠將王啟文瘦弱的身影拉得老長,也為他添了幾分蕭瑟。

  看到李昭後,王啟文緊繃著的臉出現了淡淡的笑容。

  「先生猜到我要來?」李昭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俯首一禮,笑著說:「有勞先生等著了。」

  和王啟文的淵源,始於三年前。

  也就是……

  李昭被宋阿香背回來的那次。

  當時王啟文正好背著書簍從羅城回來,瞧見李昭渾身是血,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直接脫了外衫給李昭穿上,然後將人帶回了私塾。

  之後請大夫,養傷什麼的,王啟文都有幫忙。

  甚至李夢生能進王啟文的私塾,也可以歸功於李昭與王啟文的交情。平日裡李昭過來借書或問問題,王啟文也從來有求必應,事事耐心。

  若問王啟文為什麼對李昭這麼好?

  他曾一本正經地回答過。

  「那日雪中,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無盡的求生渴望,當時我就在想,你這丫頭有出息,將來必有可為。」

  後來看李昭求學若渴,看書識字速度遠超李夢生,王啟文更是大喜,直說李昭有天資,等哪日機緣一到,便是入朝為官都有可能。

  文宗一朝曾出過女相爺,自那之後,女子為官並非罕事。

  更何況,寧宗皇帝甚至還立過遺詔,讓皇太女繼位,若非皇太女出了意外,如今的大鄴該是有一位女皇帝的。

  「你這是去了哪兒?一日一夜不回家,你姐姐都快急壞了。」王啟文眼下青黑,看著精神不大好,「我猜你若是遇著什麼事,肯定要來找我的,所以才等在這裡。」

  話還沒說完,王啟文看到了李昭身後的兩人。

  「這……」

  他面帶疑惑。

  宋阿香被帶走的事,他也知道。

  因為清楚李昭和宋阿香的感情,故而在聽到李昭沒回家時,下意識就想到,李昭會不會去救人了。

  如今看來,還真是。

  「白日我聽說宋阿香被帶走時,就猜到你這丫頭不會忍氣吞聲。」王啟文無奈地揉揉額角,說:「所以啊……我幫你宋阿香她娘接出來了,兩人的路引也幫你辦好了。」

  「知我者,先生也。」李昭拱手,行大禮,笑嘻嘻道:「只是還得勞煩先生幫我辦一下這位的路引,這位姐姐也是出了力的。」

  大鄴世家有七姓最貴,其中的王家是上三家之一,族中曾出過九相十三卿,門客弟子更是無數。

  王啟文是王家旁支,身有功名,但因為一些舊事負氣出了盛都,才會縮在碑南村這種犄角旮旯地方教書度日。

  而說是來碑南村選秀女的這位大官……

  也姓王。

  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

  「王澍英,東陽王家的庶子,任冬官正,正五品上的官,沒有什麼實權,但其父親王永是侍御史,與本家關係甚密。」

  王啟文說完,以相當沉重的目光看著李昭。

  仿佛在問,人死了沒。

  李昭眨了眨眼睛,撓頭道:「先生,人已經死了。」

  「王澍英不是大事,但王澍英死在碑南村或羅城卻是大事中的大事。」王啟文說。

  「我懂。」李昭瞭然,答道:「王澍英官不大,卻極有可能是帶著皇命來到碑南村的,如果他莫名其妙地死在這兒,皇帝必然要嚴查,並降下懲罰。除非——」

  除非?

  王啟文探究地看著李昭。

  「除非王澍英的死不光彩。」李昭斂眸回答。

  這一招,實在是狠。

  意識到李昭的手段後,王啟文再看李昭的目光,就已經變得相當欣慰了。他不在乎王澍英死不死,唯一在乎的,是這個被自己教導三年的孩子,是否在行事時,能看清全局。

  而今看來,她很聰明,也很周到。

  「這些先不談,那位娘子是哪個村的?」王啟文把人往院子裡引,說:「馬車我已經準備好了,這事比較緊迫,得先把人送出去。」

  後頭的吳秋娘有些侷促地揪了揪身前的衣擺,小聲回答:「彭村人,家中只有母親一人,有、有勞先生了。」

  內院書堂,宋阿香的母親正坐在堂前,又是焦慮又是急躁地探頭往外看著。

  提裙而入的宋阿香見到娘,一把撲過去,未語淚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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