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瘟疫(一)
2024-06-29 04:59:37
作者: 青鳴茗
「怎麼回事?」白翎提高聲音,結果聽得福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混雜著哭腔,煩躁與憤怒更甚,「別哭了,說話!」
福安被這句話一下子把眼淚嚇了回去,抽了抽鼻子,理了理思路道:「前兩日小侯爺就有些風寒,不過也沒什麼大事兒,也沒有發熱,也沒有身體不舒服。也不許報給將軍——說是怕人小題大做,這種小問題連藥都不必吃,過兩天就好了,結果誰也沒想到今晚從外邊兒回來,小侯爺就嚷嚷著困了要睡覺,還是晚上值夜的聽見裡面支支吾吾的哭聲,進去才發現小侯爺發熱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白翎在「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和「你們都是啞巴嗎,出了事兒才知道來告訴我。」之間選擇了沉默半晌,罵人縱然痛快,卻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何況他們恐怕還不知道瘟疫的事情
白翎和藍鶴卿對視一眼,藍鶴卿主動站出來,道:「臣親自去一趟,未必是......可能只是真的受了涼,得了風寒而已。」
藍鶴卿只不過是安慰的說辭,白翎沒當真,但也明白若是真的說出去引發恐慌,也未必是好事兒,白翎道:「勞煩先生先去看看小翦的狀況,福安,這兩日他穿過的衣裳物品一概拿去用沸水煮了,都換新的來,除了你們幾個貼身伺候的,旁人不許隨便進出,嘴巴都嚴實點兒。」
福安跟著白翦這麼久,也不是傻子了,聽到這話自然明白怎麼回事,原本以為只是伺候得不好了,讓小侯爺生病,聽著又是不許人進出又是消毒,分明是應對瘟疫的做法。登時明白小侯爺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這是自己隨時掉腦袋的事情。
「處理完了過來,我有事情要問你。」
其實平心而論,白翎沒有伺候得不好就要直接殺人的癖好,這話也沒有威脅的意思,結果卻看著福安肉眼可見的抖了一下。
「將軍,這裡來來往往,恐怕也不安全。好歹在這裡支個帘子呢。」秦且紅苦勸道。
「也好......」
「將軍!」一個帳外的親兵匆匆走進來,「不知什麼時候帳外留下了一封信,這.....」
秦且紅接了遞給白翎,白翎本有些疑惑,結果看見信封上那個有點幼稚的簡筆畫一樣的符號就明白了。
樓棣那個小鬼之前神神秘秘的畫了個符號,說這就是以後他們之間約定的符號,白翎半是哄著他的答應了,結果沒想到今日居然真的能有些用途。
白翎漫不經心地拆開信件,腦子裡想的卻依然是瘟疫的事情,以為他的信件無非是又缺了什麼東西,想出去玩兒了,或者是感謝。
我可能知道治療瘟疫的藥方。
——棣
若是別人給了白翎這樣的一封信欣喜他會欣喜若狂,但這封信件出自於樓棣之手,白翎卻並沒有多大的興奮,反而陷入了一種「自己是不是被算計了」的懷疑之中。
樓棣聽到他們的對話,害怕他們真的同胡爾仁做交易把自己賣出去,白翎的本意是加重自己未來在於樓樾談判之中的籌碼,結果這話被樓棣聽見,他做了什麼讓夏軍之中爆發了瘟疫,此時自己獻上解藥......
不對,風寒好幾天之前就在軍營之中傳開了。
而且樓棣聽見他們的談話到今晚大規模的發熱,不過就是幾個時辰而已。
白翎抬頭看向窗外的天色,北邊天亮得特別早,如今不過是寅時,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只是看起來並不晴朗。
「將軍?」秦且紅看著白翎的狀態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似的,有點擔心地問。
其實自從老將軍去世,她就覺得將軍似乎是有些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從前她總是很能精準的猜到白翎在想什麼,想要什麼,但如今她卻看不太懂了。
看來自己還是要努力努力才行啊,自己的成長跟不上將軍,遲早有一天會被拋下的。
白翎回過神,道:「去......去拿一份『無定』過來。」
無定,可憐無定河邊骨。
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神奇的是,喝下去之後並不會有任何痛苦,人只會覺得想睡覺,然後在睡夢中死去,絲毫看不出任何差錯。
也正因為這種特質,常常被定遠軍的將軍們帶在身邊,若是真的戰敗,又不想被俘,索性自我了斷。
秦且紅臉色一變:「將軍現在事情遠遠沒有那麼危急,又哪裡走到這一步了呢?」
白翎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安慰她,但終究是沒笑出來,道:「不是我用的,別多想。」
不是自己用的,就是要殺人了,定遠軍中殺人,刀劍加身砍下去,沒有不死的道理,又有什麼人要用得了這麼貴的毒藥呢?當年陸長青和陸子軻本來是要賜藥的,結果陸長青腦子犯渾去刺殺白翦,自己不肯要最後的體面,於是被逼著自裁了。
秦且紅在腦子裡把所有和白翎不對付的將領都想了一遍,又覺得白翎不會如此看不清大局,非要在這個時候殺人。又不敢多問,縱然腦子都快想炸了,口中也只能稱是。
「然後,去,去......把樓棣帶過來,我可能要問他幾個問題。」
秦且紅明白無定是給誰的了,磕磕巴巴地問:「那,藥拿回來了要放在酒里或者茶水裡嗎?」
白翎淡淡道:「你是覺得,真到了要下殺手的時候,我沒法給一個瘸子灌下去嗎?」
白翎的話說得很平淡,秦且紅卻從中聽出了血腥氣和冰冷的殺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