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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樓樾(二)

2024-06-29 04:56:48 作者: 青鳴茗

  隨後幾天,白翎命人一直注意著那群柔然人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細節。

  第二次,汝坡上的那群人身上沒再帶黃金,第三次,身上的皮甲少了一些,第四次,馬鞍被換成了柔軟舒適但並不適合戰鬥的皮料。而且幾乎不會天天來,總是隔三岔五來一次,和騷擾居庸關那群守軍完全沒什麼同步性可言,仿佛就是來走個過場。

  這些東西都很細節,若不是白翎囑咐斥候必須特別關注這些細節,加之定遠軍中的斥候大部分經驗豐富,只怕還發現不了。

  白翎多少有些猶豫了。

  若是第二天他們就擺出一副在此處安營紮寨,毫不設防的態度,白翎想都不會多想,必然是陷阱,但如今雖然懶散,但表面上還是勉強維持了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白翎反而覺得他們興許真的是一群無所事事的柔然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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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帶黃金,是因為看到斥候後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暴露身份,皮甲變少一點——防止身上太重了,待一天會很累,換馬鞍是因為不能安營紮寨,只能儘量讓自己舒服一點。

  他們不想打仗,但又不得不來。

  白翎還在猶豫,白翦倒是坐不住了。

  「姐,你有沒有想過,真的是你想多了?」白翦道,「真是陷阱他們可要把自己陷進去了,小半個月了,馬上樂帥那邊傷都快養好了,他們圖什麼?若不是定遠軍的斥候敏銳,可能根本沒法發現這麼多東西,你抬高柔然蠻子也就罷了,難道還不信我們的人嗎?」

  「好吧,就算他們真的是計謀,也不論我們的斥候到底如何,柔然的大軍在榆林,雍國扛著呢,這邊剩不下多少人,我們能輸成什麼樣?難道困在這兒等著他們來嗎,姐,占敵先機啊。」

  嚴嶢道:「白翦,不要逼你姐姐。」

  「得得得,就你們兩個是一家,我是外人。」

  「小翦。」白翎皺眉。

  「我去前面練劍,你和姐夫自己說吧。」白翦刻意強調了「姐夫」,白翎倒沒說什麼,反而是嚴嶢「蹭」得一下紅了臉。

  白翎笑眯眯地說:「你也別去前面了,走,你姐我陪你。」

  第二日,一向英姿勃勃地站在城樓指揮的小侯爺頭一次有些萎靡,往往一點點磕磕碰碰就要齜牙咧嘴地吸一口冷氣,隨後整個居庸關傳開,聽聞小侯爺被姐姐用木劍親自教導了一番,今天早上險些沒起來。

  隨後白翎「看不到軍中人懶散,就是自己親弟弟都會上手教訓」的名聲傳開,那些冀國的少爺兵很長一段時間恨不得繞著夏國的營地走,生怕撞見那位女羅剎。

  嚴嶢告訴她時,她只當笑話聽:「若是真能讓他們收收骨頭,倒是我的福氣了。」今日天氣格外冷,又沒什麼安排,白翎於是縮在軟榻上,身上裹著大毛的毯子,只有嚴嶢在,也不在意什麼了,索性叫嚴嶢坐在榻邊,自己縮著說話。

  「今日小翦還是去前面了。」嚴嶢道。

  白翎「唔」了一聲,道:「由著他去吧,我有點事情想讓你幫忙。」

  嚴嶢挑挑眉。

  白翎從榻邊的案几上拿了一張折起來的紙,道:「諾。」

  嚴嶢拆了信,掃了一遍,道:「就按照這上面的來?」

  「嗯,你今天去一趟燕北城,買不到就再跑遠點,這邊也不差你這麼點人——天氣太冷了,不著急,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了。」嚴嶢默默地收起紙張,道:「等下午我出去。」

  白翎想了想,道:「聽說樂康胥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我備了點禮,準備好歹去看看,一次沒去過到底不好。」

  「也好。」嚴嶢道,「表面上的禮數總要做的。」

  白翎若有所思道:「說起來快過年了,今年是肯定回不去京城了,若是戰事不吃緊,我們可以去古北口,和嚴叔叔一起。」

  「只怕父親並不會高興。」嚴嶢道,「他性子古板,若是知道我們擅離職守,肯定又要罵人。」

  白翎沒忍住笑了:「你好意思說嚴叔叔性子古板?」

  白翎懶洋洋地靠在一旁,道:「你且回去準備吧,我不耽擱你了。」

  嚴嶢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放心,一切有我。」

  白翎拎著一包是之前母親幫忙改的調料塊,軍中行軍辛苦,往往吃不到什麼好東西,基本好一點的就是野菜煮肉湯,於是母親用各類調料混上牛油做成調料塊,等煮湯的時候扔鍋里一塊,倒有幾分火鍋的風味了,還容易保存。於是整個定遠軍里都有這東西,也算是定遠軍特產了。」

  另一包是抓了些治療外傷的藥,經過白翎的判斷,送藥這東西容易出事,於是選了個妥當的法子,從燕北城的藥鋪里抓藥,都是些不會錯的方子,然後包起來後還讓藥店的人用紙封貼住,封條沒開過,一看白翎就沒打開看過,屆時真有什麼問題也不是白翎的事情。

  當然,白翎覺得樂康胥多半不會吃。

  樂康胥本應該退回城中養傷,但為了表示與諸君共進退,就住在營帳里了,雖然如此,看守卻是嚴格。但既然是聯軍,唐國人還是給了白翎面子的,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去了。

  樂康胥倒是沒躺著,看起來精神也不錯,穿戴整齊在帳中正襟危坐,只是一頭白髮披散著,一旁是他的義子樂堅在一旁,替他在頭頂幾處穴位施針。

  白翎自知是小輩,行了個軍禮道:「見過樂帥。」

  樂康胥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我都聽說了,你倒是比你爹年輕時機靈些,沒直接衝出去把劍架在柔然王的脖子上。」

  白翎先前沒同樂康胥見過,但父親倒是對樂康胥十分關注,若說他的用兵風格,就是一個「穩」字,沒想到私下裡老爺子的脾氣倒是執拗,且心直口快。

  白翎似乎並沒有聽懂他什麼意思似的,笑道:「父親年輕時確實英武,只是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換而言之,當年和父親對壘的您也是老了,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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