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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倌館?

2024-06-29 04:34:21 作者: 金扣子

  「這就是五哥的府邸?」謝霽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府邸上。

  黎青鸞自然還扮著侍衛,此刻正立於謝霽身旁與他一同觀望著謙王府。

  永壽宮被燃燒殆盡,即便已經封王,府邸一時半會兒也造不出來。謝霽居無所,謙王立刻拍著胸脯說塌了的謙王府已經修葺了一半,住他們兩人綽綽有餘,因而邀謝霽去謙王府同住。

  天儀帝此時看到謝霽就煩得頭疼,立刻同意了,然後自己率先就抱著毓貴妃的牌位離開了。謝霽便只好隨謙王出了宮,來到謙王府。

  就她瞧來,這謙王府占地倒是不小,可也太磕磣了點兒,比起沈露安的住處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先瞧那要掉不掉的謙王府牌匾,黎青鸞懷疑要是有人路過那底下,牌匾會毫不猶豫地掉下來砸中路過之人的腦袋;再瞅那半開的一扇門,黎青鸞認為那扇門要是再開一點兒,估計謙王府的門可以頤養天年了;越過這大門,望向那斷掉了一半的屋檐,黎青鸞敏銳地捕捉到了另一半屋檐那細微的裂縫。

  就在此時,一隻喜鵲嘰嘰喳喳地撲閃著翅膀飛來,昂首挺胸地尋找它的落腳地,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那一半屋檐上,還沒等喜鵲站直身體用喙梳理它美麗的羽毛,它就十分光榮地隨著裂開的另一半屋檐掉落下去。在它即將落地的時刻它撲閃著漂亮的翅膀騰空而起,睜著小眼睛嘰嘰喳喳了幾聲,好似對謙王府十分不滿。

  於是乎,三人就眼睜睜看著喜鵲在快速飛過謙王府時,一坨不明物體啪嗒掉落在了爛了一個洞的屋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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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謙王:「………」

  謝霽同情地拍了拍謙王的肩膀。

  黎青鸞:謙王真是有容乃大,容得下破爛王府,亦容得下一坨鳥屎,真真神人也。

  可這謙王還真乃神人,面對如此窘迫的境地,他無一絲窘迫之緒,反而哈哈大笑,爽直道:「區區陋室,委屈六弟了。」

  謝霽不語,的確陋室,他都夸不出口。

  「無妨無妨。」作為一個忠心耿耿的好侍衛,自家主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來吐!黎青鸞立刻便舌燦蓮花,「我家殿下的意思是,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何陋之有!」

  謝霽沖她微笑,像是讚賞,但黎青鸞卻覺得如同鋒利的劍鋒,要活生生戳穿她的胸膛。

  黎青鸞笑呵呵地避開,這廝還在記恨她「不小心」灼傷了他的腿,她那也是權宜之計啊。再說,他不也把她甩下了屋頂嗎?扯平了。

  「請、請。」謙王亦是微笑,伸出手請謝霽先行。

  謝霽回以誠摯微笑:「我不大熟悉皇兄這府邸,不若皇兄帶路吧,再不濟讓我這侍衛探探路也好。」

  讓她探路?黎青鸞陡然瞪大眼睛,讓那搖搖欲墜的牌匾砸到她頭上嗎?謝霽真是個惡毒胚子!惡毒!

  謙王才沒有那麼多拐拐腸子,他向來習慣了顫巍巍的牌匾,反正從來沒有掉下來過。於是他十分大膽且放心地推開了那扇門,正準備回首邀請謝霽時,掛著謙王府三個字的牌匾動了,它如預料之中一般,毫不留情地砸落在了謙王的頭上,而後落到了謙王腳下,最終裂成了無數塊。

  謙王的發冠被砸得歪了,但他仍保持回首姿態,一副邀請的模樣。

  謝霽和黎青鸞卻齊齊後退一步。

  謙王扶了扶歪掉的發冠,悠悠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六弟你嫌棄,可這不也沒辦法嗎……」他一邊這般說著,一邊去推那門。

  黎青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預感不好,立刻往謝霽身後一躲。

  果不其然!那被推開的門十分利落倒地,去「頤養天年」了,而隨之頤養天年的還有連著門的院牆,就在門剛剛倒地的那一刻,院牆轟然倒塌,揚起了漫天的塵土。

  黎青鸞只覺眼前灰濛濛的,口鼻也進了灰塵,怎麼回事?她不是已經躲到謝霽身後了?但她低頭一瞧,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懸在了空中,再回頭一瞧,謝霽正一隻手拍在她的背上,把她當盾護在了她的身前!天殺的謝霽!

  看到她回眸,那廝還恬不知恥地笑:「我知你護主,可也不必如此折煞你主子我。」

  黎青鸞嘴角一扯,一拳就要打傷謝霽那張笑吟吟的臉,可謝霽好似早有準備,手腕輕而易舉地擋開她的手,可黎青鸞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腿狠狠踹上了謝霽小腿處她灼傷的傷口。

  謝霽還真被她踹得一踉蹌!他笑了,和黎青鸞拿木頭塊子灼傷他時的笑一模一樣。

  他指尖點過黎青鸞手腕處,黎青鸞只覺手腕一麻,頃刻脫力,可她卻死死咬牙,硬生生提起手揮開謝霽向她伸出的手。

  謝霽淡淡一笑,一手將她的手反剪身後,另一隻手順勢攬過她的腰:「你身手不俗,可卻沒有半分內力,如何贏過我?」他湊在她鬢邊,吐出的話輕而溫柔。

  她被迫抬頭迎上他,他又是這麼曖昧得與她耳鬢廝磨,如同在南齊皇宮的床榻之上……黎青鸞突然很是不爽,不知是因為他壓制住了自己,還是因為他無論何時都這般遊刃有餘。

  黎青鸞面無表情地側臉,兩人嘴唇近在咫尺,她張口狠狠咬了他的唇瓣,真的是咬,僅僅咬了一下她就快速拉開與他的距離,而後趁他怔愣之際,一腳踹到謝霽的膝蓋。

  謝霽只覺嘴唇一痛,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隨之膝蓋便一疼,往後仰倒,倒下之前他眼疾手快地拉過黎青鸞,兩人就這麼齊齊摔倒在地。

  「咱們主子也忒弱了!」離底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跟看戲一樣指點。

  眾護衛聽見他的話卻是齊齊沉默,他們都知道並不是主子弱,主子屢屢在那沈家小姐身上討不到好的原因有二,一是主子允許那女子近身,平日裡要是有女子敢靠近,早被他一袖子給甩了十萬八千里,更別說這般近身搏鬥了!二是因為那女子雖毫無內力,身子看上去嬌弱不堪,步子也十分虛浮,但卻能硬生生踩踏出了沉穩如練家子的步伐,腰背更是筆直如松,而且出手狠辣,若是她有內力……眾護衛皆是打了個冷戰,後果不堪設想!估計都能和南齊那位逝去的女皇齊名了!

  黎青鸞摔到謝霽胸膛上,摔了個眼冒金星,這謝霽看起來明明跟個白斬雞一樣弱,怎麼胸膛這麼硬!哦,對了!她都忘了!他這一身腱子肉來著,只不過他總穿寬大衣袍,遮掩起來,看起來跟那弱柳扶風的閨閣女子一般!

  謝霽卻是掐了她的臉上前,目光灼灼似是要穿透她的眼眸:「你敢咬我?」

  這時候,一陣咳嗽聲傳來,兩人一時間被吸引,就著這個姿勢便齊齊側目,便看到了從一堆龐大的碎磚里艱難爬出的謙王,謙王只覺眼前非常模糊,渾身疼痛。

  看著從混亂中爬出的混亂謙王,黎青鸞只覺什麼桀驁少年統統都去見鬼吧!現在只有這個渾身破破爛爛、行動遲緩的「殭屍」!

  謙王眼前是花了,但不代表他瞎了,因而他一眼就看到不遠處交疊的兩人,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洗禮,靈魂遭到了激盪。定然是他看錯了,不然他怎麼會看到兩個大男人親密接觸的畫面!其中一個大男人還是他的皇弟!

  看著謙王如同雷劈了一般的眼神,黎青鸞立刻從謝霽身上爬起來,並竭力和謝霽拉開距離,表示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謝霽卻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摸著自己被咬破的嘴唇,衝著黎青鸞和藹一笑:「我這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咬了我,不得讓我咬過來麼?」

  聽聽、聽聽這話有多曖昧!就差沒光明正大地說他們是斷袖了!

  黎青鸞表情僵硬了一下,對上謝霽風流的桃花眼,她扯開微笑,不屑道:「雌伏於他人身下,哪裡來的這麼多要求!」

  撲通、撲通的聲音接連傳來,眾護衛已為黎青鸞的這句話五體投地了!這女人!是個人才!

  謝霽卻仍舊是笑吟吟,甚至拍手:「是極、是極。郎君夜夜兇猛,倒是讓我不好消受。」

  他恬不知恥,黎青鸞卻還是要臉面的,正準備轉過頭衝著謙王解釋一二,可謙王卻已經捂著心口退到了九霄雲外,此時對上她的目光,立刻目露理解地點頭。

  看著謙王一臉避洪水猛獸的表情,黎青鸞知曉這是解釋不成了,不過也無所謂,她是假身份,倒是謝霽,他那本就可憐兮兮的名聲怕是要雪上加霜地加上斷袖的名聲了。

  「本欲讓六弟在府上住,但府上這副模樣怕是住不成了,你們就去這兒住吧!」說著,謙王隔著老遠拋過來個玉牌。

  玉牌在空中劃出弧度,黎青鸞伸手接過,只見玉牌上沒有任何字,只有松柏的紋路。

  「我還要去監工,慢走不送!」謙王一溜煙就離開了,看起來是生怕傳染了什麼。

  「這是哪兒的玉牌?」黎青鸞蹙眉,拎起墜著玉牌的一股金絲繩。

  玉牌在空中晃蕩著,晃蕩間她瞥見了謝霽意味深長的目光,這廝又憋著什麼壞了?這玉牌是哪兒的?

  「死了?」上朝時辰漸至,王德祿正為天儀帝穿上朝服,便聽見天儀帝這般問。

  王德祿立刻躬身:「回皇上,死了。」不然六皇子……哦不,現在是霽王了,霽王身邊應該帶著那叫阿狗的婢女,但從永壽宮著火開始阿狗都沒有跟著他,定然是死了。

  「那派出去的人呢?」天儀帝揉揉有些鬱結的眉心。

  「永壽宮火勢太大,那兩人應是葬身火海了。」王德祿小心翼翼,心裡還是有些畏懼。

  王德祿跟了天儀帝這麼多年,他自是知道天儀帝表面總是笑眯眯一副好說話的模樣,實則手段凌厲狠辣,他聽著那日那婢女威脅皇上,便知道那婢女定然活不久。這不,一晚上都沒過,那婢女就死了。

  天儀帝沒再說什麼,他望著窗外早已升起的紅日:「南齊怎麼樣了?」

  王德祿低聲說了幾句,令天儀帝眸中泛起不明光芒:「黎城養出來的公主倒真不同凡響,也不愧當年他的威名。不過,到底還是公主……」

  王德祿規規矩矩垂首。

  「弔唁一事你認為派誰去合適?」日光頗有些刺眼,天儀帝半闔眼皮。

  「這……奴才不知……」王德祿額角漸漸出汗,怎麼還弔唁?這南齊女皇葬禮不今天舉行麼?就算腳程再快也得半月,到了那兒葬禮不早就完了麼?

  「不知還是不敢?」天儀帝面容沉靜。

  「皇上恕罪!」王德祿當即跪下,不敢抬頭。

  「那就謝霽吧?」天儀帝眼皮緩緩掀起,迎上那刺目的日光,「雖然他同南齊女皇和離過,但始終是她最為親密過的人,便讓他送她一程吧。」

  「皇上英明。」

  「還有,讓沈家小子跟著。」

  「奴才領命。」王德祿再度叩頭。

  與此同時,黎青鸞正拎著那個玉牌跟著帶路的謝霽來到了一個類似酒樓的地方。

  她抬眼一瞧,其上三個字:松柏樓。

  這松柏樓一眼望去倒是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看起來就是個普通酒樓,只不過裝飾奢華了一點,那牌匾她怎麼瞅怎麼像是一塊金子打造出來的,謙王府都破敗得風一吹就散架,一個普通酒樓怎麼有這等錢財?

  一路走進這松柏樓倒也沒有什麼不對勁,只不過這裝潢真的奢華了些……瞧那擺在門口迎賓的兩盆紅珊瑚,枝椏招展,如同孔雀開屏一般,那般純度和大小,盛產珊瑚的西越進貢的紅珊瑚都比其遜色三分。更別說矗立樓內中央的一棵松柏樹,樹身是沉香木打造,那伸出來樹枝是純淨的碧玉雕刻而成,頗有雅致之意。

  謝霽瞥一眼雙眼泛光的黎青鸞,冷嘲:「怎麼,你也喜歡這土財主一般的裝潢?」

  他這話一出口,兩人竟是都齊齊一怔。

  土財主,這是謝霽過去諷她的話。

  黎青鸞率先回過神,插科打諢:「我一窮二白,自然喜歡。」

  謝霽手指拂過袖子,如同拂過什麼髒東西。他的袍子在去往謙王府的時候就換了,仍是一襲繡金黑袍,就連小腿的傷口也敷了上好的傷藥。

  黎青鸞嫌棄地看著這一幕,一個大男人怎麼過得比女人還精細!

  「別讓窮酸氣沾上了。」謝霽也不瞧她,卻好似能讀心一般,拂著袖子。

  窮酸氣?!

  黎青鸞恨不得跳起來把他撕碎!她可是堂堂皇帝,銀子多得都能壓死十個謝霽!不過……黎青鸞想到現在的她,一肚子氣瞬間飄散,她的確是個窮鬼。

  「客官幾位?」一把子華美的嗓音響起,打斷了兩人幼子一般稚氣的拌嘴,讓人想起無數美人層層疊疊的濃艷裙裾掠過瑰麗花坪,要比那裙裾與花兒誰更艷三分,都不是,是他的嗓音。

  黎青鸞回頭,對上一張臉,怔愣一剎之後她擰眉對謝霽低聲問:「松柏樓是小倌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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