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新的動作

  待晉王妃走後，蘭芷進來將我面前的牡丹酥換成一碟新制的橘子糖，嘆道，「娘娘每回見了十五姑娘心裡都難受，吃點吧.」

  我微愣，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默不作聲地抓了兩顆橘子糖揉進唇瓣，「好酸.」

  雖是酸的，但從唇舌一路滑向喉腔的路上卻漸漸生出絲淡淡的甜，我來了興致，一連又吃了幾顆，苦笑道，「酸兒辣女.」

  蘭芷似乎讀懂了我的心思，低下頭來給我一下一下地捶腿，有些落寞道，「十五姑娘是福氣好的，只是不知足.」

  我微微一笑，長長的睫毛吹落下半邊陰影，眼尾漾起一抹冷厲，心裡頭也對這個一心為我著想的丫頭刮目相看了起來，「先前母親說的不錯，該尋些別的出路了.」

  蘭芷道，「先前夫人勸了娘娘多少回，娘娘總惦念著姐妹情分.」

  我繼續道，「若不是留著她在宗室為我奔波打點，這掐絲九鳳冠我也沒打算替她禍水東引，橫豎事發她最多也就是發還原籍，晉王對她情深意重，她又是寒哥兒、二哥兒的生母，體面榮華也未必熬不回來.」

  蘭芷道，「是啊，娘娘如此費心為十五姑娘謀劃，她卻擅自揣測娘娘的心思，妄圖做個背地裡的「皇太后」，實在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離那個位置只得一步了，夠夠手就能到的地步，真的會有人不心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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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康公主如此，張氏女如此，十五妹亦如此.

  我突然止了笑容，精心保養留長的指甲划過桌面上的繡墊，勾了幾縷五彩絲線出來，「多留心著些，吳王、陳王、燕王都很好，王妃也是老實本分的，有時候未必血緣才是保證地位最好的東西.」

  「等著瞧吧，再過些日子，就有好戲要看了.」

  蘭芷笑容越發深了，「是.」

  北郊行宮.

  從北國皇宮搬出來到這破落的山野間已經有幾月了，天氣漸漸回暖，晨起的時候屋角不再是一灘冰渣子或者積水.

  夏景鑠將有些發黃的白狐裘往木質地板上一撲，自顧自借著光亮掩卷沉思.

  這裡地處山林，常有野獸出沒，好在圍牆修得夠高夠紮實，因而也只能聽的一兩句在宮牆外的嚎叫.

  看來那位王爺是真心實意想跟王妃在這裡終老的，只是終究敵不過世事難料。

  無咎劈完柴火，端著一個白瓷盞繞過叢生的雜草向內殿走來，順著他的眼神一路過來，可以看見這宮殿被簡單地修整過，但幾個老嬤嬤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王爺，再加兩個馬夫，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因此蔓延到內殿的蔓條有的不但抽出了新芽，甚至發出了兩三朵銀白色的小花。

  夏景鑠開心地將開了花的那幾簇小心地拖進了內殿，說是有點意思，「雖是陋室，惟吾德馨。」

  無咎看見坐在廊上的夏景鑠，目光微微一震，痛心疾首道，「殿下，您怎麼將這麼珍貴的狐裘充作絨毯。」說完將茶盞重重地往夏景鑠身側一放，一邊抽一邊說，「這裡風沙大，您又非要上山打獵改善伙食，您瞧，都有些發黃了。又沒有分量內的皂莢來洗，快讓我給您拿去放起來。」

  夏景鑠白了他一眼，調侃道，「無咎，你怎麼比女人還瑣碎了起來，將來誰家姑娘若是嫁給你，那耳朵非生繭子不可。」

  無咎臉色瞬得變了，手裡拉扯的動作更大了些，「殿下竟然還敢在我面前說這事，若非受了您的連累，我堂堂端王府金吾衛，也不至於一身武藝無處施展，來給您做這砍柴挑水的微末功夫。」說完，狐裘已經抽放在了他手中，他對著光用力揚了揚，將浮塵揮去後鬆了口氣，「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要熬多久，也不知道翠紅樓的喜兒姑娘是否還念著我。」

  夏景鑠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笑出聲來，拍了拍無咎的腰，「好了，等回國了，一定給你找十個媒婆，雇八抬大轎裝著鳳冠霞帔給你去翠紅樓將那喜兒姑娘迎娶回來。」

  無咎手一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別別別，爺，我也沒想過娶一個頭牌回家。」

  夏景鑠轉過臉，不解道，「那你夢想里的新娘子該是什麼樣子？」

  無咎蹲下來給夏景鑠的杯子裡斟滿梅嬤嬤新炒的大麥茶，一陣焦香蔓延開來，他認真道，「賢良淑德，宜爾宜家。」

  夏景鑠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琥珀色的眸子溫潤的如同一塊上好的古玉，波瀾不起，「別這麼說，她們未必不是好人家出來的姑娘，也有自己的難處，上了岸又未必不想相夫教子的過日子，何必同世人一起輕賤她們。」

  無咎不能理解，「世人的目光不可阻擋，總有人會在背後戳我的脊梁骨的，若是有可能，誰有願意自己的妻子出身賤籍，服沒服侍過別的男人？」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險些笑出聲來，看夏景鑠那認真同他爭辯的模樣，他差點真的以為翠紅樓的喜兒姑娘正穿著鳳冠霞帔含羞帶怯地在他身側輕喊，「夫君。」

  他猛地晃了晃腦袋，想把奇怪的想法晃出去。

  夏景鑠挑眉微笑，「那我又是什麼。」

  聲音很輕，很輕，仿佛就要低到塵埃。

  「她會喜歡這樣的人嗎？」

  「殿下說什麼？」無咎沒聽清，當著他的面掏了掏耳朵。

  夏景鑠收回了惆悵傷感的神色，眼裡多了些許凜冽，」沒什麼，西夏那頭最近可傳來什麼消息？」

  無咎如夢初醒，看了看周圍，渾身摸索一番後掏出一張絲絹，雙手奉上，「榮國公夫人說，皇上已經派使節出使西夏了，相信不日便能到來，似乎有什麼兩國邦交的大動作。」

  夏景鑠突然有了興趣，嘲諷道，「夏景瑞那個腦子也就能想出這樣和稀泥的計策了，也罷，榮國公夫人還說了什麼？」

  「這......」無咎紅著臉小聲說道，「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需憐我我憐卿。」

  夏景鑠想到那張如同老核桃皮一般的臉，突然胃裡一陣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