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鴻門宴會

  廣元殿內，梅英客客氣氣地將沉水香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帶到後侯在一旁等待差遣。

  壽康長公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頭到尾都沒瞧她一下，聽到她說完後也只是冷哼了一聲，半分臉面都沒給梅英，張惜妍做小伏低裝柔弱慣了，則起身握住對方的手，柔聲道，「姑姑來這一趟，那就喝杯茶再走吧，先幾天六尚局送來了新得的雪頂烏龍，都說禮尚往來，也帶些回去給皇后舅母吧.」

  梅英含笑四兩撥千斤地推開了張氏的親熱，略昂了昂頭，「張小姐這說的是哪的話兒，婢子為皇后娘娘辦事是分內的事，至於雪頂烏龍，昨兒皇上來也賞了娘娘好些，小姐留著自己喝吧.」

  張惜妍雖然出身高貴，但到底年輕，心思也不那麼活泛，意識到了剛才自己的做作姿態，臉上都有些兜不住了，「那我也就不留姑姑了.」

  梅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仍舊坐著的壽康公主，行了個禮，告辭.

  梅英的繡鞋才剛邁出廣元殿的宮門，一串翡翠念珠就被人「啪」地一聲掰斷，珠子散落了一地.

  「下賤的丫頭.」壽康公主自持高貴，想來此時已經惱怒到了極點，「裝出這副樣子給誰看，皇后又如何，竟然還敢在我面前拿喬裝臉面。」

  張惜妍深深低下頭去，握過梅英的那隻手不住地打顫，彎腰想拾起那串上好的珠串，卻又猛地將身子撐地筆挺，做出一副宗室貴女的風度。

  「無用.」壽康公主雖然把張惜妍往男人最愛的柔弱淑女培養，最見不得她做那些灑掃侍奉的宮女做活，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昨日命你去御書房送一品松茸煨雞，聽說你連皇上的面都沒見到？」

  張惜妍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秀麗的眉頭，壓著聲撒嬌道，「舅舅忙於政事，妍兒能有什麼辦法，何況....」她的神色突然有了絲落寞，「這沉水香和雪頂烏龍，原先不是只孝敬給您的嗎，怎麼，怎麼這會溫氏也得了.」

  

  壽康公主臉色一變，望向這位外孫女的眼裡也多了幾分責難的意味，終究還是太年輕，雖說公主府一應用度都是比擬皇宮的，但到底不是這座金碧輝煌的殿宇中飛出的金鳳凰，怎麼教都也只得這般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還有，只得你我祖孫二人，你應當如何稱呼皇上？」

  張惜妍臉色一紅，乖巧道，「陛下.」

  壽康公主這才滿意地拍了拍她的手掌，「這才是本宮的好孫女，記住，你骨子裡流得是高貴的沈氏血脈，這鳳臨天下的位置本來也該是你坐的，也怪我那皇兄糊塗，選了這麼一個金玉在外，敗絮在內的皇后，不僅十年連個子嗣都沒生出來，連帶著教導得嘉月公主也十分上不得台面.」

  「可是後宮其他的娘娘，也沒有孩子。」想到這，張惜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那隻怪她們福薄，又或者是溫氏善妒。」壽康公主接著著往下說道，「你出生時外祖母就請相師為你算過，是能得子的，將來皇帝的嫡子，必然也是出在你的腹中，你可明白？」

  張惜妍一顆心徹底安了下來，仿佛真的在此刻見到了自己光明錦繡的未來，「外祖母，那溫氏今日的鴻門宴，我們還去嗎？」她揚起一張乖巧的小臉.

  「去，為什麼不去，她越是這樣，咱們越是還得打扮鮮亮著去.」壽康公主說得重了些，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滿頭珠翠伴隨著身體的起伏搖晃，眼神輕輕掃過張惜妍，「今日你給我打扮清楚了去.」

  我是下午派梅英去送的茶和帖子，約的是卯時三刻，但壽康公主卻硬生生地拖足了辰時才敢來.

  看到了她，我心裡一瞬間瞭然，難怪要拖到這個時辰.

  只見她穿著繡著赤霄鸞鳳的暗紅色錦袍和著藏藍團雲紋的織花錦製成的長裙，最讓人移不開眼的是那件貂皮輕裘，明明是上了年紀的人，配著裡面紅色的衫子竟生生用通身氣度將絳紫色壓下，讓滿屋子的丫鬟都有了一絲頂禮膜拜的畏懼。且遠不止如此，細節更是無懈可擊，從胸前精緻繁瑣的雕花金扣道裙擺上墜著的和田玉禁步。

  虧得她這麼大把年紀還珠翠滿頭，我嘴角不自覺地歪了下，笑容沿著唇角蔓延開來.

  有好外祖母珠玉在前，張惜妍今日自然也是不差，在陛下面前端著年幼喪母的大家嫡女的架子，在我面前卻直接一身千雲紗製成的紅色燙金上衫用淡藍撒金長裙裹起，最獨具匠心的不是那漸變的彩緞，而是撒金周圍那看也看不金的同色系暗紋小花，當真是富貴逼人.

  我一向知道壽康長公主財力不弱，卻沒想到給外孫女隨意作件日常的袍子都用得上如此上乘的料子，不用說，我這一身雖也大氣明艷，終究輸了點錢裡面的意思.

  但比壽康公主勝在年輕，比張氏勝在十年的閱歷氣度.

  「姑母和妍兒來了.」我只是笑.

  張惜妍垂下眸子，掩住了眼底的冷意，「舅母盛情，妍兒感激不盡.」說完她四處瞧了瞧，「怎麼不見嘉月公主.」

  我不動聲色地將她拉到繡凳上，露出身後的黑曜石寶鏡，「嘉月雖比妍兒小几歲，但實在比不得你穩重，上次的事情陛下已經讓我狠狠責罵過她了，如今怎麼敢再帶過來討姑母的嫌？」

  壽康公主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以為然道，「皇后倒是體貼，但你若能多生幾個公主皇子，我也是不怕叨擾的.」

  我坐下，將身後的鏡子完整地展露在二人面前.

  張惜妍深呼了一口氣，「舅母，這可是黑曜石？」

  我給她斟了一杯石榴飲，點點頭，「正是.」說完低下頭露出一個含羞帶怯的小表情，「陛下也真是的，不知道從哪聽得本宮睡眠差了些，竟用一整塊黑曜石給打了面穿衣鏡，說是放在屋子裡讓我安睡的.」

  「實在是少年心性.」說完我得意地看了姑母一眼，果然她臉色變得有些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