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陛下來訪

  「那我們現下該怎麼辦啊?」無咎看著騾子上那一點子稀少的物資和又疑似要落雪的天氣，焦慮萬分.

  其他也就罷了，那日王爺吩咐引來的銀炭倒真是用上了，來之前他也特地打聽過，北郊行宮地處偏遠，物資月例難以發放，那幾位侍奉灑掃的老嫗幾乎是自耕自種才能養活自己，所以一向只有不得寵的妃嬪宗室才會被發往此處。

  王爺就算再妙算如神，可不說炭火分量的多少，只是那東西要是在外面受了潮容易讓煙味大的很，坐在屋子裡都嗆人.

  阿德和阿志也慌了心神，宗室在宮內只是侍奉御馬，也是風吹不著雨淋不濕，更不要提養好了還能得貴人的賞銀，更不用說那些結交上一二從此平步青雲的存在，而如今卻在這山溝溝里的破門戶前碰了壁，因此結結巴巴道，「聽說這裡地處偏遠，可沒什麼落腳的去處.」

  「還不是你們兩個偷懶，否則怎麼會不在宮門下鑰之前趕到.」無咎聽了這兩人有些推卸責任的話，心裡更是窩火.

  

  阿志還好，阿德不僅沒有愧疚，反而還責怪無咎多事，「若非咱們二人侍奉的是西夏千尊萬貴象徵兩國邦交的王爺，何須為了照顧他而走走停停。」

  這話說的無賴，無咎又忍不住皺著眉辯駁了幾句，場面一度有些混亂.

  最後還是這裡地位面前算是最高的夏景鑠伸手制止了這一場鬧劇，然後他熟練地解開包裹取出一件雀裘披上，即使唇齒凍得有些發顫了，但還是強撐著貴氣，「你們都給本王安分些，現在在這爭吵也是無濟於事，不如各自把帶來的冬裝都裹厚實些，現在也只能等那幾個老宮人起床了.」

  阿志和阿德聽了這話，也只能默默將幾件棉袍拿出來披在了身上，還不忘惡狠狠地等無咎一眼。

  麟趾宮內.

  不知不覺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我一個人坐在窗前將恍惚的油燈是剪了又剪，直至燈芯徹底鬆散開來才悠悠停住了手裡的剪子，向窗外探去.

  剛剛又下了兩場雪，想來山路一定崎嶇得很。

  身上突然不知道被誰加了件紫狐大氅，沒被爐火溫過的皮子冷不丁地將思緒渙散的我凍了一個激靈都沒回過神來.

  我本該生氣的，蘭芷和梅英從來沒有這麼不當心的時候，應該是六尚局新派來頂替之前被送去掖庭的那位，但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我竟然只是側了側身子，十分寬宏大量地將身旁的位置讓了半個出來，居高臨下道，「坐，陪本宮聊聊天.」

  然後你聽見一個溫熱的身影親親熱熱地貼了上來，對方用胸膛隔著大氅貼住你的腰，伴隨著男人粗壯有力的呼吸聲.

  我警覺地回過頭來去看，恰好外頭又吹進一陣冷風，將我腦袋裡飄忽不定的思想一下子打散，重又回歸清醒，這是你看了十年的一張臉。

  我焦急地想要起身想要行禮，嘴裡卻先脫口而出，「臣妾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他眯起眼睛，將我的雙腿按回繡榻上，身體微微前傾，「皇后不必多禮.」

  這突然湊近的距離，讓我一下子就聞到了他身上帶著檀香和宣紙筆墨的味道，應該是剛剛從御書房回來.

  我將雙手置於身後，死命地抓住大氅一角，這已經是極防備的姿勢了.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眉頭皺得難看，眼裡也不復剛進來時的柔情似水，「怎麼，你我不過分居幾日，夫妻情分已然生疏至此.」言語間帶著濃濃的不滿與惆悵.

  我垂眸，往事卻湧上心頭，「臣妾不敢.」

  他笑，「頂撞姑母，祭祀遲到，干預朝政，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他羅列的一樁樁一件件皆是重罪，但說出口來只帶著調笑，竟是半分都沒有責備我的意思.

  倒與那日在宗廟為壽康長公主的跋扈平事而克壓我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現在便是在分分明明地告訴我，這些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要他願意，隨時隨地都可以幫我壓下，並且，似乎他很願意這麼做.

  「前兩樁臣妾認了，並甘願受罰.那這干預朝政.」我起身跪坐在榻上，恭敬地行了一禮，「皇上可莫要折煞臣妾，臣妾再不懂事，也絕對不會妄議朝政.」

  他看向我的目光突然多了幾分銳利，猝不及防地直接將冰涼的手透過大氅插入我的腰間，略微收緊，沉聲道，「端王可是我北國的客人，關係著北國與西夏兩國邦交，皇后將他趕去北郊行宮，你說，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皇后在破壞兩國之間的關係？」

  我笑著將自己的手也隔著大氅疊放在了他的手上，指尖輕動，腰部傳來一陣瘙癢，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讓敵人放鬆警惕的同時，也讓自己渾身好一頓難過，「那摺子，陛下不也是同意了嘛？」

  言外之意是，最終決定權在你，卻來責怪下達指令的人，實在沒有道理.

  他只覺得喉嚨一松，又沒兼顧上窗外吹來的涼氣，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我趕忙吩咐婢子倒茶給他順氣，然後親自將一碗冬茶遞到他的唇邊.

  手被他一把攬住，置於那個微微起繭的掌心不住地摩挲著，仿佛在摸一塊上好的古玉，聲音也被這氛圍暈染得繾綣動人，綿綿軟軟得好似少年初識的撒嬌，「九娘，你可還生我的氣？」

  我心中一動，怕是試探，「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將我下顎抬起，想要觀察我的眼色，「我在這個位置，不得不需要思慮太多.」

  「臣妾知道，所以臣妾已經答應好好教導公主，讓她.....」最後兩個字我頓了頓，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出，「待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