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薔薇勳爵

  隨從被突然驚醒，細看片刻後懶洋洋地說道，「這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柱國溫家.」

  「怎麼一個國公府竟然這樣屈居到這樣一隅？雖說讀書人雅致不愛搞大場面，但怎麼連個行禮拜訪的都找不見？」連無咎都來了興致.

  隨從有些不屑地看了眼無咎，對異國人的排外性一覽無遺，「溫家家主已逝，如今當家的二老爺是武臣，雖任輔國大將軍一職，但如今年事已高，早已將軍權交還給了當今聖上，自然是比不上早年間那位溫大師的風采.子輩平庸也就罷了，偏偏又出了一個算是頂紈絝的人物，因而即使在年下門庭也並不熱絡.」

  「那倒是可惜了，好端端的門第竟然如此蕭條。」夏景鑠想到那張強裝隱忍的小臉，有些惋惜。

  無咎跟著夏景鑠久了，說話也文鄒鄒的，「所以說一個家族的興盛，除了需要好的領導人，還得有優秀的子弟來裝點未來的道路。」

  另一個隨從聽罷，也神秘兮兮地駕駛著騾子快步趕在夏景鑠的身側，「殿下可知，在尋常百姓中如何稱呼這國丈府.」

  夏景鑠眼皮一掀，興趣濃厚，「如何？」

  那這兩名名喚「阿志」和「阿德」的侍從對視一眼後，說道，「這一輩最出彩的也只得出了個金尊玉貴皇后和萬人之上的晉王妃娘娘，特別是皇后娘娘，為著家裡的事情沒少在皇上面前遮掩，因此別人都說他們不過靠著家中小姐的裙帶關係向上，養了幾個得用的娘子軍，笑稱他們為薔薇勳爵.」

  阿志又補充道，「聽聞皇后娘娘排行第九，晉王妃排行十五，下面還有兩個嫡出的女兒，將來也不知道會派往那一家為自家子弟的前程添磚加瓦？」

  「薔薇.」夏景鑠沒在意府中其餘女子的命運，只是在心中默念著，忽而笑得明白了，「果然是又香又扎手.」

  

  四人正八卦著，東側府門突然被無端端地開了小口，一位罩著大紅狐裘的少年騎著一匹棗紅色駿馬從裡間飛馳了出來，恣意張揚。路過夏景鑠面前不僅絲毫沒有退讓，還對他們四人略顯寒酸涼薄的裝束眼裡浮現出了一絲看不起來，仿佛他們四個只是站在這裡都玷污了這「薔薇勳爵」家的名聲。但大約是要趕什麼事，才沒有來得及停下來細問這一行人為何在自家府門前逗留.

  饒是如此，濺起的雪花還是無端端地飛入了夏景鑠身下的白馬眼中，本來安靜乖巧的馬兒痛苦地嘶叫了起來，一陣尥蹶子險些將夏景鑠摔了下來.

  「洛城腳下，何人如此猖狂？」無咎替夏景鑠扶穩馬，盯著少年郎的背影有些發惱，「看這穿著，很是名貴，怎麼禮儀如此之下作？」

  阿德呵呵一笑，眼裡竟然也有些不屑，調侃，「那便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咱們北國的國舅爺，名喚溫博容的，這可是咱們洛城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這「流連酒肆，當街鬧事，不學無術」的名聲可是連宮人都無人不曉.」

  阿志也補充，「那可不是，難得好些的就是，他不好女色，因而欺男霸女之類的惡事倒也沒做出來過，陛下和娘娘這才能一直容忍著他.....嘖嘖，不過咱們也不知，這國舅爺年紀輕輕血氣方剛的，是否好魏晉遺風什麼的？」

  「好那口有何用，這樣的高門大戶，等到了年紀，親姐姐又是皇后，還不是自然多少好人家的姑娘都想塞進來的.」阿德拍了拍騾子，有些無趣。他們二人看年紀也是過了二十的，在宮中養馬打雜，宮裡那些漂亮的婢子眼高手低，只拿下巴看人。他們看到這樣意氣風發的高門子弟，不免是對自己的未來一陣惆悵。

  無咎聽著兩個隨從竟然敢在人家門口口無遮攔的議論人家主子，不禁在心裡為這位溫小公子未來的名聲汗顏，但當他再去看自家王爺的時候，卻徹底風中凌亂.

  王爺，自家王爺居然盯著溫小公子的背影，有些痴了，他叫了好幾聲都沒回過神來.

  「殿下，殿下.」無咎急了，難不成真應了那兩個混帳的話，自家殿下的心都被那個兔兒爺勾了去啊，可不能啊，那小少爺雖生的俊朗，但身材結實有力，像是練武之人。自家王爺在西夏的時候就算交往四十餘數的孀居婦人，她們大多也是高門大戶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美婦，保養得宜，身量更是風姿卓越，嬋娟此豸.....呸呸呸，自家王爺絕對不會看上這沒禮貌的臭小子.

  夏景鑠確實在看溫小公子，但並不是因為他對這個少年郎有什麼興趣，只因聽得一句皇后胞弟，就想探究下姐弟兩眉宇間是否有相似之處.

  畢竟這囂張的行事做派，是一點都看不出那個表面端莊穩重的影子的.

  「嗯.」夏景鑠回過神來，揚了揚馬鞭，「走吧，天黑之前務必要趕到的.」

  無咎這才放下心來.

  路上又下了兩場雪，阿志和阿德越發懶惰，借著下雪的由頭在半路上歇腳喝了好幾碗暖茶.

  無咎也給夏景鑠買了一碗，但被對方以味沖無情嫌棄。茶裡面是放了薑片與紅糖來驅寒的，這大冬天還立在風口上只因老闆是虔誠的佛教徒，希望方便行腳的過客。但其實夏景鑠並不是討厭這兩樣食材，無非是嫌棄這山村間的小店難以入口，又擺一擺王爺的高貴架子，給兩個散漫的隨從立威.

  但阿志和阿德也無甚反應，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他們打心眼瞧不起這位被趕出宮去的王爺，只顧著自己歇自己的，歇夠了就跨上騾子慢悠悠地追上夏景鑠他們.

  這麼一拖，一行人直到子時才到北郊行宮.

  阿志和阿德搓著凍紅的雙手，上前叫門，卻無人應答.

  阿志尷尬地拍著腦袋想起，「北郊行宮那幾個又啞又老的嬤嬤是不認識字的，昨日宮中派來的飛鴿怕是無用.」

  阿德說，「那還不快讓她們出來迎接我們，這麼大冷的天在門口凍也要凍死的.」

  阿志又敲了兩下，對夏景鑠攤手道，「稟殿下，上了年紀的人貪睡，大約這個點是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