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不愉之約

  或許是初三的緣故，今天路上連掃雪的宮人都不多.

  「今日她們以為各宮主子都不出宮去，因爾在自己屋子裡躲懶呢.」蘭芷替你攏了攏披肩，解釋道.

  我並沒什麼所謂，仍舊想著自己的事情.

  被引著到了那寬廣一點的御花園，嘉月已經到了，正坐在御花園中央的石頭桌子前一下一下地砸著核桃，面前小山堆似的核桃仁卻動也沒動.

  我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前幾日這丫頭也不知道哪打聽來這個治失眠的偏方，三天兩頭地往宮裡送，偏偏還是她親手砸的，又不能扔了.

  嘉月聞聲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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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上見不到一點因為昨日之事的沮喪和惱恨，相反的，一身珊瑚紅直領對襟長衫襯托得她越發嬌柔可愛，衣領處的獐子毛出的極好，看起來能將人深窩進去，也不會著涼.

  下身就簡單得多了，不會出錯的鵝黃撒金百迭裙顯露出她青春正好的體態，若有若無的風伴起長裙露出膝蓋上綁著的絨毛護膝，讓你一陣神傷，看這樣，腿一定是還沒好利索還跑出來在風口凍著，心裡也對背後操縱的那隻手生了怨恨。

  她一抬頭，頭上那頂花絲累金嵌珍珠的孔雀冠隨之一顫，透露出皇室女子特有的高貴不俗來，小臉寫滿驚喜與開懷。

  我眉頭微微一皺，將手裡的手爐不由分說的置於她的膝間，故意嚇唬她，「現在若不好好保養，老了可有你受的.」

  她調皮地沖我吐了吐舌頭，慢條斯理地給我倒了一杯清茶，茶香裊裊，我也再無話可說。

  待我坐定，周圍的人便一字排開站在兩側，給隨身帶的小香爐上炭.

  我四處張望著，想在這雪景中瞧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嘉月不明就裡，「皇嫂在瞧些什麼？」

  我回過神，「沒什麼.」然後拉著她問長問短，兩個人就在這私密處將那壽康公主與張氏女好一頓數落.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嘉月詩書上造詣一般，我也沒特地去教習她，今日倒是難得文鄒鄒地將手伸向天空，企圖觸碰頭頂梅枝上沾染的雪點子。卻沒防備，一個團得老大的雪球冷不丁地向這處砸來，掠過枝頭梅梢，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她面前的杯中，一時間濺得茶香四溢.

  嘉月大怒，顧不上體面和剛才好不容易激發出的詩情畫意，「是哪個不開眼的，敢用雪球砸本公主？」

  一時間無人應答.

  嘉月顧不上膝蓋上的暖爐，「蹭」的一聲自己站了起來，「實相的話就老老實實地自己出來，若是本公主查到了，可不是挨板子就能了的了.」

  周圍幾個奴婢只是面面相覷，這宮裡誰不知道，嘉月公主是最好相處的性子，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是生氣的狠了，忍不住為那個不開眼的擔心。

  我感覺到自己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直覺多少告訴了我些什麼，這便是要來了嗎？這樣的登場，我倒是很想知道是想做出個何樣的戲碼.

  不多時，梅林中就鑽出一個翠綠色長衫的男子，依舊是一件松松垮垮的孔雀藍破裙，依舊是一根浪蕩不羈的玉釵，依舊是那雙噙著笑的桃花眼，依舊是那個讓本宮恨得牙根直痒痒的樣貌。

  我唇角不自覺地勾起，有些期待他會說些什麼.

  「見過公主，娘娘.」他沒有如私下見面般失禮，而是規規矩矩地略弓了弓身子，在我看來，對這樣無狀的人來說，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但嘉月顯然並不滿意，她直接把混著雪水的清茶往端王面前一潑，顯然是上次他抓我的時候沒給這丫頭留下好印象，否則也不至於一開始還能誇讚句「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如今只得一張臭臉和一句，「你一質子，在別人的地盤裡，怎麼還這樣不安分地到處亂跑？」

  「這裡是北國，說話做事要有規矩，可不是你們西夏.」

  夏景鑠笑得更深了些，原來只是個如此藏不住事的公主，那便好辦多了.

  「你為什麼不辯駁.「嘉月見他不說話，也覺得無趣.

  他失算了的是，他在這兩個紅裝女子綻放在眼前時候，下意識地回去看那個暖紅色上了年紀的女子，日頭出來，照在她用胭脂堆砌起的好氣色上。偏偏她的脖頸極其纖細贏弱，仿佛難以支撐如雲碓起的鬢髮，讓人平白無故升起一種想要置於掌心品鑑的欲望。此刻她裝作沒注意到他，正漫不經心地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裡送.

  還好，總算沒帶那個難看到死的鳳冠，這個想法突然冒了出來，她本來就不適合被那些奇怪的東西拘束起。

  這樣聰明端莊高貴的女人，可不該是自己好擺弄的目標啊.

  「問你話呢，聽沒聽見。」嘉月注意到了他若有若無向自己皇嫂瞥去那極其不尊重的眼神，直接拍了拍案板。

  夏景鑠頓了頓，轉頭看向她，「公主是在同在下說話？」

  「你覺得這裡還有別人得罪本公主嗎？」嘉月挑眉，然後低頭將這西夏端王仔細地打量了一般，「瞧你也是快而立的人了，我皇兄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就已經撐起一個國家的擔子，哪像你？大抵是因為過於無用才被塞來我們北國的吧，也是，這麼大個人了，仍舊不學無術地扔雪球。」

  她其實才不到十五，還只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但耳濡目染終於還是學會了些許宮廷的刻薄味，我抓緊石桌的手瞬間鬆弛了下來，眼底竟然不自覺地浮現出了欣慰的神色。

  夏景鑠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不知道是真的被那番話刺痛了還是偽裝的，總之不是那麼友好.

  只見他淡淡啟唇，低沉的嗓音如同從喉嚨深處流瀉出來，「公主慎言，在下如何立身處世，怕還輪不到公主這等年紀的來教導？」

  嘉月一愣，對上夏景鑠微微發冷的目光，竟然有了些許歉疚和害怕，她低頭的時候我見她臉上飛速地閃過一絲紅暈，「我，我可不像你這麼無禮，以調笑別人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