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箭有毒

  御街不算熱鬧的西巷口，正好將振國王府東角二城樓高的望火樓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寧九霄環臂抱胸，懶懶地靠著牆壁，歪著頭欣賞著美人點燈，她出嫁了還這麼隨意回府，看來顧府管不住她啊。

  望火樓的四角，吊著巨大的白色燈籠，將秦知曉纖細身姿勾勒得清清楚楚。

  她捧起最後一盞點了火的燈緩緩送向天空，廣袖滑落，露出一雙玉璧，讓他想起兩句……

  

  清風輕搖拂玉袖，湘裙緊擁水柳腰。

  「天燈能做成飛鷹，還能穩穩的飛這麼高，真是太厲害了。」焰風腦袋伸得老長，緊緊盯著飛向遠方的藍鷹。

  「莫不是秦劍入京了？否則，秦家還有誰有這麼巧的手？」寧九霄腦海精光一閃。

  焰雷嚴肅臉，「很有可能，否則，焰煞傳信回來說完全沒有秦劍的蹤影，說不定隨秦知曉進京了。」

  「九爺，凌天禹來了。」焰風耳朵一動，倏然回頭，看見凌天禹帶著十來個人正朝這邊疾步而來。

  寧九霄立刻隱身入巷口，看他們動靜。

  「九爺，他們是去振國王府的！」焰風瞪大眼睛。

  「秦知曉的天燈已經點完了，凌天禹也不能把她如何，最多警告下。走吧，沒戲看了。」寧九霄低頭扯了扯有些皺了的衣襟，準備繼續巡視。

  忽然，寧九霄的耳朵微動，倏然抬頭，飛速抽出腰間一把銀色短弩舉向秦知曉。

  與此同時，已經快到振國王府大門的凌天禹似乎也聽到什麼。

  倏然抽箭開弓，對準二樓的秦知曉射去。

  秦知曉眼眸一暗，呯，兩道呼嘯而來的箭就在眼前相撞，一支擦著她的手臂飛向身邊柱子，另一支飛落院內。

  白露臉色大變，「有刺客！」

  立春幾個迅速奔上望火樓，將秦知曉圍在中間，戒備著四下查探。

  「西面。」白露指著西面。

  「不必管。」秦知曉制止立春她們要去追。

  這一箭並不犀利，可能想警告自己而已。

  寧九霄低聲吩咐，「西面，查！」

  焰雷和焰風化為殘影，眨眼消失不見。

  秦知曉捂著手臂向下看，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騎於馬上。

  沒錯，秦知曉就是故意在朝會儀式上放天燈。

  不攪動下，豈能翻起浪來。

  這不，錢家的人動了。

  看他一襲黑色滾銀邊長袍，外套束身短黑皮甲，手握黑弓，腰挎長刀，腳踏黑皂靴，身姿挺拔，面沉如雪，瞳如寒星。

  「請問是恭定郡主嗎？可有傷到？」與秦知曉的眼神對上，那雙冰冷的雙眼微動，洪亮的聲音極力控制微顫。

  凌天禹強壓內心翻滾熱浪，大姑娘，多年未見，您可記得小乞丐？

  秦知曉回城那天和出殯時，他都遠遠的看著，但礙於身份，不想給大姑娘添麻煩，強忍著沒有露面，默默的朝著靈柩行了叩拜大禮。

  秦知曉看清他的衣著，黑袍滾銀邊制服是掌管宮廷宿衛的殿前司的人，難不成是來阻止她放天燈的？

  「我是秦知曉。擦破點皮，無妨。多謝大人救命之恩。」秦知曉回答。

  凌天禹心底一跳，大姑娘不認得他了。

  秦知曉目光忽一頓，看到立春拔下的箭羽，一把奪過，全神貫注盯著。

  紅色羽尾，頂頭有一指寬白色羽毛。

  眼底閃過一道犀利目光，她不僅見過此箭，還收了一支。

  「在下乃皇城司殿前司凌天禹，奉命例行巡查。」凌天禹努力穩住語調，話到嘴邊的話忽然一變，沒有說奉命來秦家制止放天燈。

  反正天燈都已經放完了。

  秦知曉沉著臉細細查看箭羽，沒在意凌天禹說的話。

  「如郡主無恙，在下先去查剛才的刺客，請郡主安心。」凌天禹愧疚不已，怪自己剛才舉弓時被倩影晃了下神，害怕傷到她沒穩住，要不然不會射偏了。

  「有勞大人。」秦知曉感覺頭有點暈，聲音輕柔了許多。

  寧九霄將還未射出的弓弩系還腰間，眼睛餘光瞟向坐在高頭駿馬上的凌天禹。

  再看看少女方向，她正背對自己，從他的角度看，她正盯著下面的凌天禹，兩人就這樣遙相望，看得他莫名生氣。

  若是他出手，他的箭更快更准，根本不能讓殺人箭到秦知曉眼前才撞開，還飛錯地方，擦傷了人。

  他忘了，是他自己猶豫了片刻，才讓凌天禹搶了先。

  寧九霄越看越不開心，秦知曉至於盯著凌天禹一直看嗎？

  人家都轉身走了，她還盯盯盯！

  凌天禹比他長得好看？

  瞎的！

  「不好，箭上有毒！」白露撩開查看秦知曉的手臂，臉色大變，驚叫起來。

  剛轉身的凌天禹身子倏然繃直，調轉馬頭奔回來急急問，「箭有毒？」

  秦知曉扭頭看傷口，果然黑了一片，「難怪手臂發麻……」

  凌天禹剛想下馬想進府，一道黑風在身邊嗖的一下直接串上二樓，沒等白露她們反應過來，人就已到了秦知曉眼前，差點撞到鼻子，驚得她要後退，被人一把扯住手臂，將人撈了回來。

  秦知曉：……

  眼前這人根本不看她，野蠻地撕開衣袖。

  「寧大人！」白露氣極，要制止。

  秦知曉舉起另一隻手，示意她們稍安勿躁，他沒惡意。

  寧九霄盯著發黑的傷口，冷喝，「東京的毒沒人比我懂！」

  話音還未落，拔出匕首，對準傷口毫不客氣一划。

  嘶！

  秦知曉痛得呲牙咧嘴，想抽回手臂，被他掐得牢牢的，驚愕地見他低頭，一口含住傷口！

  溫暖柔軟的觸覺讓秦知曉渾身僵硬。

  四周一靜。

  秦知曉瞪大眼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

  樓外的凌天禹呆呆的半晌也沒回神。

  呸。

  寧九霄使勁吸了一口，將一大口烏黑毒血吐在地上，掏出一個玉瓶，將裡面的藥粉一股腦兒全部倒在傷口上。

  秦知曉很少受傷，細皮嫩肉的，被他割了一刀再附上這藥，火燒火燎的疼。

  她死死咬住唇，忍著不發出聲音。

  然後……這貨的眼睛在自己胸口瞅了一圈，然後又往腰上看，耳根不由一紅，胳膊還在他手裡，動彈不得，還沒想好怎麼辦，他手伸向她腰間，一扯，竟扯出她掖在腰帶上的素白絲帕。

  秦知曉鬆口氣。

  差點就忍不住一巴掌拍飛這流氓，費盡洪荒之力壓著心裡蹭蹭冒火。

  身經百戰的她竟然第一次面對一個男子有點招架不住。

  「你可不能死。」寧九霄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秦知曉有點懵。

  她的生死與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