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燕嬤嬤來到】

  而此時，正在打葉子牌的蕭姨奶奶卻是迎來了煩心事。

  蕭姨奶奶遣走眾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從京里而來的嬤嬤，「你是燕嬤嬤？」

  燕嬤嬤福了一福，道：「回姨奶奶話，正是奴。」

  京里原本是讓白書喜來江邊村接收作坊，上路後汴京連降大雨。白書喜擔心他在京中的產業，就臨時決定回了京，燕嬤嬤拿著京城的書信繼續往江邊村走。

  今日，正巧是燕嬤嬤到達的日子。

  「這信上說的，是怎麼回事？」蕭姨奶奶又道。

  燕嬤嬤又福了一下，答道：「家裡老爺和太太在三月中，替大郎定了一門親事。老爺與太太都認為，大郎和白舅舅家的大娘子乃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人，正好可以親上加親。」

  蕭姨奶奶看著燕嬤嬤半晌沒有說話。

  

  這麼多年從來，她沒有指使崔孝佐做過一件事情，從來也沒難為過崔孝佐一次。

  崔孝佐當她這個庶生母不存在，為了三個兒子的未來，她忍了。

  沒想到崔孝佐為了那幾間作坊，竟然連臉面和孝道都不要了！

  遂也不叫人拉燕嬤嬤起來，冷冷地開了口，「晉原與荷花的婚事是我訂的，有婚書在，有三媒六聘在，荷花就是晉原未過門的妻子！不管是誰，也不能抹煞荷花的存在！」

  燕嬤嬤愕然地望著蕭姨奶奶，沒想到這個幾十年來從來沒發出過聲音的蕭姨奶奶竟然在這件事情上是如此的難纏的堅決。

  太太不是一直說，這個蕭姨奶奶就是個頭髮長見識短的鄉野老太婆嗎？

  只要說了這件事情對老爺有利，蕭姨奶奶斷無不允嗎？

  怎麼會直接拒絕？

  「可是，老爺和太太已經……」

  蕭姨奶奶抬手阻止燕嬤嬤再說話，「那是你們的事情！你們想怎麼辦，我沒資格管，也管不了！我要告訴你們，背棄婚約，拋棄糟糠之妻，這是要被世人唾棄的！」蕭姨奶奶連聲冷笑，「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燕嬤嬤紅著眼睛看蕭姨奶奶，「姨奶奶，您這是要置太太與何地？您這樣一弄，太太可就活不成啊！」

  「她活不成？我還活不成呢！」蕭姨奶奶的聲音冷硬如鐵，「我好歹還是你們老爺的庶生母，你們太太這樣做，可有將我看在眼中？」她甩了甩手，懶得再與燕嬤嬤說話，「別逼我進京，別逼我說出甚麼不好的，回去想明白了再來回我話！」說完話，就擺手示意燕嬤嬤下去。

  待燕嬤嬤走後，馬嬤嬤趨步上前，滿臉的震驚。

  「姨奶奶，這可是……」

  蕭姨奶奶支肘抬手，煩燥地揉著額頭，過了一會才道：「派個人，去把阿平阿亮喚來。」

  馬嬤嬤急忙應了。

  不一會，蕭平蕭亮趕來。

  「姨奶奶……」

  倆人的聲音還未落地，蕭姨奶奶勃然大怒，「說！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三月中定的親事，就是用爬，這消息也能爬到江邊村了。

  蕭平與蕭亮經常往京城跑，定然也是知道的。

  蕭平蕭亮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胡鬧！」蕭姨奶奶砰的一下拍了桌子，「這樣的大事，你們竟然敢攔著不讓我知道。你們可知道，一旦生米成了熟飯，我就是想攔也攔不著了。如今京里全都知道了，晉原未過門的妻子是白麗華。你們說，我如何做？要麼我以庶母名義反對這場婚事，毀了孝佐。要麼我同意他們成親，毀了晉原！」

  「你們說，我如何做？」

  在她的設想中，崔晉原是要做官的。

  做官的人，首要的一點就是品德要好。如今崔晉原落得一個拋棄糟糠之妻的罪名，京里那對公婆，這是擺明了不讓崔晉原做官！

  蕭姨奶奶一想到這個長子，就覺得頭頂冒火。

  「姨奶奶！」蕭平囁嚅道，「我們這也是怕你擔心！」

  蕭姨奶奶被他氣樂了，「怕我擔心？現在我就不擔心了？我就不怒了？我把你們這兩個……」蕭姨奶奶抓起手邊的茶碗，沒頭沒腦地衝著蕭平蕭亮身上砸去。

  蕭平蕭亮也不敢躲，只是縮著脖子任憑蕭姨奶奶砸。

  蕭姨奶奶砸了一會，只累得氣喘吁吁，這才又坐下。

  「混帳！吃裡扒外的混帳！」

  她恨恨地罵了一句！也不知是在罵蕭平蕭亮兄弟，還是在罵崔孝佐。

  見她發泄一陣，仿佛是氣小了。蕭平這才敢走上前，期期艾艾地道：「姨奶奶，現在如何做啊？要不要通知大郎？」

  「通知個屁！」蕭姨奶奶被這句話又氣得一個仰倒，指著兩個娘家侄孫罵了起來，「早不通知，晚不通知，在晉原到陳州府備考準備科舉的時候通知，這是存心不讓崔晉原考好的，你們那腦子裡全是糊的屎？」

  蕭平吐了吐舌頭，悄悄向後挪了半步。

  蕭姨奶奶看向馬嬤嬤，「派個人，把那姓燕的老東西給我死死看住，萬萬不能讓她溜到城裡找晉原！若是這件事被晉原知道，這屋裡屋外的，有一個算一個，全給我拔了舌頭髮賣到草原為奴。」

  蕭姨奶奶還從來沒有這樣怒過，馬嬤嬤嚇得身上哆嗦了一下，「姨奶奶放心，奴婢這就去辦。」

  燕嬤嬤被人領下去，到客房休息。

  在路過主院慕犀堂的時候，燕嬤嬤特意停下了腳步。

  見到主院的大門緊閉，不由得點了下頭。

  蕭姨奶奶派來服侍她的丫鬟名叫春喜，此時低眉順眼地站在客房內。

  一見到燕嬤嬤進來，就盈盈地行了一禮，而後上前替燕嬤嬤取下身上的蓑衣。

  取下蓑衣後，又遞上了滾燙的薑湯。

  燕嬤嬤也顧不得薑湯燙口，大口大口地喝著，拔除身上的寒氣。

  一碗熱薑湯喝完，只覺得身上暖洋洋地，燕嬤嬤禁不住長吁了口氣。

  這一路上，她算是受夠了苦。

  原本身邊帶得有服侍的丫鬟，結果幾個丫鬟半路上淋了雨，燒得差點死去。

  結果，她一個內宅的掌事嬤嬤即要侍候白書喜又要照看幾個丫鬟，差點也累得生場病。

  到了老宅可倒好，又被蕭姨奶奶好一頓罵。

  這會坐在寬敞的客房中，身邊又有服侍的人，讓她找回了在汴京時的感覺。

  等到春喜服侍她去沐浴時，她極為難得地對春喜露了個笑臉，「你剛剛說你叫什麼喜？」

  春喜有些受寵若驚，微紅著臉道：「奴婢叫春喜！」

  「春喜？」燕嬤嬤念叨了幾遍，不由得點頭，「好名字，春來喜到，真是好名字。」

  春喜笑上雙頰，手下更為殷勤了，「這是大郎給奴婢起的名字！」

  燕嬤嬤扶著木盆邊沿的手微微一緊，旋即又鬆開。她睜開眼，透過澡盆里蒸騰的霧氣細細地打量春喜。

  只見春喜穿了一件蔥綠色的比甲，下身配了條同色的闊腿褲，袖子高高捋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

  說到崔晉原名字時，臉上露出一抹緋紅，又飛快的下去。

  若不是燕嬤嬤觀察的仔細，只怕還看不到。

  燕嬤嬤沉默半晌，問道：「幾歲了？」

  春喜握緊絲瓜，用力的搓了幾下，笑著答道：「回嬤嬤的話，奴婢十五歲了。」

  燕嬤嬤的手在木盆邊沿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來家幾年了？」

  春喜笑著答：「奴婢入府快十年了。」

  不是家生子？

  燕嬤嬤眸中的笑意就更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