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可笑的記憶】
2024-05-02 08:55:48
作者: 孟姜
荷花收拾了一下,準備跟顧成回家。
一夜未歸,家裡人一定會急壞的。
幸好昨天顧成托人捎了信,說會耽誤一天。
「要不要我再去府衙里打探一下消息?」顧成對於幾個潑皮的事情,還是有些糾結。
「不用了,」荷花搖了搖頭,「現在再去,只怕晚了。」
昨天的事情,透著古怪。
如果潑皮是為了調戲占有她,那就該如同戲本子上演的一樣,將她劫持到家中百般羞辱。可是事情最終的發展卻出乎意料,潑皮們竟然舉起了刀。
這證明,潑皮一開始只是調戲,最終卻有人通過傳話想要他們兄妹的性命。
清醒過來的荷花,不再傻。
她敏銳地察覺到整件事情,很不對勁!
再呆在陳州府,很可能會有危險。
「那我們總得和兩位恩公見個面說一下啊!」顧成想起了趙十三和宋五。
「大哥,這兩位恩公並不是普通人。」荷花拉著顧成走到窗邊,指著院中那些護衛,「普通人可請不起這樣的護衛!」
一個姓趙,一個姓宋。
身份呼之欲出。
「我知道啊!他們肯定是皇族子弟。」顧成在很多時候,還是很精明的。
見顧成也明白了,荷花輕聲嘆息。
與崔晉原那樣的人都像是隔了千山萬水般,顧家又怎麼可能與趙十三交往?
荷花並不是自卑,而是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趙十三為什麼對他們兄妹好,無非是因為憐憫。
自己不能因憐憫而登鼻子上臉。
她將手放在窗欞上,看著院中的天井發呆。
思緒卻發瘋般地往崔晉原身上轉移——他的愛,他發過的誓言,他說過的話,他的笑,他的好,他對自己的珍惜和愛護,在一夜之間變成了陳冬平的臉。
前世的夫妻?這是多麼大的諷刺啊!
崔晉原,最終你還是選擇了那個女人是不是?就像前世一樣!
荷花閉上眼,逼著自己不去想那個人。
可是腦海中如雲霧翻湧,偏偏有一個身影牢牢占據在最中間。
眼角落下大顆淚珠。
剛剛步入院中的趙從道,清楚地看到那滴淚珠順著臉頰快速滾落,而後滴落到前胸,溶入到衣襟的花紋中。
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盛滿了悲傷和痛苦。
不知為何,趙從道的心,猛地一跳。
他轉過頭,看著身後正啃著糖葫蘆的宋佳桐,「還不快點?」
宋佳桐將最後一個山楂送入口中,慌不迭的應了一聲,「盧老……」因口中含著山楂,她的話有些含糊不清。
趙從道就無可奈何起來,寵溺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糖渣,「吃沒吃相!」
「我還坐沒坐相呢!」宋佳桐皺起小巧的鼻子,反唇相譏,「阿娘總是這樣罵我!」
趙從道挑挑眉,眼睛裡卻蘊滿笑意,「貧嘴。」
等到走到院中時,眼中的笑意卻消失殆盡,「你們要走?」
崔晉原坐在茶棚中,面沉如水。
那個丟了幾次信的信客哆哆嗦嗦地站在崔晉原面前,雙腿一個勁的打顫。
他不敢抬頭,只是望著腳下的土地。
「所以,一封信也沒送出去?」崔晉原強行按捺住胸口的怒火。
信客的頭垂得更低了。
他完了!將客人的信全給弄丟了,以後只怕再也做不成這一行。
可是不做信客,他又能做什麼?
他只希望崔晉原的懲罰能稍微輕一點,不那麼傷筋動骨。
畢竟,他上有老,下有小。
「是誰?」崔晉原低聲咆哮。
信客哆嗦了一下,卻死咬著不說話。
崔晉原是文人,就是再生氣最多也就是打他一頓罷了。
可老何——
老何是能要他命的人。
崔晉原看到信客不敢說話,叫重陽過來,「你領著他去旁邊的樹後呆半盞茶時間,半盞茶後你與他出來,然後當眾給他一錠銀子。」
重陽怔了一下,「不審?」
「不審!」崔晉原冷冷一笑,聲音簡潔卻擲地有聲,「他會自己告訴我。」
如果不是昨天陳冬平突然出現在府學,他還想不透這中間的問題。
他明明叮囑過門子,並給門子使了錢。讓他們一定要放顧家人進來,卻一次也沒見過顧家人。
反倒是陳冬平,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欺負他老實還是欺負他無權?又或者,欺負他傻?
陳冬平?
崔晉原閉了閉眼!
強行忍住心中想要殺人的衝動,冷冷地看著茶棚外。
幾個茶棚老闆站在遠處,朝著這裡指指點點。
遠處,有個晃晃悠悠的身影一步三搖地朝著茶棚走來。
這身影走到茶棚附近,正要張口呼喝時,突然看到了一抹月白色襴衫。
老何的酒意,頓時醒了。
城外的茶棚是下里巴人呆的地方,讀書人從這裡經過時都是掩鼻疾行,誰會坐在茶棚里吃茶?
他偷偷地探頭望去。
一縷陽光穿透茶棚上的空隙,灑在崔晉原臉上,令他原本深邃的五官添了幾分陰鬱和冰冷。
老何倒抽了一口涼氣,將頭縮了回來。
他眨了眨眼,悄悄地朝著城樓方向走去。
沒想到崔晉原的反應竟然這麼快——
看樣子,得回去通知鄭皂頭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從樹後走了出來。
而後重陽笑著朝那人拱了拱手,並給了一錠銀子。
老何的眼睛頓時睜大了。
「他娘的,你個不知死活的……」他暗地咒罵一句,快步朝著城樓走去。
而那個信客,手拿著這錠銀子,卻是渾身顫抖。
他啥都沒說啊,崔衙內給他銀子做啥?這不是告訴別人,他剛剛在樹後把老何給賣了嗎?
他看著老何的背影,只覺得從頭涼到腳。
「衙內!」信客撲通一聲跪倒在崔晉原面前,「求衙內饒小底一命啊!小底啥都不知道,真是啥都不知道啊?」此時,他什麼都顧不得了,直接將老何賣了出來。
崔晉原冷冷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若是這信客丟了第一封信去找他,何至於會接二連三的丟信?
老何算個什麼東西?一坨狗|屎罷了!
竟然敢截留他給荷花寫的信?
「走,回去!」崔晉原站了起來,朝著城樓快步而行。
「衙內!求衙內救小底一命啊!小底賣了老何,只怕全家老小都沒了活路啊!」信客眼看崔晉原要走,只急得出了一聲冷汗的,膝行幾步,朝著崔晉原不停磕頭。
崔晉原頭都沒回,一雙手緊握成拳。
他雙唇緊抿,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怒意。
直到走過城門,依舊沒有放緩腳步。
身後,信客踉蹌地跟著他,哭得肝腸寸斷。
崔晉原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寫一封信,讓他帶回家。能不能活命,就看他跑得夠不夠快了。」
一陣熱風吹起,街道上的招牌在風中翻卷飄揚。
崔晉原在一間書店前,停住了腳步。
借了書店老闆的筆墨,快速地寫了一封信。
端午將信交與那信客。
信客將信揣到懷中,「小底就是拼了命,也得把這信送到。」
看著信客朝城門外跑去,崔晉原轉頭吩咐端午重陽,「備馬,回江邊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