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府學門前被拒】

  江邊村，顧家忙得熱火朝天。

  陳家送來的花綀全部染好了顏色，只等著送往城裡驗貨給錢。

  一家人看著碼得整整齊齊的布料，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這其中，猶以何氏與趙氏的笑容更甚。

  只要荷花成親，染料的方子就會給他們一份。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除了顧家，再沒第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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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對她們來說，這幾年在大房也可以算得上學習。

  等到將來荷花成親後，大房也把染坊的路子給趟出來了，他們做生意會更容易。

  就是再不濟，他們也可以把染好的布賣給大房，讓大房替他們賣。

  這幾天，顧老大已經跟荷花商量了好幾次，只要與陳家的生意能做長久，顧家就在城裡開店。

  他們在那裡喜氣洋洋，荷花在小院裡卻有些抑鬱。

  崔晉原已經很久沒有音訊傳過來了，荷花很思念他。

  看著小院裡生氣勃勃的薔薇和月季，望著河邊那親吻河水的垂柳，還有那夜裡替他趕製的衣裳和鞋子，荷花越發思念了。

  為什麼沒信回來？以前崔晉原在江邊村時，還會隔幾天就來看她。若是不來看她，就會寫信。

  為什麼去了陳州府，卻像是魚入大海，沒了半點音訊了呢？

  顧成往府學去送了幾次東西，卻次次都尋不見崔晉原。

  可是崔晉原的消息卻越來越多地傳入她的耳中：聽說崔晉原幫府尊解決了捐款的難題；聽說崔晉原被府尊單獨請去說話；聽說崔晉原一篇文章寫得好得了教諭誇獎……

  聽說……

  「他真的去陳府拜訪，而後又被陳大娘子親自送出府嗎？」荷花喃喃自語。

  她抬起頭，望著天際那抹白雲。

  輕風吹動草葉香氣混雜著顏料特有的氣味朝她慢慢湧來，小院中薔薇似錦，開得好不熱鬧。

  「我這是嫉妒嗎？」荷花神色惆悵。

  輕嘆了口氣。

  聽到顧老大父子來送布料的消息，陳冬平特意讓人立了屏風，她就坐在屏風後看著顧成與陳掌柜交易。

  一匹匹花綀被送到屏風後，陳冬平的面色越來越嚴肅。

  花綀雖然易上色，可這也是它的缺點，一旦染上其他的顏色就會再也洗不掉，所以范記染坊才會將顏色染壞。

  要叫陳冬平說，這些布料最多也就是染成深色。

  比如深灰，比如玄色，比如棕黑……

  顧家能染出一端真紅色的已夠她吃驚了。

  哪裡想到這次送來的布料，竟然匹匹都染成了真紅色。

  她的手指滑過一端花綀，花綀上的暗紋在陽光下閃動著盈盈光芒，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染深色易，從深染淺難！

  顧家到底掌握了什麼樣的秘方才能將布料染成這個樣子？

  陳冬平眉尖微蹙。

  屏風外，顧老大正在與陳掌柜商討以後的價錢，「……阿掌柜且去瞧瞧，陳州府有幾家能染出像我家這樣好看的顏色來？而且我家染出來的即不掉色又不怕洗，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別人染出來的顏色即褪色又怕洗，還一匹一貫，我家染出來的好顏色，陳掌柜怎麼還給這個價？」

  「若是顧老哥能接了我陳家這筆生意，每天都是要染十幾匹幾十匹的，這一天十几几十貫的進帳，這還叫少了？」陳掌柜絲毫不讓。

  顧老大沉吟了一會，「我也不胡要價錢，陳掌柜若是一匹給我們一千八百錢，我們就長久接你家的這筆生意。」

  陳掌柜還想再說什麼，突聽到屏風後傳來一聲輕咳，頓時改了口風，「給你一千八也不無不可，只是你老哥得答應，接了我陳家的活，不能再接別家的。」

  這是要壟斷他們顧家了？顧老大怎麼可能同意？

  他在家時就跟荷花商量過了，要在陳州府開店的，如果答應了陳家的要求，還怎麼開店？

  他站了起來，笑著道：「這樣吧，陳掌柜考慮一下，我和阿成難得進城，先去城裡逛逛。」

  說完了話，也不顧陳掌柜的挽留，逕自帶著顧成走了。

  見到人走了，陳冬平皺緊眉頭，「派人跟著他們，看他在哪家買原料，買的又是什麼原料，買了多少，一一報來。」

  出了陳記繡坊的門，顧老大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顧成跟在父親身後，不時回頭看陳記繡坊的門臉。

  走了有一段，顧老大這才鬆了口氣，低聲道：「他家想斷咱家的後路。」

  顧成點了點頭，「若是咱們開店，陳家會不會使絆子？」

  這次與陳家做生意，雖是賺了一筆，可也引起了陳家的覬覦。

  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如果陳家使手段，顧家還真抵不住。

  「還是太弱了啊！」顧老大輕聲一嘆。如果今天是崔晉原來做生意，陳家定然不敢用這樣的口吻說話。

  不僅不敢斷崔晉原的後路，還會爭著搶著與崔晉原合作。

  這就是荷花所說的，實力才會帶來尊敬！

  沒有實力，誰會尊敬你？

  越是這樣，越是激起顧老大好勝的心！

  倆人一路朝前走，順著北大街往府衙走去。

  在府衙前拐了幾個彎，就到了陳州府學。

  顧老大上前報了名，那看門的門子就不耐煩的皺了眉頭，「去去去，一邊玩去？你要是崔秀才的丈人，那我就是他哥！」顧老大身穿短褐，頭戴小帽，一看就是普通農夫。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陳州府新晉新星崔晉原的丈人？

  眼看顧老大和顧成往前湊，門子臉色頓時一沉，「我說的話沒聽到？再敢上前，先打你三百殺威棒，然後本州流放！」

  顧老大面色微變。

  不到衙門不知身賤，時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家與崔晉原的分別。

  見顧老大不動，門子不由急了，抬起手中的棍子就要往顧老大身上抽。

  嚇得顧成連忙上前將顧老大扯了回來。

  「阿爹，莫吃眼前虧啊！」顧成吃過這幾個門子的虧，知道他們是真的敢下手打的。

  他不是沒想過使錢，可是門子卻連瞧都不瞧。

  顧老大看著被門子守得嚴嚴實實的府學大門，心中悲苦。

  「走吧！」顧老大將手中的包袱往懷裡一抱，緩緩地朝著北大街的方向走去。

  包袱里，是荷花給崔晉原制的衣裳還有鞋子。

  抱著包袱，顧老大走的很是沉重。

  他的精神有點恍惚，在與一輛馬車相遇時也不知避開。

  要不是被顧成拉了一把，差點被捲入車輪下。

  「橫什麼啊？一個小巷子還跑這麼快？」顧成轉頭罵了那馬車一句，趕緊扶顧老大，「阿爹，咱們現在去哪？」

  聽了兒子的話，顧老大像是找回了一點力氣，「去找找范記布莊進貨的那個供貨商家。」

  父子倆相互攙扶著，緩緩走出小巷。

  而那些剛剛差點撞了他們的馬車，則是停在了府學前。

  崔晉原面上微微泛紅，被人攙扶著下了馬車。

  「喲，怎麼都醉成這樣了？」兩個門子討好地上前，噓寒問暖。

  端午和重陽扶著崔晉原往門裡走，一邊走一邊抱怨，「這不是府尊讓我們大郎去看看那塊碑要立在哪嗎？就被幾個大商家給攔住了，非要請我們大郎吃酒不可！你說這吃就吃吧，還把我們大郎灌成這樣？結果我們的車子也壞到半路了，借了他們的車子才回來。」端午和重陽一邊埋怨著，一邊往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