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陳州府】

  顧老大與兩個弟弟說了半天，最終達成了一個協議。

  等到荷花出嫁時，要將秘方一式三份，一份留在大房，剩下兩份留給顧二顧三的兒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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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顧二顧不參與作坊的運作，也不占股份。他們渾家在作坊里幫忙，按工計錢。

  等到將來荷花出嫁，二房三房盡可以自己立作坊，大房不得阻擋。

  對於這個協議，三家都表示滿意。

  當下，兄弟三人讓荷花寫了協議，各自按了手印畫了押。

  於是，顧家的染料作坊就這樣轟隆隆地立了起來。

  雖然只有五口缸，幾根竹竿，幾塊木板。

  閒暇之餘，顧成也會跑到陳州府里，看別的繡坊染坊怎麼運作。

  他也順便跑了幾趟府學，卻一次也沒有尋到崔晉原。

  問守門的人崔晉原去了何處，守門的看他是個農夫，連理都不理他。

  顧成無奈，只得拿著荷花給他的包袱又走了。

  出了府學，他就在幾條大街上轉悠。這些天，也算是看出了一點點門道。

  這做生意，就是要笑臉相迎，誠信經營，再就是圖個熱鬧。

  只要門臉里客人多，別人就會認為這家生意好。

  顧成就在琢磨，若是將來自家也立了門店，一定要在街上請些人做托。

  北大街很是繁華，行人摩肩擦踵，商鋪鱗次櫛比。顧成面前擺著一張紙，用炭筆記錄著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同時也在心裡盤算著對面門店的盈利和利潤。

  他會寫字，只不過沒練過，字體很難看。也會算帳，不過算得極慢。

  茶館裡來來往往的人，在看到一個穿著短打的農夫竟然會寫字算帳時，都露出了驚奇的目光。

  坐在茶館內側的兩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看了一眼低頭寫字的顧成，繼續他們的話題。

  「……想想人家崔孟平不過十六歲年紀就已做成了這般大事，而我們……」藍衫儒生有些落寞的嘆息一聲，「老夫聊發少年狂啊！」

  聽到有人在議論崔晉原，正在低頭算帳的顧成頓了頓炭筆。

  「聽說這次籌措了數千貫，他一人獨占一半！也不知他是怎麼想出來用勒石紀之的辦法，那些商家為了這個，還不得打破頭的捐錢？」另一個灰衫儒生搖了搖頭，「可惜了，婚事卻不好！近些日子的傳言，你也聽說了吧？這顧家大娘子的行徑，端是配不上這門親事！」

  「你我乃坦蕩君子，何必在背後議論別人？更何況議論者還是個女子？」藍衫儒生有些不悅。

  灰衫儒生聞聽此言拱了拱手，「失言了，自罰一杯清茶！」

  倆人對視一笑，遂不再議論崔晉原，而是說起了科舉的事情。

  顧成緊緊攥著炭筆。

  流言越傳越凶，竟然傳到了陳州府？

  顧成努力克制著心中的憤怒，肩膀輕輕地抖動。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憤怒！

  荷花說過，別人為什麼會造謠她而不造謠別人，是因為她不論家世還是其他，在別人眼中是真的配不上崔晉原！

  顧成深深地閉下眼，將心思繼續浸到對面的門面中。

  婦人們衣香鬢影，裙袂飛揚。從繡坊中收穫歡樂和喜悅，又將代表收穫的金銀留給繡坊。

  又看了一會，顧成走出了茶館。

  轉頭看了看兩個依舊在茶館裡吃茶的儒生，顧成長長呼了口氣。

  指望別人憐憫獲得的，那不是尊敬而是藐視。只有將顧家的地位提高，謠言才有可能會平息。

  他沿著北大街緩緩朝前走，街道兩旁的商鋪林立。他東逛逛、西看看，去幾家繡坊里裝作買東西打聽行情。又到染坊里和幾家有名的織錦作坊里轉了轉。

  這一次來陳州府，顧成比上次更加有信心，學到的東西也更多。

  他懷揣著寫滿了好幾頁的紙，跳上了回江邊村的牛車。

  崔晉原從一間酒樓里出來，看著顧成的背景發了一會呆。

  旁邊的同學等得久，就推了他一把，「孟平？」

  崔晉原這才反應過來，忙笑著拱了下手，「抱歉，好像是看到了一個熟人。」

  同學就往崔晉原目光所到之處看了一眼，結果卻沒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走吧！府尊說要請我們同學去府衙里飲酒慶祝，怕是這會等你等得急了。我找了你半天，好不容易才在這家酒樓找到你。」

  「這家酒樓前次說要捐五十貫，這次又補捐八十，我肯定要親自來錄名了。」崔晉原又往顧成的方向看了看，隨即收回目光，「走！」

  同學就興致勃勃地拉著崔晉原的袖子，一邊走一邊說道：「這次組織城中商戶賑災，孟平居功甚偉。聽說知府有意將我們的義舉上報朝廷！孟平，你這次要上達天聽了……」同學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崔晉原再次回頭看了一眼，確認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顧成不在作坊里上工，跑到陳州府里做什麼？

  可人海茫茫，哪裡又有看得到？

  他收回了心神，專心應付同學說話，「都是同學們同心同德，這才有了現在的好局面。縱是報上去，那也是諸君的努力，豈會是我一個人的？」

  聽到崔晉原這樣說，同學挺起了胸膛，「我們同在府學裡讀書，又即將參加解試。若是得中，那就是同年更是同鄉。還分什麼彼此？你得與我們得有什麼兩樣？」話雖是這樣說，可臉上卻依舊因為崔晉原不居功而露出笑容。

  「抬愛，抬愛！」崔晉原朝著同學拱了拱手，「我與君共勉，福禍與共。」

  倆人一路說笑著朝著府衙走去。

  而此時，顧家人正在院子裡忙碌著。

  李秀手裡拿著根竹子，用力地攪著缸里的水，旁邊的何氏和趙氏有樣學樣。

  花綀是精貴布匹，顧家又想將第一筆生意做得漂亮，熬製顏料時不免就多用了幾分心。

  灶房裡的火從早到晚不停地燒著，一盆一盆的顏料過濾之後倒入缸中，最終變成了合格的染料。

  顧家人幹得熱火朝天。

  渾然不顧初夏炙熱的陽光曬在頭頂，任汗水匯聚成小河，一滴一滴將堅硬的地面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