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少氏來訪】

  果然讓荷花說著了，這場雨下了好幾天也沒停。

  顧老大領著弟弟和兒子們，天天幫著那些貧戶修繕房屋，顧羅氏就領著弟妹和兒媳給顧老大幾人做飯送飯。

  一晃，就到了五月十一。

  原定初七就開的作坊，因為這場雨直到現在也沒有開成。

  

  莊子裡的勞力們閒著沒事，就天天聚眾打牌，倒是很生了幾場閒事。顧老大與里正一起去找了蕭姨奶奶，在蕭姨奶奶的首肯下，強種豆子。

  明知道種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收成，可是不種不行。

  種，也許還能得點糧食！不種，顆粒無收。

  大雨天強種豆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前面剛種好的豆子，後腳就被大雨澆了出來，村民們看的直流淚。

  流淚的不止他們，還有從京城冒雨往江邊村趕的崔晉原嫡母白氏的弟弟白書喜。

  初六出了京城，剛上路就開始下，一直下個沒完沒了。白書喜走了兩天就受不了了，逕自找了家客棧休息。

  原先他想的是等雨小些再走，可是這一等就是幾天。

  雨勢不僅沒見減少，反而還越來越猛了，白書喜不由擔憂起他在京城中的那些產業來！

  靠著姐夫崔孝佐，他弄了個鹽鋪子和糧鋪，一年倒也有幾百貫的收入。

  可是這些錢，有一半要交給大姐白氏。

  這些年來，崔孝佐在官場上不得意，整日裡吟詩做樂，出入館閣酒肆。要不是靠著白氏供養，只憑崔孝佐在工部一年幾十貫的俸祿，只怕早就餓死了。

  可誰能想到，在江邊村的那個庶長子，一年竟然能往京里送來百來貫的孝敬。

  真是沒想到，崔晉原竟然這麼有本事，竟然從一本古書里得到了煉製方法，提煉出了肥皂。一塊肥皂送到京城，能賣兩三貫錢。

  可恨崔晉原空有寶山，卻不會經營。每年只賣這麼多，多了就不賣。

  如果這些產業落到自己手裡，再擴大幾倍經營，收益定然要比現在多一大半。

  他在這裡做著美夢，江邊村的人卻在積極的搶種豆子。

  顧立一個人，面對著五畝地，只覺得欲哭無淚。

  若是不種，秋收就耽誤了。現在他失去了作坊的工，家裡又沒了銀錢。張可再過幾個月就該生了，哪怕就是再窮，也總得請個穩婆吧？

  請穩婆要不少錢，現在手裡連一貫都沒有，怎麼辦？

  一想到錢，他就想起被張家搶走的那兩貫！那是他這幾年在作坊里拼死拼活掙下來的。

  他也曾去張家要過，結果連張家的大門都沒進去就被張家大哥給打出來了。

  時到今日，他終於看清了！

  張家以前對他的好，全是假的。為得就是他在作坊里上工，能有一個長久的進項。

  等把他的錢全給扒盡了，那嘴臉立刻換了。

  顧立抬起頭，看著越下越大的雨水。

  無力地閉上眼！

  左右兩邊都是田地，到處都是夫妻兩個下田勞作的。其中有一個，挺著肚子都快生了，還堅持著來地里幫著幹活。

  張可呢？這麼大的雨，只怕早就躲在屋裡睡大覺了吧？

  一想到他勞累一天，回家還得自己做飯，顧立就覺得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

  啊——

  他站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起來。

  上蒼不公！上蒼不公啊！憑什麼要這樣對他顧立？憑什麼？

  附近田裡正在種豆子的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悶頭幹活。

  有那乾嚎的勁，還不如多種幾粒豆子呢！

  暴雨傾注，煙雲滾滾。

  沙河上游，奔涌的河水將河堤沖開一段口子。從缺口流出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河邊的一切。

  江邊村，在大雨中，如同一個安祥的老者。

  緩慢地朝著前方踱步。

  風雨如晦，閃電將天地映得一片雪白。

  崔晉原站在窗內，身後幾個同學在高談闊論。

  談論的正在剛剛決堤的河道。

  而崔晉原腦子裡，卻全是江邊村。這麼大的雨，農田必定是要短一季收成，那麼明年的春糧就成了問題。

  幸好，他也一直在收糧，倒是不怕明年缺糧。

  他怕的是，如此大範圍的洪水，會不會波及到江邊村。

  哪怕在前世，人力也沒辦法抵抗天災，只能儘量防範。在這個時代，一旦遇上天災，受苦的就是老百姓。

  看到崔晉原一直不言不語，有人高聲喚他。

  「孟平，君何不加入，與吾等歡顏？」

  崔晉原笑著轉過身，朝著幾位同學拱了拱手，「非為其他，乃心中有憂。」他指了指窗外，「大雨如注，閃電轟鳴，家中只有家祖一人，我怎安心？而且秋種亦是個難題，我心如焚，怎有心思與諸君高談？」

  幾個同學對視了一眼，面上皆有慚愧之色。

  同時下了榻，又同時朝著崔晉原深施一禮，「君之賢，吾不如矣！」

  江邊村，村西。

  顧立與張可的家中，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一見到來人，張可歡喜的張羅起來。

  「家裡也沒啥吃的，吃根胡瓜吧！」張可將一根胡瓜塞到了少氏的手中。

  少氏也不矯情，接過胡瓜咔嚓咬了一口，然後左右打量，「你這家也夠亂的！」

  張可不是個會過日子的，家裡的東西堆著不知道收拾。

  顧立又整天在地里不回家。

  屋子裡箱子倒是挺多，此時胡亂地堆著，看著亂糟糟地。

  當著女主人的面說家裡亂，張可這個女主人臉色很不自然，她忙岔開話題，「這麼大的雨，你來做啥？」

  聽到張可問她的來意，少氏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她咔嚓咬了一口胡瓜，張著嘴吧唧吧唧地嚼著，就是不回答張可的話。

  她雖是被江家休了，可老天是公平的。

  她結識了衙門裡的皂差老何！老何與她相見恨晚，一拍即合。

  此時她身上就穿著老何送來的新衣裳，頭上戴著老何送的鎦金扁頭。

  對於少氏來說，自己過上好日子，那不叫好日子。被別人認可的好日子，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呢。所以，她顧不得天降暴雨，硬是頂著大雨來找張可玩。

  她要讓江邊村的人瞧瞧，她少氏離了江家，日子越過越好了。

  更何況，她找張可還有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