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示眾】

  等到里正和張家的人走後，崔晉原朝著顧老大拱了拱手，「丈人可是怪我插手貴府家事？」

  「怎麼會？」顧老大擺了擺手，神情滿是落寞，「縱是你不來，今天我也要把這個不孝子逐出家門的。」

  他轉頭看向荷花，「就是委屈了荷花！」

  荷花搖了搖頭，她只是心疼父母。

  顧三勸顧老大，「大哥，這也是顧立的命！你就不要再自責了。趁著姑爺在這裡，得把荷花的事說清楚！」顧三很清楚，顧家的未來就在荷花身上，如果荷花真的名聲有損，顧家就完了。

  崔晉原讚賞地看了一眼顧三。

  顧三果然比顧老大看得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荷花的名聲。

  

  聽到顧三的話，顧老大終於是明白過來，他正色道：「姑爺放心好了，我家的荷花向來知書達理，斷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崔晉原笑著頜首，「荷花的為人，我自然清楚！只是馬上京里要來人，我怕這件事情會被京里拿來做文章！」

  聽到京里要來人，荷花喉間一緊。

  崔家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一些。

  如果是因為她的事情，再讓崔晉原和京里的父母起了罅隙……

  荷花有點怕！

  「那依姑爺之見要怎麼做？」顧老大的臉色有些發白。

  崔晉原看著顧老大，突然道：「示眾！」

  顧老大的身子晃了一晃，臉色突然間白的嚇人。

  崔晉原也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瞧著顧老大，仿佛他說的只是一件小事。

  「他爹！」顧羅氏此時也明白了，她惶恐地看了看崔晉原，再看了看雙目緊閉的顧老大，只驚得六神無主。

  荷花微微抬眸，就看到了崔晉原緊繃的面孔。在遇到她的目光時，崔晉原面上仿佛剎那間春暖花開，突然綻放笑容。

  那表情好似在說，「你什麼都不用管，我會為你辦好的。」

  荷花翕了翕嘴角，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好，」半晌後，顧老大終是做了決定，「我現在就去！」

  顧二與顧三對視一眼，「我們一起去！」

  「極好！」崔晉原點了下頭。

  眼看著家裡的人一個個的出去，顧羅氏忍下心中的驚惶，也跟著顧老大走了出去。

  堂屋裡，只剩下崔晉原與荷花。

  「你可是覺得我心狠？」崔晉原執起荷花的手，輕輕地放在掌心中。

  他的手掌很大，大到足夠將荷花的手握緊。

  荷花的嘴角動了動，將頭垂了下去。

  「如果不狠，很難生活下去！」崔晉原看她久不說話，輕輕地開了口，「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也不在乎別人如何評價我。只要我們兩個能活得痛快，就好！」

  說到就好兩個字時，他的聲音低沉，似是帶著無盡的哀思，「前一世，我負你！這一世，我必不負你！」

  崔晉原探過身子，將荷花攬入懷中，「如果我不這樣做，你的名聲就會受損。一旦受損，我那父母必不同意你嫁我。我在大義上終究是他們的兒子，只能聽從父母之命，再無其他辦法！在這種局面下，我只能選擇犧牲丈人和顧立。等我們成親後，若是丈人還想原諒顧立，只管讓顧立回家就是。可是現在，必須這樣做！必須要讓別人知道，張可所說的話是假的，她要為此受到懲罰！」

  荷花的身子顫了一下。

  她知道，崔晉原表面看似風光，實則危機重重。

  崔家父母總想謀奪崔晉原的產業！崔晉原是庶長子，生母在生下他後就去世了。他在嫡母白氏眼中，就是眼中釘肉中刺。白氏又是商賈出身，眼中只有利益。眼見崔晉原搞了幾個作坊日進斗金，不眼紅才怪！

  崔晉原和她說過，白氏早就有悔婚之意，想將白書喜的女兒白麗華嫁給他。

  這樣的話，產業就可以不動聲色地轉移到白氏手下。

  荷花微斂雙睫，輕聲嘆息。

  院門外，傳來顧老大的呼喝聲，「四下鄉鄰們聽好了……顧立媳婦毆打阿家，造謠小姑……顧立管教不嚴，對媳婦的行為聽之任之……自今天起，顧立被逐出家門，從此以後與我顧家再無干係……」

  顧老大的聲音剛剛落地，就聽到一聲鑼鼓的敲打聲。

  緊接著，就是顧二與顧三重複的聲音。

  顧老大兄弟三人在家門口吆喝數聲之後，又敲著鑼往遠處走去。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荷花抬起頭，看向崔晉原，「以後我們要面臨的，遠不止這些！我不管別人怎麼看你，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

  這是她第一次對崔晉原如此清晰的回應，喜得崔晉原將她的手攥緊。

  「真的？」崔晉原驚喜交加地看著她的臉，「你不怪我？你不怪我對你的父母冷臉？」

  「不怪！」荷花微微搖頭，「如果你的行為要承受別人的指責，就讓我們一起承擔好了。」

  她什麼都可以忘，唯獨忘不掉崔晉原。

  這些年來，崔晉原對她的好，對她的笑，送她的禮物，她一點一滴記在心中。

  想忘也忘不掉！

  「好！」崔晉原將荷花攬入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口上，「就讓我們一起承受！」

  這一刻，他只願時間停滯，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

  「願上天能聽到我的祈禱，願我們永世美滿！」崔晉原摟著荷花，口裡喃喃自語。

  荷花覺得有些心酸。

  如果崔晉原真的是活了兩世的人，那麼她呢？她是不是也同時活了兩世？

  崔晉原的願望竟然是想與她長相廝守，是不是意味著前世的他們，婚姻並不美滿？

  她從崔晉原的身上看到了孤獨和落寞！一種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不被理解的孤獨。

  崔晉原一定很寂寞吧？

  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回來的顧老大等人，看著坐在堂屋中的荷花與崔晉原，表情澀澀的。

  顧二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開口。

  顧三抬眼看了看顧老大，輕輕地嘆息。

  顧老大轉了身，拉著兩個弟弟去了廂房。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顧老大沉吟半晌，終是說道，「顧立既然被逐出去了，以後就不許他再回來！」他看了看兩個弟弟和弟媳，「這個家，我沒開個好頭，我愧對你們啊！」

  「大哥？你這是做啥？」顧三一聽到顧老大這樣說，不由得站了起來。

  「家裡的事情一出一出的，你們也看到了……」顧老大將手往下壓了壓，示意眾人聽他說話，「我老了，有些事兒就想不太明白了。這個家，需要大傢伙齊心協力的，而不是僅憑我一個人想啥就是想！」

  「以後，我要是做得有不對的地方，你們該說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