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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三章值了

2024-06-26 15:35:30 作者: 怡然

  裴笑被她問得心頭一顫。

  最近大半年時間,他連勾欄聽曲都沒有,哪來的大凶?

  「會不會我是受謝五十的牽連?」

  「有可能!」

  

  李不言沉吟道:「那……會不會咱們四個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倒霉就一起倒霉。」

  「也有可能!」

  裴笑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我覺得根子還在那支香上。」

  「沒錯,就是那支香。」

  李不言身子往前湊湊:「有什麼好主意嗎,小裴爺?」

  裴笑搖搖頭。

  李不言:「再想想?」

  裴笑想半天,「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

  「多去寺廟燒燒香拜拜佛,說不定能化解一二。」

  「你確定?」

  「京城的高門,但凡府里有沖太歲、值太歲、犯太歲的,都會去寺廟拜拜。」

  「走,咱們現在就去。」

  「現在?」

  月黑風高?

  我和你?

  孤男寡女的,於你的名聲不好。

  「不太妥!」

  小裴爺咳嗽一聲:「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回晚了,晏三合那頭不太好交待。」

  「那就明天再去,走,回府。」

  李不言起身,又頓住了,「去朱府的事情,誰都別說,別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裴笑:「那要找個什麼理由……」

  「不好了,有刺客,快抓刺客啊……」

  李不言臉色一變,凝神聽了聽外頭的動靜,衝到窗戶邊,啪的一下推開窗,卻見遠處的屋頂上,有條黑影起起伏伏。

  「四九城水深,你別多管閒事,我去外頭看看什麼情況。」

  「小裴爺,等等我。」

  刺殺發生在他們隔壁的包房,一支箭從窗戶穿進來,貼著人臉而過,刺入那人身後的牆壁里。

  李不言探著腦袋還想再瞧一會熱鬧,被小裴爺一把拽著下了樓。

  「一會五城兵馬司,錦衣衛的人都會來,咱們還是先撤,免得被人瞧見,傳到謝五十的耳朵里。」

  李不言好奇問道:「那包房裡的人是誰啊?做了什麼缺德事,要被人刺殺?」

  「我也不認得,但瞧著有些面熟,咦……」

  裴笑指著不遠處的一輛馬車,「那不是謝家的馬車嗎,這大晚上的,馬車裡坐著誰啊?」

  李不言冷笑一聲:「快別和我提謝家,噁心。」

  裴笑揉揉眼睛,心說那駕車的車夫,瞧背影好像是謝總管啊。

  ……

  小裴爺沒看錯,駕車的確實是謝總管。

  他利落的甩著長鞭,直奔城外而去。

  到了城門口,他一勒韁繩,跳下馬車,眼睛死死的盯著緊閉的城門。

  也不知等了多久,城門吱呀一聲打開。

  「三爺回來了。」

  謝小花沖馬車裡喊了一聲,顛顛跑過去,跑到一半愣住了,三爺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這人他見過,是總打勝仗的步將軍。

  步將軍扔一個荷包給守城的侍衛,目光一抬,臉色倏的變了變,低喚:「三爺?」

  謝知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怦的一跳——

  月色下,謝道之一身舊衫,背手站在馬車旁。

  步六壓住周身的殺氣,翻身上馬,沖三爺抱了抱拳後,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三爺,大爺大奶奶在別院等你半天,你遲遲不回來,回了老爺,老爺不放心三爺的身子,就和老奴一起等在這裡。」

  謝小花見三爺站著不動,上前輕輕推一把,壓低聲:

  「老爺身上也不利索,燒剛剛退,還不趕緊過去,愣著做什麼?」

  謝知非一動不動。

  嘿!

  謝小花急得嘴直抽抽。

  小崽子得的是心悸,心悸不影響腦子啊,怎麼人都木了呢?

  「老三。」

  謝道之走上前,目光慈祥,「陪爹爹走走如何?」

  謝知非靜靜看他片刻,把韁繩扔給了謝小花。

  這世上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親人之間無話可說的沉默,父子二人雖並肩而行,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這場景實在叫謝小花難過。

  往日裡三爺左一句,右一句,誰都沒他熱鬧;

  老爺嘴上呵斥,但臉上半分怒意也沒有,一雙眼睛都在三爺身上,寵著呢。

  今兒這對父子是怎麼了?

  「老三。」

  謝道之溫和地起了個話頭:「身子骨可好些了?」

  「無礙。」

  「藥苦不苦?」

  「還行。」

  謝道之嘆了口氣:「天大的事,都沒有身子重要。」

  謝知非表情空空蕩蕩,不接話。

  是無話可接。

  他的身子因為誰犯了病,身後跟著的謝小花不知道,這人應該心知肚明。

  這會來說身子重要,早幹什麼去了?

  「爹小時候,父親死得早,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我就特別羨慕別人家的孩子。」

  謝道之看了謝知非一眼,笑了笑。

  「後來自己當了爹,想著自己遭過的罪,別讓孩子們再嘗一遍,就拼了命的想往上爬。

  我們家的孩子,年紀都不小,就你大哥成了親。

  你大哥是長子長孫,將來得撐起謝家的家業,所以我沒寵著他,該打打,該罵罵,餘下你們幾個……」

  謝道之閉了閉眼睛。

  「我連你大姐都沒捨得讓她嫁人,不是嫁不出去,是嫁了人,就不是我謝道之的女兒了,再心疼她,她受了欺負,我最多也只能在邊上敲打幾句。」

  謝知非臉色很差,口氣更差。

  「說這些做什麼呢?」

  「爹就想和你說,爹對得起你們。」

  「可你對不起他們!」謝知非壓著聲,壓著怒。

  「孩子。」

  謝道之扭頭看著他。

  「人這一輩子總要做一些違心的事,說一些違心的話,你還小,等再過幾年就明白了。」

  謝知非停步,轉身,一字一句:

  「我就想問一句謝大人,午夜夢回,你想到那些人,那些事,良心安嗎?睡得著覺嗎?」

  「我不會去想的,我只會想太子順利登了基;太孫入主端木宮,成了太子;我只會想從前廢太子的悲劇,沒有再重現。」

  謝道之直視著他的眼睛,「想著這些,我睡得比誰都香。」

  「你……」

  謝知非咬牙切齒:「在謝大人看來,不擇手段,罔顧人命還是對的?」

  「有能耐的被踩在下面,沒能耐的坐了上位;溫良知禮的去見了閻王,野心勃勃的成就一番大業。」

  謝道之冷笑:「知書達禮的被婆家欺負,胡攪蠻纏的沒人敢招惹;你告訴我,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謝知非一噎。

  「這世上沒有對錯,你覺得值,那就是對的。」

  謝道之低低的從喉嚨里喚了他一聲。

  「三兒,爹爹只盼著你從今往後少些磨難,多些喜樂,能活到長命百歲,那就值了,統統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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