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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送信

2024-06-26 15:35:05 作者: 怡然

  書房裡,安靜下來,這樣的安靜,對謝知非他們來說已經司空見慣。

  

  晏三合逼問的每一個人,在開口之前都有長時間的沉默,這也就意味著接下來他們要說的事,都不會是小事。

  沒有人敢催,都靜靜等待。

  似乎只是等了一瞬,又似乎等了很久很久,謝道之沉沉開口。

  「我和嚴喜沒有任何關係,在鄭家圍牆倒塌之前,我沒有見過他。我是從朱青的嘴裡打聽到你們查他才……」

  「才什麼?」晏三合追問。

  謝道之咳了一聲,「才動了他的腦筋。」

  話說得含糊,晏三合卻必須問個明白:「什麼叫動了他的腦筋?」

  謝道之:「想方設法聯繫到他。」

  晏三合:「然後呢?」

  謝道之:「花巨資買通他,請他說個謊。」

  晏三合:「你讓他說謊的目的是什麼?」

  謝道之默了一默:「我害怕事情會查到我的頭上來。」

  他聲音壓得很低,卻足以讓屋裡的每一個人心跳如擂,尤其是謝知非。

  他走進書房前,心裡已經有所準備,為此還提前服下了一顆藥丸,哪知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還是跳得快要裂開來。

  害怕;

  查到;

  他的頭上;

  這是不是意味著……

  「謝道之。」

  晏三合將謝知非心裡的疑惑,準確無誤地問出來,「你做了什麼,害怕事情會查到你的頭上?」

  謝道之的臉忽然變得像鬼一樣的白,半晌,才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

  「是我把鄭家慘案的消息,送到了北地老將軍那裡。」

  「你說什麼?」晏三合呼吸一時停住。

  謝道之眼神閃動,「我私自把鄭家的消息,送到了戰場上。」

  晏三合:「是在監軍去之前,還是在監軍去之後?」

  謝道之:「在監軍去之前。」

  在監軍去之前?

  那麼也就意味著鄭老將軍早就知道了遠在千里之外的,鄭家的慘案。

  怪不得步六說鄭老將軍那段時間很不對勁,說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原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晏三合下意識朝謝知非看過去。

  謝知非的眼神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她的對上,而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某一處,像是靈魂出了竅。

  晏三合心中擔憂,卻又很鎮定的繼續問道:「謝道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

  謝道之用手撫額,「……因為我想讓老將軍打敗仗。」

  謝知非猛然抬頭,驚詫地看著自家親爹。

  餘下的人也都被這薄薄的一句話,驚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漢王和老將軍出征,華國上上下下,哪怕是個三歲的小兒都盼著大軍打勝仗。

  偏偏謝道之……

  偏偏他想讓老將軍打敗仗?

  「為什麼?」晏三合逼問。

  謝道之嘆了口氣:「因為當時的太子。」

  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新帝。

  晏三合想到鄭老將軍出征的背景,瞬間什麼都明白過來了。

  當時宋知聿在北地打了敗仗,十萬大軍只剩下兩萬,天子雷霆震怒。

  宋知聿是太子舉薦的,這一下連帶著太子也被皇帝嫌棄。

  再加上太子身形肥胖,腳又跛,皇帝早就看他不順眼,於是就動了換儲的心思,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就在這時,漢王為了奪位,請兵出征,還千方百計地拉上了鄭老將軍。

  老將軍領兵打仗厲害,鄭家軍紀律嚴明,上下一心,銳不可擋,打勝仗的可能性極大。

  只要這仗打勝了,皇帝就有了廢太子,名正言順立漢王為儲君的理由。

  晏三合神色複雜地看著謝道之:「所以,你很早就是太子一黨的人了?」

  「晏姑娘,我並非太子一黨,我只是多讀了幾年聖賢書。」

  謝道之的眼裡迸出兩團亮光來。

  「古往今來,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太子雖平平無奇,但居長居嫡,且知書達禮,禮賢下士,理應繼承皇位。

  倒是漢王此人,媚上欺下,狼子野心,他若上位,這天下豈不是亂套了?」

  晏三合厲聲道:

  「所以你不顧朝廷的律法,私下遞消息給老將軍,試圖擾亂軍心,讓華國大軍敗北而歸?」

  這問題犀利到了極點。

  華國律例,凡擾亂軍心者,誅三族。

  為什麼要用這麼重的法典?

  因為一場重大的戰爭,關乎家國天下,關乎黎民百姓,稍有不慎,便是國破人亡。

  而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別說主將的心緒不穩,便是一點點風向的變動,都能改變一場戰爭的勝負。

  連永和帝都顧著他的趙家江山,面對鄭玉的背叛,不得不退後一步,對監軍隊伍下了嚴厲的封口令,並且命嚴如賢等大軍打了勝仗,再殺了鄭玉。

  而謝道之為了保住太子儲君的地位,竟然敢把鄭家的消息,暗中送到戰場上去?

  這膽子,真是大到天上去了。

  謝道之咬了咬嘴唇道:「晏姑娘,我這也是迫於無奈啊。」

  「好一個迫於無奈。」

  晏三合氣得渾身發抖,「合著那些保家衛國的將士們的命,都沒有太子的前程來得重要?」

  「晏姑娘!」

  謝道之大喊一聲:「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儲君岌岌可危,就等於這天下岌岌可危,我為這天下的安危,又有什麼錯?」

  他竟然說又有什麼錯?

  晏三合用力一咬舌,用痛意乾淨利落地截斷憤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所以,你讓嚴喜說謊,是因為你害怕了。」

  謝道之深深嘆了口氣。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計,晏姑娘,危機已解,我自然也想為謝家考慮考慮,為謝家兒孫考慮考慮。」

  晏三合眼底發紅:「那麼,你讓嚴喜說的是什麼謊?」

  謝道之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沉默半天才開口道:

  「我讓他稍稍改了一下皇帝的口諭,稱嚴如賢在大戰之前,告訴了老將軍鄭家的噩耗並逼死了他。」

  晏三合:「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謝道之:「也是為了自保。」

  晏三合:「怎麼個自保法?」

  謝道之:「這樣一來誰也察覺不到,老將軍的戰死是因為我事先遞了消息,他萬念俱灰之下,所以才只帶五千精兵。」

  晏三合眉頭倏的皺起來。

  「你想把老將軍的死,歸結在皇帝身上,把自己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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