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眾神歸位28

  風醉背靠著深黑色山壁，面臨寒潭，雙腿盤坐於冰面上，冷眼看著她，眼底沒有半點出家人的慈悲。

  「比起出去，我更想弄死你。」

  權酒離他太遠，說話只能靠吼，空曠的山谷里全是她的回音：

  「你不是和尚嗎，殺欲這麼重，如何得道成佛？」

  風醉：「……」呵。

  「臭和尚，你叫什麼名字啊？」權酒明知故問，衝著他的方向扔了一塊石頭。

  

  風醉閉眼沉默，權酒挑了挑眉，目光肆意打量。

  男人雖然剃了頭，點了戒疤，可長相深邃，眼皮褶子很薄，眼尾微垂，當他掀起眼看你時，總給人一種蔑視輕佻的意味兒，和慈眉善目的佛家弟子完全不同。

  權酒：「餵。」

  見他一直不說話，她直接扔了一塊桌球大小的石頭在他胸膛上，碰上飽滿壯實的胸肌，小石塊兒瞬間被彈飛，而他胸口的肌肉顫了顫，連帶著八塊腹肌都凹陷出.誘.人.的弧度。

  挺結實的樣子。

  就是不知道摸起來怎麼樣。

  風醉睜眼，寒光乍現：「過來。」

  權酒嘴角微勾：「這就想我了？」

  「呵。」

  又是一聲冷笑，權酒甚至看清了他嘴角譏諷上揚的弧度。

  「對，想你了。」風醉眸光冰冷。

  想你死。

  權酒一副好怕怕的神情：

  「你往好的地方想，這黑風谷一個鬼影都沒有，我活著好歹能陪你說說話。」

  風醉：「……」

  比起活人，他還是更喜歡死人。

  權酒：「你被關多久了？」

  風醉：「不記得了。」

  早些年封印力量太強，他一直沉睡，渾渾噩噩中，根本不知人間過了多少歲月。

  權酒：「那你為什麼要出家啊？」

  和尚不好睡啊。

  風醉：「……」

  權酒：「為什麼萬神鏈對你沒作用？」

  風醉：「………」

  「這萬神鏈現在穿起來還疼嗎？」

  「………」

  「你是啞巴嗎，一句話也不說？」

  「………」

  「你衣服上的味道挺好聞。」

  「………」

  權酒問了一堆問題，風醉一個也沒答，她明白為什麼。

  死人知道這麼多做什麼？？

  「行了，不逗你了，說正經事兒的，我助你解開封印，然後今日的事兒一筆勾銷，如何？」

  權酒拋出誘餌，主動求和。

  她只是元嬰期，沒有他這般變態的體魄，可以在黑風谷中活上幾千年。

  風醉終於正眼看她。

  女人像只小狐狸，嘴角一直勾著若有似無的笑，可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嘴角的弧度給她清冷的眉眼添加了不少媚意。

  她原本穿的衣服還沒幹，谷底氣候潮濕，估計以後也幹不了了。

  她穿著帶著他氣味的褻衣和僧袍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袖子底下空蕩蕩，腰間松垮垮，長擺下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踝。

  因為沒有底褲，兩條晃來晃去的雪白長腿時不時從長袍側邊露出來，被雪水打濕的腳丫子不安分的交疊。

  風醉冷眼看著這一幕，薄唇微吐：「你不夠格。」

  元嬰期的靈力對解封而言，杯水車薪，他從沒指望過靠她離開谷底。

  權酒伸了一個懶腰，從空間裡取出一袋瓜子：

  「行吧，你說了算。」

  就慢慢磨唄。

  ………

  她已經做好了和風醉長時間耗下去的準備，可沒想到，轉機在第二天就來臨，令人猝不及防。

  權酒一如既往，先是和老朋友觸手怪「打了一下招呼」，坐在石碑旁看著它「友好伸出觸手亂舞」，看著它「興奮激動」砸穿山壁，最後，在它猩紅瘋狂的眸光中，扔過去一個絕味鴨脖，結束了「朋友之間」一天的「友好交流」。

  就當她打算回寒潭時，整個谷底突然瀰漫開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壓，頭頂上方的透明罩子劇烈波動，像扭曲的肥皂泡泡，只差一點就能破開。

  在這股威壓下，觸手怪和權酒對視一眼，齊刷刷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等權酒再次醒來的時候，恐怖威壓已經消散，觸手怪還在昏迷，她朝著寒潭走去，一眼看見轉身回頭的男人。

  黝黑纖長的睫毛扇動，男人眼底無悲無喜，平靜如瀚海，四目相對，權酒從他眼底看出了古樸青燈的慈悲感相。

  她擰了擰眉：「剛才是你在衝擊封印？」

  「沒錯。」

  男人嗓音如清泉，明朗乾淨。

  沒有昨日的針鋒相對，他眉眼舒緩，黑眸寧靜。

  權酒渾身上下的詭異感更重，眼前的人和昨日冰冷犀利的男人產生了極強的割裂感。

  她目露警惕：「這是你的新花招？」

  溫柔陷阱，讓她放鬆防備，騙她過去，然後手起刀落，一命嗚呼？

  風醉溫柔看著她：「我不是他。」

  權酒：「………」

  她盯著一模一樣的臉，兩人連鎖骨下方小黑痣的位置都完美復刻，世間不可能有兩具完全相同的身體……

  「你是誰？」

  「風醉。」

  權酒：「……」

  名字都一樣。

  她蹙眉深思，莫非是精神分裂症？

  這是第二重人格？

  男人似乎看出她心底所想，搖了搖頭：

  「我是他，他也是我，我們曾經都是風醉的一部分，人有三魂六魄，我占一魂三魄，他占二魂三魄。」

  權酒：「所以現在他沉睡了，出來的人是你？」

  「沒錯。」

  權酒還是保持著警惕，心底信了大半：「好好的三魂六魄，為什麼要分開？」

  同樣的眉眼，眼前的風醉多了幾分溫潤疏離：

  「為了一個人。」

  權酒一愣：「什麼人？」

  風醉笑笑不說話：

  「他之所以陷入沉睡，是因為衝擊封印耗費了他太多力量，黑風谷的封印困不了他多久，最多兩月，他就能破封而出。」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幫他？」權酒眼尾上挑。

  「不，我想讓你攔住他。」

  他語出驚人。

  權酒不解：「為什麼，你不想出去嗎？」

  風醉神色平靜：「他心中恨意難消，現在不是出去的好時機。」

  「他想找神殿和隱世家族的人復仇？」權酒抓住重點。

  風醉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勾。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