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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痛苦

2024-06-24 09:59:24 作者: 全是二

  溫冉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耳邊有談話聲。

  「媽,我姐醒了!」正處於變聲期的男孩兒聲音。

  !!!

  溫冉看過去,真的是媽媽和弟弟。

  想來也是,出了這麼大的事,白偉良怎麼可能隱瞞,溫媽媽得知消息後,當即放下所有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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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溫冉,她真的有太多太多抱歉。

  但溫冉特別理解,沒有人是萬能的,他們也有很多難處,會面對很多無奈,卻又不得不做出選擇。

  他們沒有給她陪伴,但給了她最優渥的物質條件和最尊重的人生選擇權。

  比如此刻,溫媽媽就和顏望舒相處得很好。

  溫媽媽的善意沒有任何鋪墊,在溫冉醒來前就如此,這點顏望舒都為之意外。

  溫冉稍微好轉之後,警方來病房,單獨給溫冉錄口供。

  溫冉看似平靜的回答所有問題,實則一想起那幾日的事情就毛骨悚然。

  可這些情緒並沒有存在多久,因為口供錄完,她的病房陸陸續續湧進關心她的人。

  這都說明,一切都結束了。

  下午,溫冉被推著去做檢查。

  先做心電圖,再做胃鏡檢查。

  溫冉因為害怕,上網查了相關資料。

  網上說無痛胃鏡檢查並不可怕,輸麻藥後,只是感覺淺淺的睡了一覺而已,可怕的是,麻藥過後,有些人的意識並不立刻清晰,因此創造了很多社死場面。

  於是,溫冉不太想讓顏望舒陪著自己做檢查,她怕自己出醜。

  但她小胳膊擰不過他大腿,無奈之下,溫冉叫上翟芯頤,慎重的交代她,如果自己有社死行為就立馬阻止。

  檢查經過確實如網上所說,麻藥輸入不過兩三秒,溫冉就沒了意識。

  顏望舒和翟芯頤在檢查室外等了約半個小時,溫冉才被推出來。

  她躺在移動病床上,眼睛虛張著,視線沒什麼焦點,整個人看上去軟綿綿的沒勁兒。

  顏望舒覺得還挺呆萌可愛的,他俯身:「冉冉,有沒有不舒服?」

  溫冉眼珠轉了轉,視線落在顏望舒臉上,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嘟囔:「大、金、毛。」

  顏望舒沒聽明白,蹙眉:「嗯?」

  這時,翟芯頤察覺到自己的使命,非常有義氣地伸手隔開兩人。

  她轉頭看著顏望舒,有些諂媚的笑意:「我來看看冉冉。」

  說完,她假模假樣的撥了下溫冉頭髮,關心詢問語氣:「冉冉,你怎麼樣了?」

  溫冉與翟芯頤對視兩秒:「小、博、美。」

  ???

  !!!

  翟芯頤臉上的笑意僵住。

  下一秒,她伸手揪住溫冉臉頰:「你說什麼?博美?小博美?」

  溫冉迷迷糊糊的,秀眉擰著。

  顏望舒急忙阻止翟芯頤的粗暴行為。

  翟芯頤哼哼一出氣,站在旁邊叉腰出賣:「她說你是金毛!是狗耶!」

  顏望舒頓了半秒,反應過來,淡淡的『哦』了一聲。

  關於這件事,溫冉清醒後給翟芯頤道歉。

  她說自己沒那樣想過,不知道為什麼那樣說,翟芯頤氣呼呼不看她,表示一點也不信她的說辭,瞪她一眼,提著包扭頭就走。

  走到病房門口,她轉身,對著溫冉咬著牙:「哼!」

  『砰』的一聲,病房門關閉。

  病房靜悄悄,白日裡最後一點餘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地面上紅彤彤的,樹影斑斑,窗外有悅耳的鳥叫聲。

  溫冉攪著手指,有些愁,不知道翟芯頤會氣多久。

  突然,溫冉聽見很清脆的房門鎖扣反鎖的聲音。

  顏望舒走向她,眉梢挑了挑,似乎在向她要個解釋。

  哦,她忘記了,這裡還有隻大金毛。

  顏望舒上床,手臂撐在溫冉耳邊,既不壓著她,又把她控制住。

  他那張臉,篤定視線時,壓迫感滿滿。

  溫冉微微縮著肩膀,特別心虛:「我沒那樣想過,不知道為什麼那樣說。」

  顏望舒托著聲調『啊』了一聲,有赤裸裸的不懷好意。

  他問:「狗是不是咬人來著?」

  溫冉搖頭,弱弱的提示:「金毛很乖,不咬人。」

  她還是被咬了,輕輕的咬。

  施澤回國前來看溫冉。

  溫冉已經聽說,是施澤和翟程敬去交的贖金。

  交易過程很危險,翟程敬差點被惱怒的綁匪開車撞倒,臨危之際,是施澤救了翟程敬。

  為此,溫冉表達感謝:「施澤,謝謝你。」

  施澤還能想起自己上次對溫冉說的那些不好聽的話。

  他此刻也想通了,根本不是溫冉放不放過顏望舒的問題,是顏望舒不放過自己。

  還真怪不到人家女孩子身上。

  想到這裡,施澤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開玩笑:「我是怕你出事,我顏哥跟著殉情。」

  顏望舒輕輕睇施澤一眼,讓他閉嘴。

  施澤走後,溫媽媽也走了。

  出院那天,溫冉坐在車上,斜眼看著顏望舒:「你什麼時候回國?」

  不等顏望舒說話,溫冉道:「我看新聞的,今年的『卡萊爾』晚宴要到了,你怎麼能不在?」

  「嗯,等晚宴結束,你身體也好些了,我來接你。」

  接?

  當然是接她回國,回家。

  溫冉乖順點頭:「好啊。」

  臨走時,顏望舒意味深長:「寶貝兒。」

  「嗯?」

  他湊近,語氣曖昧:「好好養身子,等我。」

  溫冉:「……」他好像在說渾話。

  今年的『卡萊爾』晚宴在淮午舉辦,定名為「自然頌歌」。

  所有珠寶主石全部採用收藏級別的碧璽,這系列是去年『阿波羅珠寶大賽』桂冠作品,『夢歸』的衍生。

  晚宴很順利,溫冉都有看新聞。

  她現在,就等著顏望舒來接自己了。

  顏望舒還沒來,醫院打來電話。

  白偉良和溫冉一起去的醫院。

  主治醫生拿著活檢報告,表情嚴肅:「溫小姐做胃鏡時,我們發現胃體和胃竇交界處有一個1.2公分病變,表面發紅不平,邊界清楚,於是就活檢取了三塊,病理是不典型增生伴有黏膜內癌變……」

  溫冉其實聽不太懂這些名詞。

  後來,白偉良不讓她聽了。

  溫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拿手機查那些專業名詞。

  她有些恍惚,總覺得醫生口中的患病之人不是她。

  白偉良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時,溫冉和他眼神相交。

  那時,溫冉的心臟突然抽了一下,她才有感覺,是她生病了,挺嚴重的病。

  但她軟軟的笑了一下:「老師,先別告訴我爸媽。」

  怎麼跟家人講呢?

  溫冉不知道。

  所以,她也不知道怎麼跟顏望舒講。

  溫冉需要進一步做檢查。

  翟程敬和翟芯頤來醫院時,翟芯頤對於溫冉叫她『小博美』的事,一點也不生氣了。

  那些天,溫冉學到一個專業名詞:五年生存期。

  它不是指只能活五年,而是指,腫瘤患者行根治性手術之後如果活過五年,就有希望實現長期生存。

  溫冉用這個安慰白偉良:「老師,你別擔心,我只是早期,只要五年生存期度過,我再活五十年,也是有可能的啊,而且我還這麼年輕,醫生不是說不要過分擔心,要用好的心態接受治療嗎?」

  溫冉說這話時,不知道能不能安慰白偉良。

  那天晚上,她就知道結果:不能。

  溫冉表面再掩飾,也憂慮得晚上睡不著。

  她躺在床上,翻看和顏望舒的聊天記錄,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後半夜,溫冉依舊沒有睡意,她起身,披了件外套,想去茉莉園裡靜一靜。

  可她沒下樓,路過白偉良工作室時,看見裡面有燈光,她偷偷靠近瞄了一眼,白偉良沒做事,靜靜的坐在那兒,發呆。

  那是種無能為力。

  溫冉沒去茉莉園,轉身回到房間,睡不著也控制自己閉上眼睛。

  溫冉積極配合醫院所有檢查和治療方案討論,看上去心態很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晚都做噩夢。

  她夢到那日在船上,顏望舒舉著槍,他開槍了,殺人了,警察趕來,子彈穿過他的胸口,血液染紅他衣服,她驚叫著醒來。

  後來,她又夢到重複的場景,只是在警察開槍的瞬間,她抱住他,替他擋了子彈,她胸口被血液染紅,醒來時,她心臟居然真的感覺好疼。

  再後來,依舊是重複的場景,她替他擋了子彈,他舉著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她大喊著『不要』醒來……

  溫冉在黑夜中,想起施澤的玩笑話。

  ——我是怕你出事,我顏哥跟著殉情。

  殉情,肯定不至於。

  但是痛苦,不知道會有多少。

  不。

  她知道的。

  她應該知道的。

  他有多愛她,就會有多痛苦。

  她真希望,他並沒有那麼深愛她。

  比溫冉情緒先崩潰的,是翟芯頤。

  她關掉手機,失蹤了好幾個小時。

  溫冉得知消息後,去找翟芯頤,在一個她們倆的秘密酒吧,找到她。

  翟芯頤喝得伶仃大醉,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扭倒在沙發上。

  溫冉乍一看,還以為翟芯頤被占便宜。她跑過去才發現,是翟芯頤把一個男人按壓在沙發上,一個勁兒的占便宜。

  溫冉認出,翟芯頤耍酒瘋的對象是謝呈。

  也是這時,溫冉想起,翟芯頤曾經說過謝呈和鄭家小姐訂婚了。

  後來又說,有了喜歡的人,但是那人訂婚了。

  再後來,她說那個男人解除婚約了。

  綜上推論,她喜歡的人是謝呈?

  應該是。

  溫冉跑過去,拉著翟芯頤的手:「芯頤!你清醒一點!師兄馬上就到了!」

  翟芯頤撒酒瘋,都被這話震了一下。

  她醉眼朦朧的看向溫冉,隨即放開謝呈頭髮,抱住溫冉哭:「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溫冉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死只是部分機率,她也有活的機率啊。

  不是所有人都說,一定沒問題的嗎?

  連她自己都這樣說的。

  所以,所有人都在躲避事實,她本來就面對死亡。

  溫冉回抱住翟芯頤,哄她:「好,我不死!」

  她自己知道,這話只是哄她,她做不得主。

  翟程敬沒來,都是溫冉嚇翟芯頤的。

  溫冉要帶走翟芯頤,有些力不從心。

  這時,一直沉默的謝呈站起身:「溫小姐,我送你們?」

  溫冉連連點頭:「謝謝。」

  謝呈把歪七扭八的翟芯頤接過去,可她全身沒骨頭似的,謝呈彎腰,一把把她抱起來,往酒吧外走。

  溫冉愣了一下,立馬跟上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翟芯頤在溫冉的床上醒來,呆愣幾秒,大叫一聲坐起身:「糟了——」

  溫冉被嚇了一跳,睡意都沒了,按開床頭燈:「怎麼了?」

  「我昨晚…昨晚是不是,是不是……」翟芯頤抱住溫冉搖了搖,「我好像表白了!」

  「???」溫冉眨眨眼睛,「可能吧。」

  翟芯頤倒下去,捂著臉哭天哀地:「好丟人啊——」

  溫冉笑了笑,閉上眼睛:「你還是擔心一下天亮之後回家,怎麼面對師兄吧!」

  翟芯頤假意的哭聲瞬間頓住。

  後來,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麼,側身抱住溫冉,不吭聲。

  溫冉想,大概是那句: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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