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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這也是我的月亮

2024-06-24 09:57:52 作者: 全是二

  ——你最重要。

  這句情話,雖然空空的,但很動聽。

  溫冉心尖一軟,在顏望舒懷裡輕輕的蹭了一下:「你才認識我多久。」

  他眉梢輕輕挑起來:「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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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重的『嗯』了一聲,像是已經定義這話,空大假。

  看吧,她是真會理直氣壯的氣人。

  顏望舒沒忍住,本來放在她腰上的手是克制的,現在捏了一下。

  溫冉被驚得縮了一下肩膀,抬頭看他。

  她唇瓣微張,似嬌開的花骨朵,眼裡罔知所措,引人愛憐。

  顏望舒怔愣一瞬,竟壓抑一親芳澤的衝動,認認真真給溫冉分析,認識時間的長久和一個人的重要程度,沒有必要相關。

  他舉例他的爺爺奶奶。

  兩人只見過三次面,就因不可抗拒的因素失聯十年。

  十年了無音訊,他們依舊是對方心裡最重要的。

  所以,時間真不是必要相關。

  溫冉今天剛見過卡萊爾女士,所以,這個例子讓她很是信服。

  她回抱住他,軟軟綿綿的貼著他,特別乖順的點頭:「知道了。」

  她這樣,他有些不想忍。

  溫冉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手指推開他心口,拉開距離:「所以,你到底想帶我見誰?」

  顏望舒沉了口氣:「蘇瓷。」

  「你媽媽?」

  「你不是喜歡花絲工藝嗎?」他視線定在她唇瓣上,平日裡淺色的眸在夜晚有些深邃,「所以帶你來見見她。」

  這是見一個人?

  溫冉抿了下唇,沒跟他計較。

  林安嶼從屋裡走出來,看見抱在一起的兩人,嫌棄的『咦』了一聲。

  溫冉自然反應去推顏望舒,被他按著腰動不了。

  他的力氣,是真的大。

  林安嶼雙手捂著臉,只露出眼睛:「舅舅,我爸來了。」

  顏望舒這才放開溫冉。

  不過他放開的姿勢,是掐著她的腰,拿開。

  溫冉心裡有些異樣,理不清。

  顏望舒認為溫冉的不自在是因為和他家人的相處,所以沒讓她跟著進去。

  他把風衣脫下來,遞給她:「你就在這兒等我,很快。」

  溫冉把衣服接過來,點頭:「好。」

  顏望舒和林安嶼離開後,溫冉坐在花園的長木椅上,她把風衣像被子一樣蓋在身上。

  其實她不冷,但覺得蓋著更暖。

  她仰頭。

  夜色深沉,月牙周圍是一縷縷銀白色的光輝。

  溫冉正欣賞著,蘇瓷從裡屋走出來。

  她穿了件碧波色的連衣長裙,肩上搭了一條鉤花黑色披肩。

  她氣質很好,有沉浸歲月的溫柔婉約。

  溫冉急忙抓起衣服站起來,打招呼。

  蘇瓷坐下,也讓溫冉坐下。

  蘇瓷:「今晚的飯菜還合口味嗎?聽說你是南方人,特意安排了南方菜式,但是時間太急,也沒做到精緻。」

  溫冉乖順點頭:「很合口味。」

  「主要責任還是在望舒,下午三點多才說要帶你回家。」

  下午三點多?

  那時候好像剛準備下山。

  蘇瓷拉了一下披肩:「明天我帶你去我的工作室看看,望舒說你喜歡花絲工藝,還了解累絲技術。」

  「了解一點皮毛而已。」

  「不止吧。」蘇瓷和藹的笑,「望舒說,我的修復,你能看出痕跡。」

  溫冉愣了一下,找補:「您修復的很好,幾乎看不出,我是誤打誤撞。」

  「你不用拘謹的。」蘇瓷輕輕的拍了一下溫冉手背,「你讓我想起,我第一次來顏家的時候。」

  溫冉安靜乖巧的看著她,聽她說。

  蘇瓷:「我當時只是一個傳統手工藝學徒,和望舒爸爸的身份是雲泥之別,而他第一次帶我來顏家,就跟二老說要和我結婚,我當時都被嚇傻了,我說這也沒提前跟我商量啊,不是說只吃個飯嗎?怎麼就要結婚了呢?他是真心的嗎?」

  溫冉看見她眼裡的幸福閃著光。

  「帶著這些疑問,等我反應過來,都和他變老了。」蘇瓷瞧了溫冉一眼,慈眉善目,「望舒是我四十歲才生下的孩子,是寵了點,所以傲氣過了頭。」

  溫冉眨了下眼睛:「他,很好。」

  「這世上好的人很多,好不能代表什麼,兩個人在一起,是要喜歡,喜歡才是最難得的。」蘇瓷輕輕的摸著這位晚輩的手,「我希望你給他機會,因為…我們全家都很喜歡你。」

  蘇瓷走後,溫冉又呆呆的坐了一會兒。

  她好像明白,顏望舒為何能熱烈的表達愛。

  因為他的世界,愛情真的很美好,很值得嚮往。

  溫冉仰頭,正看見稀薄的雲層被風吹散,有種月亮從迷霧走出來的感覺。

  她突然想起一位西班牙的作家曾在書里寫過:當我仰望月亮,我所望見的並不僅僅是天空中一個發光體,他也是維吉爾、莎士比亞、魏爾倫、貢戈拉的月亮。

  溫冉看著月亮,嘴角徐徐上翹:這也是我的月亮。

  顏望舒送溫冉回酒店,路上,溫冉主動找了首歌曲播放,還跟著哼唱兩句。

  顏望舒看她心情好了很多:「我媽應該跟你說了吧,明天去她工作室看看。」

  「說了的。」溫冉突然反應過來,「原來,你一開始真的只是想帶我見她一個人啊?」

  顏望舒沒否認。

  他當時說要帶她回北都見一個人的時候,他還在F國,以當時的情況,他確實只想帶她見蘇瓷。

  因為怕嚇著她,想一步一步來。

  可她給他的驚喜太多。

  所以順勢而為,見了他的奶奶,再順勢而為,也見了他的家人。

  溫冉聽著喜歡的歌曲,看著車窗外熱鬧的街道,心裡已經有了最新的決定。

  到了酒店,辦理入住。

  顏望舒幫溫冉把小皮箱放進房間,一句話都還沒說,就被小姑娘推著手臂要趕走。

  「冉冉。」他還不想走。

  溫冉不應:「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顏望舒被她趕到房門外,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他忽的伸手一把抵住房門,手背的骨廓清晰。

  他莫名其妙被趕,有些銳氣,卻在垂眸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眸時瞬間泄氣。

  她是真的輕而易舉就能治他。

  於是沒有不虞,只有關心:「明天早上九點我來接你去工作室,酒店早餐在十五樓,你想吃什麼隨便點,會掛在我帳上。」

  溫冉點頭:「好。」

  說完,她眉眼彎彎的笑了一下,在他愣神之際『咔』的關閉房門。

  溫冉快速洗澡洗漱,然後捏著手機躺上床。

  她一遍遍的計算著。

  等她確定時,她發現,她對顏望舒的喜歡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多。

  多太多。

  溫冉曾經看過一個科普,說人類在夜晚疲累時,大腦會分泌一種叫GABA的氨基丁酸,它是一種神經抑制劑,會抑制大腦的活性。

  簡單來說,就是夜晚不適合做任何決定。

  可她不管了。

  衝動也罷,她想衝動一次。

  溫冉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三點多,她媽媽那邊正好是早晨九點多。

  溫冉起身,靠在床頭,撥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聽。

  溫冉急切,先開口:「媽媽。」

  溫媽媽正準備開會:「冉冉,媽媽馬上有個會議,有事待會兒說,好嗎?」

  溫冉頓了頓,語氣低落下去:「好。」

  隨之,電話被掛斷。

  溫冉心裡是無盡的失落。

  她從來沒有因為父母常年不在身邊而這樣難過。

  但是她能控制情緒,把手機放在枕頭邊,關了燈,掀開被子躺下去。

  她剛躺下,手機突然震動,屏幕的光一瞬間非常刺眼。

  溫冉拿起來一看,瞬間坐起身,點了接聽:「媽媽,你不是開會嗎?」

  「媽媽突然想起你在滬城,算算時差應該是半夜,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溫冉哽了一瞬,體貼:「沒關係,你先忙,忙完給我回電話就行。」

  「冉冉,你比會議重要。」

  溫冉眼睫垂下,在黑暗中抓緊被子:「可是我要說的事,有點長,會影響你的會議。」

  溫媽媽:「那也是你重要。」

  溫冉剛才還難過的心,瞬間被注入暖流,可她原本想說的話題,變得有點難開口。

  溫媽媽察覺到不對:「冉冉,你等媽媽一分鐘,媽媽把會議推遲,然後我們好好說,說多久都行。」

  「好。」

  溫冉在黑暗中等了一分鐘,覺得每一秒都好漫長,卻在溫媽媽的聲音傳來時,又覺得一分鐘好短暫。

  溫媽媽:「冉冉,發生什麼事了?你現在是在滬城吧?是遇見什麼難事了嗎?」

  「沒…」

  溫媽媽察覺到溫冉的情緒,安慰:「沒關係,你什麼都可以跟媽媽說,在媽媽這兒,沒有不好開口的。」

  溫冉在黑暗中閉上眼睛,安靜的房間,她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她語調顫:「媽媽,我能談戀愛嗎?」

  「…當然可以,冉冉你當然可以談戀愛。」溫媽媽鬆了口氣,「冉冉,爸爸媽媽對你的另一半沒什麼要求,只要你喜歡就行,我們……」

  「媽媽。」溫冉打斷,艱難的說出那個名字,「顏望舒…顏望舒可以嗎?」

  溫媽媽知道顏望舒,在溫冉反常的情緒里已經確定猜想,還是沒忍住明知故問:「『卡萊爾』的顏望舒?」

  「是。」一個音節也顫抖。

  這次,溫媽媽沉默了。

  溫冉不知道這沉默代表什麼,只感覺無盡的黑暗像是有著壓迫力地把她層層包裹。

  溫媽媽再次開口時,溫冉不自覺從床上跪坐起身,認真聆聽。

  溫媽媽語氣還算平和:「冉冉,告訴媽媽,你怎麼認識顏望舒的?」

  溫冉大致說了一下因為花絲香盒,現在在『卡萊爾』上班,而顏望舒並不知道她的身份,並對她有了愛意的事。

  她以為她瞞了大家,做了任性的事,媽媽至少會責怪她幾句。

  可是並沒有。

  溫媽媽只是語氣稍微沉一些:「冉冉,有些事情解釋起來很複雜,我只能告訴你,你是我的女兒,有溫氏的繼承權,你和他在一起,溫氏無法和合作夥伴合理化這件事。」

  這個溫冉想過了:「我可以放棄繼承權。」

  「什麼?」溫媽媽不敢相信。

  她沒想到她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更沒想到這是她對這個問題的解決辦法。

  溫媽媽語氣詫異,有些惱的質問:「你不要爸爸媽媽了嗎?」

  「不是。」溫冉解釋,「媽媽,我想過了,你們從來不讓我插手公司的事,所有我有沒有繼承權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免不得就是掛一個閒職,甚至閒職都不掛,我本來就是一個什麼都不做,卻受益的人。」

  「……」

  「媽媽,我只要你和爸爸,還有弟弟,溫氏的其他,我是可以不要的。」

  「那白先生呢?他知道這件事嗎?」

  「我定了明天回M國的機票。」

  「那你也打算不要BNile的股份了嗎?」

  「是。」溫冉應話,「我不能給BNile帶來任何不利影響。」

  「冉冉,白先生對你如親生孫女,你這樣會很傷他的心。」

  溫冉知道。

  溫冉都知道。

  所以,她很難受。

  可是她思來想去,也只能如此:「我會做獨立設計師,只要BNile願意,我可以終身與它合作,不要任何利益。」

  她相當於放棄了所有。

  溫媽媽沉默了半分鐘,再開口時有些心力交瘁:「冉冉,媽媽問你,如果,『卡萊爾』和溫氏,你必須站一方,你選哪個?」

  溫冉毫不猶豫:「我選爸爸媽媽,所以選溫氏。」

  「乖女兒。」溫媽媽又問,「那『卡萊爾』和BNile呢?」

  溫冉依舊沒有猶豫:「BNile。」

  「乖孩子。」溫媽媽鬆了口氣,耐心勸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不愛你了,愛上其他人了,你就什麼都沒了。」

  溫冉想過了:「媽媽,我覺得不是這樣的。我想和他在一起,不是要依附他生活。和他在一起我會好好生活,和他分開我也會好好生活。我只是想要一個和他開始的機會。」

  溫媽媽了解了。

  她的女兒並不盲目,她有自己的底線。

  她只是放棄了自己的所有利益。

  溫冉沒有得到回覆,感覺臉頰涼了一瞬,她指尖撫過,是淚水。

  她噎著嗓子,似請求:「媽媽,我真的很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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