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他太想要她

  溫冉換上自己的衣服。

  素雅印花的一字肩小衫，露出漂亮的鎖骨，腰部打攬收緊掐出腰身，下身是洗水闊腿牛仔褲。

  她頭髮剛吹乾，稍微有些毛燥。

  溫冉在心裡預演了三遍，才出去。

  她站在書房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問：「我能打擾你一下嗎？」

  顏望舒抬頭看過去。

  她文靜、乖巧、慵懶、純粹。

  溫冉舔了舔唇：「我想和你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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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臉堅定，但是眼神卻有些怯。

  顏望舒已經看出點點名堂，依舊眼神示意她進來：「坐。」

  溫冉走進去，匆匆掃了眼書房擺置，便收回目光。

  她沒坐，站在顏望舒對面，深深鞠了一躬。

  顏望舒提了口氣，往後仰靠著，眼睛習慣性眯了眯。

  溫冉沒看他，支起腰後看著他桌上的紙質文件，道：「關於昨晚的事，我誠心向你道歉，對不起。」

  顏望舒沒應話。

  「我全記得，我不辯解，沒什麼好辯解的，就是借著酒精上腦，占你便宜。」她咽了口口水，「這件事，你要什麼補償，或是我能做什麼補救，只要你開口，我都盡力。」

  他依舊沒搭話。

  對方不接招，溫冉感覺侷促，咬了下唇，硬著頭皮：「可是我們倆，我覺得不合適。」

  顏望舒終於忍不住了，語氣有些斥：「我的話，全都白說了嗎？」

  溫冉搖頭：「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你的什麼問題？你現在要說，你不喜歡我？」

  溫冉感覺到他壓抑的怒意。

  她抬起頭，直視他。

  她的心臟跳得有些快，她感覺有些難過，但是看著他時又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世界上有那麼多好的事物，不一定要擁有。

  而已經擁有的，不應該辜負。

  所以，這是正確的決定。

  想到這兒，溫冉平靜了些。

  她語氣也平緩下來，客觀闡述：「我承認，我喜歡你。」

  她沉了口氣，毅然決然：「但我，沒那麼喜歡你。」

  顏望舒臉色徹底冷下來。

  溫冉：「我沒法為你放棄什麼，捨棄什麼，或者犧牲什麼。」

  話說到這兒，她也就很真誠的打開心扉：「我一想到和你在一起之後，生活會添加變故或周折，會影響我的家人朋友…」溫冉非常理性的搖頭，「想到這些，我第一反應不是想辦法去解決，去克服，我想的是，還不如不開始，你還是你，我還是我，互不干預，互不影響。」

  安靜好幾秒。

  顏望舒緩緩的笑了一下，一點不也壓抑怒意，聲聲質問：「你是你，我是我，不干預，不影響？」

  溫冉沒被他嚇到，反而異常的冷靜下來：「這聽起來，好像我很不勇敢，但實際，就是我沒那麼喜歡你而已。」

  顏望舒被噎，說不出話來。

  她太冷靜，想法太通透。

  承認喜歡他，卻因為覺得和他在一起不會一帆風順，而她連為之努力的想法都沒有，原因是，她沒那麼喜歡他。

  他還能說什麼？

  說什麼都像笑話。

  溫冉抿住唇，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分傷人了。

  她不想傷害他，於是試著補救：「顏總，謝謝你對我的喜歡，你的喜歡直白熱烈，我很感動。」

  顏望舒不悅的撇開臉。

  溫冉看著他，很公正客觀的評價：「你很有魅力，是個很棒的男人，一定會遇見更好的女孩兒。」

  這話還不如不說。

  顏望舒比剛才更氣了。

  溫冉也感覺到了，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並且多說無益，她糯糯道：「那我…先走了？」

  他不搭理她。

  溫冉恭恭敬敬彎了下腰，生疏禮貌：「打擾你了。」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書房。

  溫冉直接回房間，把行李箱拿上，包背上。

  再次回到走廊時，她聞到明顯的雪松味。

  她眉心微微皺起。

  路過書房時，溫冉沒控制住，往裡面瞧了一眼。

  顏望舒坐在椅子上，姿態微微鬆散，指尖夾著菸蒂，下頜繃得緊緊的。

  他視線是看著門口的，像是，就在等著她從這兒經過。

  他眼色很沉，與她對視。

  接著，他微微張嘴，徐徐吐出一口煙霧，繚繞著，模糊了他的輪廓。

  溫冉回過神，已經穩步走過書房。

  進入電梯，溫冉看著電梯門合攏的剎那，她認為這扇門徹底隔開了她和顏望舒。

  就像她說的。

  他是他，她是她，不干預，不影響。

  沒有任何改變。

  或許多年後，她們在某一場合相遇，他會稍稍驚訝她的身份，然後想起今天她所說的話，於是瞭然。

  這明明是她要的結果。

  可是她的心，好堵，好沉。

  因為喜歡，所以難過、不舍，甚至遺憾嗎？

  電梯門拉開，是一樓的大廳。

  溫冉簡單收拾心情，拖著行李箱走出去。

  王姨把飯菜擺上桌，注意到溫冉下來，忙招呼：「溫小姐，可以用餐了。」

  溫冉愣了一下。

  王姨走過來，把溫冉的行李箱放到一邊：「你先用餐，司機已經在準備車了。」

  溫冉被招呼著上飯桌，拿起筷子時才反應過來，是顏望舒安排的。

  他應該是生氣的，但還是安排了餐食和送她回去的車。

  王姨在旁邊介紹：「你嘗嘗這個粥？」

  溫冉看過去，好像是小米粥。

  王姨說：「小米粥啊，養胃。」

  溫冉勉強平靜下去的心，又起漣漪，她在想，是因為自己胃不好，所以他特意囑咐的嗎？

  溫冉嘗了一口，裡面放了玫瑰糖，太甜了。

  不符合她的口味。

  她勉強吃了兩口，禮貌道：「很好喝。」

  「喜歡吃就好。」

  溫冉笑了一下：「王姨，昨天我喝醉了，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不麻煩。」王姨看溫冉吃得拘謹，熱情地給她布菜，「都是顏先生照顧你的，我有什麼麻煩的？」

  「他？」

  「對啊。」王姨點頭，「我就半夜給顏先生送了床被子，早晨幫他把被子收了而已，我哪裡麻煩了！」

  溫冉想到什麼，問：「他真的睡在房間的沙發上嗎？」

  「對啊，他不放心你一個人。」

  溫冉已經非常沒胃口了，看著瓷碟里的菜，婉拒：「王姨，不用了，這些我吃完就飽了。」

  王姨點了點頭，放下筷子：「那你需要什麼叫我一聲。」

  溫冉乖巧點頭：「好。」

  王姨走後，溫冉更吃不下了。

  她正打算放下筷子，看見顏望舒從樓梯上走下來。

  溫冉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好幾秒，溫冉才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夾菜放進嘴巴里。

  她餘光看見顏望舒走過來，又夾了一筷子菜，故作若無其事的吃。

  顏望舒走近，拉開餐椅，坐下。

  溫冉頓住，看著他。

  顏望舒也看著她，神色不顯。

  然後，他微微側頭：「王姨，麻煩給我半碗粥。」

  「欸。」王姨應了一聲。

  很快，王姨就端來半碗粥，給顏望舒。

  顏望舒慢條斯理吃了兩口，忽然開口：「為什麼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溫冉有些懵，細細思了幾秒，也不知道自己哪個時刻跟他說過自己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不過，她確實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近日，越發明顯。

  溫冉聲線細細的：「就是來滬城後，就一個人吃飯，可能還沒習慣。」

  沉默中，只有細微的咀嚼吞咽聲。

  溫冉竟然不知不覺，把碗裡的粥和瓷碟里的菜全吃了。

  顏望舒也在這時放下瓷勺，用濕毛巾擦了下嘴：「走吧，送你回去。」

  「你送我？」溫冉眼睛瞪大看過去。

  他神色很瞭然，反問：「怎麼？」

  「……」溫冉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主要是王姨剛才說，司機送我。」

  顏望舒散散的點了兩下頭，站起身：「對啊，你的司機。」

  你的司機？

  你的司機！！

  這話好曖昧。

  溫冉感覺小心臟被揪了一下。

  她還沒反駁，顏望舒已經主動拉著她的行李箱往電梯口走。

  溫冉拿上包，快步跟上去。

  電梯門拉開，往外走了兩步，前方一輛白色小車尾燈閃了兩下。

  顏望舒把溫冉的行李箱放好，然後上車。

  溫冉想了想，還是上了副駕駛位，然後扯過安全帶系上：「謝謝。」

  顏望舒往右前方打方向盤，語氣輕快：「不客氣。」

  溫冉：「……」

  車輛駛出停車場。

  溫冉聞到很濃的花香。

  她本來以為是車載香氛，但又覺得顏望舒不會用這種香。

  她好奇，扭頭尋找香味來源。

  她扭頭往後一看，身子一僵，倏然坐正，撇著頭看向窗外。

  車輛后座，擺著一束漂亮的紅玫瑰。

  溫冉異常滾燙的腦袋閃過一些畫面。

  ——表白？

  ——你那不算表白，一點也不認真。

  ——第一次，你說『我願意，你就算有女朋友』，這叫認真？

  ——第二次，你說『我們試試好不好』，這叫認真？

  ——第三次，在洗手間門口，連只花都沒有，叫、認、真？

  所以，這花，是他用來表白的嗎？

  可是她才說了那樣的話。

  後來，溫冉冷靜了些。

  想著這花應該是剛開始就準備好了的，而在她說了那番話後，這花，怕是沒用了。

  一路上，溫冉都看著車窗外。

  紅綠燈處，顏望舒踩了剎車。

  他側頭看過去。

  陽光給她髮絲鍍上光，她的耳廓紅紅的。

  他自然知道，這是她發現花後的不自在。

  可是好奇怪，原本所剩一半的心煩意亂在此刻消散，而原先消散的那一半呢？

  消散在他下樓時，她看向他的目光，有驚訝，也有難掩的欣喜。

  所以他想，她對他還是有期待的吧？

  至少，他這麼期望。

  顏望舒突然叫她：「冉冉。」

  「啊？」溫冉茫然的回頭。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還這樣叫。

  可是，她好像也期待，他說點什麼。

  顏望舒：「李婉的心理治療安排好了，星期一和星期三晚上八點，先去四次看看，具體的我微信發給你。」

  溫冉眼皮跳了跳，垂下眸，點頭：「嗯。」

  原來，是說這個。

  路程很近，很快到『藍嶼風』。

  顏望舒下車，打開後備箱，把行李箱提出來。

  溫冉接過，禮貌微笑，但僵硬：「謝謝，你…路上小心。」

  顏望舒點頭。

  溫冉捏著行李箱拉杆，又笑了一下，轉身，往小區門口走。

  臨近中午，烈日已經臨空，把人的影子變成一個滑稽的小矮子。

  溫冉低著頭，踩著自己的影子走。

  「冉冉。」

  溫冉突然聽見顏望舒叫自己。

  這樣的烈日，有些恍惚感。

  她慢慢轉身。

  顏望舒碩高的個兒站在車門前，眼睛因為烈日微微眯著，嘴角有笑意：「你東西忘拿了。」

  溫冉下意識低頭看了兩眼。

  她再抬頭時，顏望舒已經拉開後車門，正彎腰探進去拿那捧花。

  他的衣服是白色，花紅得那樣熾烈。

  溫冉心臟驟縮，暈暈乎乎的。

  直到顏望舒拿著花走到她跟前，撲鼻的花香。

  他說：「我的花，你忘了拿。」

  溫冉看著花僵了兩秒才抬眸，猶豫：「可是…可是我不是說了……」

  「沒有可是。」他語氣淡然，卻觸人心跳，「你說的，在我這兒，不成立。」

  「……」

  「我不用你為我做什麼。」

  「……」

  「再說了，你不是說了嗎？」他微微彎腰，下巴微仰，語氣放輕，「你喜歡我。」

  「…我……」溫冉臉紅了一道，說不出話。

  顏望舒淡色的瞳孔印著花色：「喜歡這東西，又不是固定值，你說呢？」

  此刻，他不在乎她的喜歡有多少。

  也不在乎ROI（投入產出率），更不介意N（n值越大，收益越高）值過小。

  大概因為，他太想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