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地痞無賴

  溫冉放下工具時，才得以大喘氣。

  跟著，從旁邊遞來一個小刷子。

  「謝謝。」溫冉對梁子墨點頭道謝。

  溫冉接過小刷子，先是用指腹感受刷毛的軟硬程度，確定可用之後才低頭清理蠟模上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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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子墨見她這樣謹慎有經驗，直問：「你學過玉雕？」

  「學過一點皮毛。」

  「可不止皮毛吧？」

  溫冉拿著小刷子的手一頓，側頭解釋：「真的就一點皮毛，對方是很厲害的「揚派」玉雕大師，不過見我沒有天資，就不教了，後來我自己研究了一段時間，不過沒什麼所成。」

  她淡淡的說，淡淡的笑，把自己被嫌棄的往事趣味的講出來，大方得體。

  說完，低著頭繼續仔細的輕掃蠟模上的細粉。

  梁子墨不吝誇讚：「我見過很多自稱經驗豐富的玉雕師，結果還不如你。」

  溫冉勾了勾嘴角：「謝謝。」

  梁子墨不再搭話，等她忙活得差不多時，主動把自己手上完成了一大半的玉雕轉了個面：「你看這個。」

  立方球形的玉石，中間鏤空一個初見雛形的中式建築。

  溫冉眼睛都睜大了，都說『南派』玉雕雕法細膩，技藝精湛，果然久聞不如一見。

  溫冉：「這是南派雕技吧？」

  「對。」

  「雖然還未完成，但是已經有磅礴之勢，你真厲害。」溫冉頓了頓，「不過玉石選用好像...不妥。」

  這玉石屬中下品質，配不上這等雕工。

  「因為是練手。」梁子墨說。

  「練手？」溫冉覺得好誇張，這樣的技術只是練手。

  不過換個思路想，『卡萊爾』不簡單，屬於臥虎藏龍了。

  梁子墨岔開話題：「你和李婉一個部門？」

  「對。」

  「你對玉雕感興趣的話可以多來，平時我老師不會來公司，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

  「你不怕我偷學你技藝嗎？」

  「你確定你能偷學？」

  梁子墨也不是故意揶揄，畢竟這種手工藝不是用眼睛就能學會的。

  除了天資，還要指導，還要勤練...

  溫冉抿唇搖頭，自嘲：「我有自知之明。」

  「你有興趣，教你一二也不是不可。」

  「真的？」

  梁子墨點頭，又領著溫冉看了幾個作品。

  雖然跟梁子墨聊得挺愉快，但溫冉今天還有事，她可沒忘。

  溫冉打斷梁子墨：「梁師兄，我今天還有事，等空了再來跟你請教。」

  溫冉又舉著手上小小的戒指蠟模：「還有這個，謝謝。」

  「不用謝。」

  溫冉走出辦公室，下意識摸出手機查看時間，已經兩點半了，因為不是專門的雕蠟工具，確實耗費了些時間。

  也不知道顏望舒來沒有。

  手機顯示有一條未讀微信，溫冉點開查看。

  艾薇：【丁瑤找你，我說你上廁所去了。】

  這條消息已經是約莫半小時之前的了。

  溫冉快速下樓，直衝丁瑤辦公室，敲了幾下門都沒應聲。

  路過的同事提醒：「開會去了。」

  開會？

  顏望舒回來了？是和顏望舒在開會？

  溫冉想著，就去求證。

  秦霄不在辦公室，只有秘書在，秘書告訴溫冉，顏望舒在會議室開會，溫冉再問會議具體時間，秘書就不肯多說了。

  溫冉看了兩眼手上的戒指，又回自己的工位。

  橫窗前的樹，最細長的枝被修剪了，小鳥來了又飛走，換了一波又一波，撲哧著翅膀站到樹幹上，樹枝都不搖晃了。

  艾薇用電子畫筆敲了一下溫冉：「你這是當望夫石呢？」

  什麼望夫石？她只是時刻注意顏望舒有沒有開完會。

  溫冉垂下頭，敷衍：「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你斷斷續續看一下午了！」艾薇揭穿，「那幾隻鳥就那麼好看？」

  溫冉不作聲。

  艾薇調戲完畢收拾好東西：「下班了，我先走了，下周見。」

  溫冉做了『拜拜』的手勢。

  艾薇走後，溫冉趴在工位上，視線又定在那幾隻互啄的鳥上面。

  直到天黑，鳥都回家了。

  這個會議可真夠長的。

  直到晚上九點多，溫冉聽見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丁瑤身影一出現，溫冉『噌』地站起身展示存在感。

  丁瑤嚇了一大跳。

  溫冉也沒想到丁瑤會嚇到，先道歉：「蒙娜，嚇到你了？不好意思。」

  丁瑤驚魂未定，又吃驚：「你怎麼還沒回家？又加班？注意身體哦。」

  「不是。」溫冉拋出一點引子，「我等顏總。」

  丁瑤瞭然的點頭：「他應該快回辦公室了，你可以去看看。」

  「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們顏總，很體恤下屬。」她的語氣帶著不明的意味。

  溫冉瞬間對這句話深深存疑，不過還是拿著平板和蠟模起身：「那我去看看。」

  丁瑤招手，鼓勵她：「快去。」

  溫冉站在走廊上等著。

  今晚月色不好，被薄薄的雲層遮蓋，印出一點輪廓。

  等了大概十幾分鐘，顏望舒和秦霄走來。

  顏望舒穿著白襯衣，黑西褲，襯衣挽到手肘，板正幹練，完全區別於前幾日新聞里的浮華奢靡。

  他察覺到溫冉的身影，淡淡瞥了一眼，眉擰著，有些倦意，情緒不太好的樣子。

  溫冉想，可能因為時差，可能因為長途飛機，可能因為長時間的會議吧。

  顏望舒停步，看著秦霄手上的紙質文件，抬手抽出秦霄胸口的鋼筆擰開，在紙上勾畫了幾下，交代：「這些，想方設法去做。」

  秦霄點頭：「明白。」

  顏望舒眼神示意秦霄，秦霄識趣的接下筆先回辦公室。

  溫冉與錯身而過的秦霄點頭打招呼。

  然後小跑了兩步，笑著打招呼：「顏總。」

  顏望舒視線從她笑意盎然的臉，慢條斯理的滑到她手上的平板上：「在等我？」

  溫冉點頭：「嗯。」

  她每次點頭，都有種乖順的氣質。

  顏望舒手插兜，目光深邃銳利：「我提前通知你了，我能給你半個小時。」

  提前通知？

  溫冉後知後覺，所以中午在洗手間碰見丁瑤，是顏望舒所謂的提前通知？

  溫冉又想起艾薇的微信。

  ——艾薇：【丁瑤找你，我說你上廁所去了。】

  所以，不是丁瑤找她，是顏望舒找她？

  所以，他現在是在強調，是她自己錯過了？

  溫冉舔了舔唇，擺出一副抱歉的模樣：「對不起，當時在上廁所。」

  顏望舒像是聽到笑話一般，胸腔微微震動輕嗤一聲。

  在溫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顏望舒微微躬身，拉進些許距離：「一樓的廁所不滿意，要去三樓？」

  他淡淡的瞳孔微微眯著，有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真的有天生的上位者姿態。

  氣場是掌控性的，壓制性的。

  溫冉瞬間覺得走廊逼仄狹隘，她愣了兩秒，微仰頭，狐疑：「你怎麼知道我去三樓了？」

  「我不該知道？」他反問，音色冷。

  也是這時，溫冉發現顏望舒身上有股似有若無的氣焰。

  溫冉迅速調整，露出一個微微諂媚的笑，眼睛彎彎的看著他：「該。」

  你是老闆，你自然是什麼都該知道。

  溫冉看顏望舒確實精神狀態不和善，於是快速拿出平板解鎖：「顏總，我想給你看一下我的設計。」

  顏望舒輕微咬了下下頜，轉身，只留下一個寬闊的背影：「下周再說。」

  ？？？

  ！！！

  溫冉傻愣了兩秒，有對顏望舒無可奈何。

  誰讓他是老闆呢？

  溫冉回辦公室收拾東西，打了個車回家。

  路上有些堵，車子停在車流中，從車窗看出去是星星點點的車尾燈堆積。

  溫冉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卻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反正不太痛快。

  後來，她又想，可能是自己做好了所有準備，也做好迎接一個結果的準備，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居然還要再多等兩天。

  急人。

  這麼想著，溫冉又覺得自己待事有些急進了，她迅速調整心態。

  大約晚上十一點多回到『藍嶼風』，溫冉下車時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

  她當時怕錯過顏望舒，所以沒離開工位。

  溫冉一連吃了好多天外賣，突然就想念小區旁邊的便利店的關東煮。

  她去便利店買了幾串關東煮，坐下吃完才回去。

  出便利店後，因為太晚，周遭已經沒什麼人。

  溫冉等著紅綠燈過了馬路，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

  她沒在意，畢竟總有那麼些個無視交通法規胡亂飆車的人。

  摩托車疾馳而過，不止一輛。

  又突然急剎車。

  坐在摩托車上，帶著頭盔的男人轉頭，視線正是溫冉的方向。

  溫冉立馬有了警惕心，停住腳步。

  果然，摩托車拐了個彎，回來了。

  溫冉雖然沒搞清楚狀況，但是反應快，轉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她離便利店還算近。

  她沒預感錯，摩托車上的人就是沖她來的。

  黑色摩托車一個甩尾，擋住溫冉的路。

  溫冉往後退，又被其他摩托車擋住路。

  七八輛摩托車，把溫冉包了個圓。

  黑色摩托車上的男人抬手揭開安全帽，語氣流氓：「美女，還記得哥哥嗎？」

  黑黝黝的方臉，儘管剪了寸頭，溫冉還是立馬認出來了。

  是前些日子被她投訴，還鬧去警察局的計程車司機。

  好像叫宋健彰。

  上次，溫冉在警察局門口放了些狠話，也警惕了一段時間，都沒再看到他出現，她還以為唬住他了。

  溫冉狠狠掐了一下手心，保持鎮定。

  她看了眼前方的便利店，料想他也不敢太放肆。

  溫冉平靜道：「你想做什麼？」

  「喲，看見沒？」宋健彰把頭盔放下，無賴道，「她記得我。」

  「宋哥，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投訴你的美女？」其中一個人應和，眼神在溫冉身上亂瞟。

  宋健彰猥瑣的笑：「都說了，是個漂亮女人，皮膚又白又水靈，長得跟朵花兒似的。」

  這種嘴上的調戲讓溫冉噁心，她直道：「我當然記得你，我說過，你如果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我一定要你後悔。」

  宋健彰猥瑣的笑瞬間僵硬。

  按照常理來說，小女孩被這樣一群人圍住，都得嚇得梨花帶雨，驚慌失措。

  她這樣平靜的，是真不常見。

  宋健彰實則就是窩囊，想找樂子，又怕真惹上什麼不該惹的。

  另一個機車上的男人取下頭盔，看上去不過二十歲的樣子，一頭自然卷，他嚼著口香糖：「哥，這妞兒有點個性啊。」

  宋健彰立馬回神，媽的，又不是他一個人，這麼多人呢，天塌了個高的頂著，再說了，這麼多兄弟，他也不能丟面子！

  宋健彰重新裂開嘴角，調戲：「你說說看，要怎麼讓我後悔，哥哥聽著呢。」

  不等溫冉開口，宋健彰支起腰杆，嘲笑：「難不成又報警？」

  「......」

  宋健彰躬身趴在機車上，一字一頓：「你看報警有用嗎？」

  旁邊人配合著吹流氓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