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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鑽

2024-06-24 09:56:29 作者: 全是二

  眼前的小姑娘未化妝,身著很平常的裙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對還算上乘的珍珠耳釘。

  很明顯,不會是晚宴受邀嘉賓。

  

  這種場合,通過各種手段混進來的人,要不想要找人,要不想要找關係,各種各樣的目的,顏望舒見得不少。

  倒是第一次見到她這種,把『我想討好你』這份心思表現的如此坦率自然,不讓人生厭的。

  他想,可能是這張引人保護欲的純潔小白花長相?

  顏望舒睨著她:「你今年幾歲?」

  「???」突來的問題讓溫冉有稍刻發愣,她視線從他胸口上的黑鑽移開,「20歲。」

  20歲?

  太小了。

  還是上學的年紀。

  顏望舒眉心微蹙:「在M國上大學?」

  「沒有。」溫冉搖頭,毫不避諱,「我沒上學。」

  她真的很坦率,連學歷也不裝,顏望舒這樣想。

  突然,白光一閃,照亮溫冉小臉。

  她似乎被嚇了一跳,側頭看向亭外,小嘴微張,眼睛慌亂的眨了好幾下。

  接著,是「轟隆隆——」的響雷,開始下雨。

  這幾日,都是這樣的天氣。

  溫冉倏然站起身,她纖細的手指還覆在慌亂跳動的胸口,卻語氣鑿鑿的說:「您等一下。」

  說完,她衝進細雨中。

  溫冉跑到偏廳,拿了一把傘。

  她回到亭子的時候,雨已經比先前密集不少。

  溫冉把傘柄靠在瘦薄的肩膀上,招手時,手臂上都是水珠:「我送您回宴客廳。」

  顏望舒沒有拒絕。

  他走向溫冉時,溫冉才注意到,這個男人優越的身高,這讓她打傘有點難度,畢竟她近日都在練習雕刻,手腕有些痛。

  她抓著傘柄,往更高處舉著,傘柄卻突然被男人奪過去。

  溫冉側抬頭,看見男人清晰的下頜線和凸出的喉結。

  「沒有女孩兒撐傘的道理。」他把傘偏向她,直視前方,這樣說。

  石階蜿蜒在花圃中,不算寬,雨傘也不大。

  男人腿腳掃過花枝髒了褲腳,半個肩頭也在雨里。

  溫冉就著身高,趁機觀看他胸口的胸針。

  胸針用細鑽鑲嵌出一隻小鳥,小鳥呈預展翅起飛姿態,腳下是一顆黑色「石頭」。

  溫冉確定這顆「石頭」,是黑鑽。

  而且是天然黑鑽。

  約65至68克拉,不透明,沒有解理。

  黑鑽本就少見,加上很多人認為黑色不吉利,鮮少用它做飾品,所以他胸口這樣品質的黑鑽飾品稱得上稀有。

  溫冉抿唇,這樣的設計,這樣的切割工藝,真想上手摸一摸。

  她的手比腦子反應快,已經下意識抬起小臂,卻在男人側低頭看過來時,瞬間清醒。

  溫冉意識到失禮了,應該先得到主人的同意才行。

  她不好意思的握爪,然後收回手臂,不敢冒昧。

  屋檐小燈是鐵藝製造,燈芯仿照蠟燭火星,燈光會搖曳。

  遠處的月亮已經消失雲層里,眼前的雨水連成細線。

  顏望舒把傘收了,靠在牆邊,抬手拍了拍右肩頭的雨水。

  溫冉看著他動作,帶著些愧疚:「對不起,我應該拿兩把傘的。」

  「有兩把傘?」

  溫冉很老實:「有的。」

  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心機,做就做了,倒也沒必要事後來坦誠。

  或許,這就是她的手段?

  顏望舒看著她小臉,並不惱,戲謔道:「那下次記得,一把傘,兩個人是遮不住的。」

  溫冉點頭,然後往前一步,語氣輕輕的:「我只是想讓你感覺到,我幫了你。」

  「是嗎?」顏望舒扯開嘴角,「我感覺到了,然後呢?」

  溫冉離他有些近,被他居高臨下的凝視,有些壓迫。

  他頭髮是很自然的亞麻色,額頭飽滿,眉骨凸出,眼窩較深,瞳色是很特別的淺褐色。

  溫冉在心裡思量,他應該是位商人,話語間雖然語氣不重,但有種運籌決算、天然占據主導的氣性。

  而他現在的眼神,讓溫冉想起昨晚看的一部愛情電影裡面的男主角。

  電影裡的男主角是純西方人,瞳色也是淺褐色,他對所愛的女孩兒很深情,但不妨礙他對下一個女孩兒依舊深情。

  風雅又風流,深情也多情,大概就是這種眼神。

  按照翟芯頤的話說,這是渣男,還是頂級的那種。

  溫冉突然想起翟芯頤的警告,要離這種男人遠一些,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溫冉也就不磨蹭了,開口道:「先生,既然您覺得我幫了您,那我提一個不情之請......」

  溫冉話還沒說完,不遠處玻璃門被推開,暖黃色的光在地板上切割出一個平行四邊形。

  翟芯頤探出腦袋,對溫冉招手:「冉冉,快快快!」

  溫冉心裡衡量了一下輕重緩急,抬步往那邊走,回頭看著男人胸前,戀戀不捨:「您等我一下。」

  直到玻璃門關閉,顏望舒才收回視線。

  他包里的手機震動,是秦霄打來的。

  秦霄是顏望舒助理,這時候打電話肯定是極重要的事。

  掛了電話,沒幾分鐘,秦霄就撐著傘找來。

  黑色轎車停在大門門口,顏望舒伸手壓了一下衣擺,抬腿坐進車裡。

  秦霄半個身子已經濕透,剛打算收傘上副駕駛位,突然車窗降落。

  秦霄趕緊把傘舉到車窗之上,避免雨水淋進去。

  顏望舒手心托著黑鑽胸針從車窗里支出來,聲音混在雨水中:「告訴白先生,我無意折了他兩株茉莉花,這是賠罪。」

  秦霄頓了兩秒,伸手接過胸針。

  車窗勻速上升,顏望舒:「你親自去吧。」

  ******

  翟芯頤告訴溫冉,翟程敬在工作室等她。

  工作室里,翟程敬穿著利落的整套西裝微靠在椅背上,他手上拿的是溫冉的設計圖稿,上面是一枚男士戒指設計稿。

  戒指以三角設計風格為主,搭配一顆不規則的白藍色翡翠,飄彩的意境猶如一副山水畫。

  溫冉小跑過去:「師兄,你看怎麼樣?」

  「好看,我很喜歡。」翟程敬點頭,指著戒圈部位,「但是戒圈不要光面,要磨砂的。」

  溫冉點頭:「好,那就定了?」

  「嗯,提前謝謝師妹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

  「你喜歡就好。」溫冉拿起戒圈尺寸棒,「師兄,我幫你量一下尺寸。」

  等溫冉給翟程敬量好尺寸再下樓時,會客廳人已經少了一大半。

  她走到屋外。

  牆腳靠著一把孤零零的雨傘,雨水順著傘尖流向花圃。雨勢比剛才更大,院子裡的小茉莉被砸的搖搖欲墜。

  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

  溫冉又回到會客廳轉悠幾圈,臉色難掩失望。

  晚宴結束後,翟芯頤在工作室找到溫冉。

  她拉了把椅子坐下,看溫冉發呆模樣,問:「怎麼?又斷了?」

  溫冉搖頭。

  翟芯頤:「你怎麼了?」

  「我今天看見一位客人,戴著一枚黑鑽胸針,切割很特別,很漂亮。」

  「......」

  「可惜我還沒看仔細。」

  翟芯頤眼珠一轉:「是不是有隻小鳥?」

  「你也看見了?」溫冉轉身握住翟芯頤手臂,激動道,「是不是很漂亮?」

  「看見了看見了,剛才我去白爺爺工作室的時候,看見在我哥手裡,白爺爺還交代,要還回去什麼的。」

  溫冉愣了兩秒,站起身:「我去找師兄。」

  溫冉往白偉良工作室跑,很巧,在走廊就遇見翟程敬。

  她如願以償的觀摩到那顆黑鑽。

  好一會兒,她放下胸針,摘下手套:「師兄,我看完了,這枚胸針很漂亮,設計特別,簡約又不簡單,鑲嵌技術也很好。」

  翟程敬:「看完就回去休息,我還得親自給還回去。」

  溫冉送翟程敬下樓。

  她看著翟程敬手裡的盒子:「這胸針是誰拿來的?」

  「『Carllyle(卡萊爾)』的人送來的,說是折花的賠罪之物。」翟程敬頓了頓,「誰會拿這個來賠罪?」

  「『卡萊爾』,有點耳熟。」

  翟程敬不掩飾的笑了一聲:「你能耳熟才怪!」

  他這個師妹,除了珠寶設計相關,對什麼都興致懨懨,怎麼可能對國內的珠寶公司名字耳熟?

  「好吧,不耳熟。」溫冉問,「『卡萊爾』是人名嗎?」

  「『卡萊爾』是國內最大的珠寶定製企業,已經成立六十多年,創始人是一對跨國夫妻,『卡萊爾』是那位夫人的名字,是位法國人,『卡萊爾』現任管理者是那對夫妻的孫輩,今天受邀來赴宴的是『卡萊爾』CMO(首席營銷官)顏望舒,我想這枚胸針,是他合作的誠意。」

  顏望舒?

  原來他叫,顏望舒。

  溫冉想起教導國學的家庭教師上課時曾講過,『望舒』為古代神話中為月駕車的神,在詩詞中用來代指月亮。

  「望舒,月亮。」溫冉眨了下眼睛,「教國學的老師說過。」

  翟程敬笑著拍了一下溫冉的腦袋。

  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聽著剛才那番話,定是會感慨一番用夫人的名字命名公司,多浪漫的愛情故事。

  而她,卻在回憶功課。

  溫冉抬手勾了下頭髮:「所以老師讓還給他,是不打算和『卡萊爾』合作嗎?」

  「不打算。」翟程敬翻開盒子,看了兩眼又扣上,「老師想用自己的品牌入駐國內市場。」

  溫冉大概了解了,沒再多問。

  翟程敬停下腳步:「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我叫人來接芯頤。」

  「芯頤可以在這兒多玩兒兩天。」

  翟程敬提醒:「她後天有課。」

  溫冉抱歉的笑:「差點忘了。」

  送走翟程敬,溫冉回到工作室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回房間時,翟芯頤正抱著筆記本電腦躺在床上。

  她抬了一下眸:「冉冉,我找個電影看。」

  溫冉想起昨夜看的那部電影還不錯,於是向翟芯頤推薦了。

  等溫冉洗漱完畢上床的時候,翟芯頤已經哭了好幾團紙巾。

  她靠在溫冉肩上,為電影裡的男主角感動:「他好帥,好有魅力,好愛珍妮弗。」

  溫冉沒忍住,劇透:「他後面還會愛好幾個。」

  翟芯頤立馬沒了眼淚,紅著鼻子罵:「渣男!頂級渣男!」

  溫冉被她這變臉速度逗笑。

  或許是因為她的話,溫冉腦海里突然浮現顏望舒英挺的面容。

  鼻尖似乎也隱隱約約縈繞他身上那種有熱度的雪松味。

  但他的眼睛,是沒有溫度的。

  翟芯頤突然抱住溫冉,打斷她思緒。

  溫冉:「怎麼了?」

  「冉冉,我失戀了,男朋友被綠茶搶了,嗚嗚嗚——」

  翟芯頤經常失戀。

  據溫冉所知,光上大學這三年,她就失戀四次了。溫冉還是安慰她:「沒事兒,下一個更好,更帥!」

  翟芯頤抽了張紙巾擦眼淚。

  溫冉突然想起來:「綠茶,是今天那個吳雲姍?」

  翟芯頤哭聲一頓,忙點頭:「就是她!」

  原來是這樣。

  難怪非扯著她去宴會。

  翟芯頤罵了好一會兒,最後氣得電影都沒看完就睡了。

  第二天送走翟芯頤,溫冉不知不覺走到花園。

  亭子的桌子上,還擺著兩株茉莉花,枝口已經微微乾裂。

  茉莉花旁邊,有一個手心大小的火柴盒。

  火柴盒非常精緻,四角有金色花紋燙印,可漂亮的花紋被黑色灰燼截斷。

  是那個男人熄煙時,菸蒂摁在上面燒毀的。

  溫冉抓起火柴盒看了兩眼,推出火柴,聞到淡淡的雪松味。

  原來昨晚的雪松味,來自火柴。

  溫冉拿了一根火柴出來,滑動火口試圖點燃,一連試了幾根都失敗。

  想來是昨夜那場雨,已經受潮。

  溫冉掏出手機搜索這款火柴。

  原來這個叫香氛火柴,它的功能是香氛,而不是...取火。

  而且好貴,折合下來,約要百塊一根。

  溫冉放下手機,將火柴盒往旁邊垃圾桶一扔,卻意外看見亭子邊沿處的鉛筆。

  她扯開嘴角,走過去撿起來。

  「原來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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