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東洲之叛
2024-04-26 06:47:36
作者: 絕情坑主
惡鬼猙獰,看似真的和地獄裡爬出來的沒什麼區別,那些修士驚恐之餘,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只見靈光一閃,最先冷靜下來的修士目色冰冷,朝著從自己而來的惡鬼一刀斬去!
「驚雷閃!」
他對擊殺極有經驗,對準的對自己面前的惡鬼,看著的卻是惡鬼身後的葉長歡,雷電化為長鞭,牢牢的束縛住惡鬼全身,如此之下,修士抬手掐住惡鬼脖頸,扭下對方頭顱,接下來便是不準備停留,趁著葉長歡反應不及,順勢了結。
可他才抓住惡鬼的脖頸,血液噴涌而出。
那並非是惡鬼的血,是他的!
「怎麼可能?!」
修士臉色大變,猛地鬆開手,什麼惡鬼什麼地獄,都是假的!
被他雷電束縛住的,那是一把刀!
幻象!
殺戮道鴻蒙境後期的精神力,足矣讓局中之人將這一把把長刀看成惡鬼!也是,自古冥界超脫世外,別說是修士了,就是真仙也不可以觸碰得到,又怎麼可能出現在一個修士的攻勢之中!?他們只當是怨氣匯聚,卻不想對著他們的,一直都是一把把利刃!
「咣當!」
不等他反應過來,葉長歡已經出現在眼前,兩刀相撞,修士倒吐一口血不斷後退,刀刃寒光反射在他雙眼,那股面對絕對實力的無力感足矣碾壓一個人的理智。
「不、你憑什麼殺我?!我有何錯?!柯晁不也叛了,都是迫不得已,他為了女兒不也叛了?!還是說你認為這是錯的?若眼睜睜的看著至親之人死在眼前無動於衷,只為了大義的話,那又與你們說的畜牲有何區別?!」
他大吼,執拗的想要一個答案。
可惜對面之人也無法給他:「我也不知這是對是錯。」
修士不忿,才要開口,葉長歡便繼續:「所以我沒對他動手。」
此話一出,修士眼中閃過劫後餘生的喜悅,如果他下一秒沒看見那把刀衝著自己的脖子斬來的話。
他惱怒:「那你知道還對我動手?!」
葉長歡反手執刀,一刀斬落他的頭顱,絲毫不顧飛濺的血跡,面色淡漠:
「你與他如何能一樣。」
柯晁未曾對同族動手,是拿自己投誠,而他卻要同族的頭顱,拿去投誠。
她不是拖沓之人,在戰局大亂之下,就順著攻勢朝著後山而去,其他人亦是有同樣的想法,大家各憑本事,但真的到了後山方才發現那地靈石從來不是那麼好拿的。
盤踞著的數隻化神大妖幾乎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後山如今滿目瘡痍。
「人修,想要地靈石?可笑,今日就算是你們的天道之子來,也尋不到它半分蹤跡!」
地靈石何其重要,如今妖族無法進入結界,內里的妖獸知道若是人族大能而來,定然是打不過的,是以他們從來沒想過將其放在顯眼的位置,而是悄然藏起,要人族這輩子都找不到!
杜漣漪與李疏狂不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絕境,她冷笑一聲:
「好一隻畜牲,當我來此就真的毫無準備不成?!」
鐵扇開合,她抬手結印。
這些大妖也不是蠢貨,怎麼可能會給她機會?那怕一絲也不行!
「動手!」
「吼!」
化作獸形的大妖徹底成為龐然大物,來往之間靈氣肆虐,長尾一甩,數十棵蒼天大樹連根拔起,電閃雷鳴,水火交織,皆是朝著杜漣漪而去!
葉長歡隱約看得見樹木坍倒時有什麼黑點一閃而過。
狂風大作,修士衣擺搖曳,一把長劍橫在杜漣漪之前,李疏狂抹掉嘴角的血跡,正氣凜然的臉上多出些戾氣來:
「欲過此地,那也別怪李某取其首級。」
「狂妄!」
「十方境!」
他握住劍柄,眼中閃過一抹金光,長劍一化為十,形成一個巨大的圓,接近煉虛的修為可不是拿來笑話的,同樣,一人獨擋數隻同階大妖也是不要命了。
哐當!
大能廝殺往往越加殘暴,那數把長劍在大妖的皮肉之上留下血痕,而李疏狂也腹背受敵,脊背之上數道深可見骨的爪印浮現。
一隻手落在他的後背,靈氣灌入他的體內,杜漣漪的聲音冷靜:
「書生!別死在這兒了!」
年少拜入師門的杜漣漪作為大師姐往往比同輩之人更成熟一些,不長大不行,她還有師尊,還有師弟師妹,自入道起她便四處奔波,妖獸戰場就是她的歷練之所,五洲淪陷之地便是她的廝殺境遇。
這一路從百年到千年,各宗天驕集聚一堂,都有同一個抱負,無數人與她一道又無數人死在其中,李疏狂是這一路陪她走過最遠的一個,這人不像是個練劍的,帶著一股書生氣,也不怪她第一次在妖獸戰場上就將他錯認成凡人,給提了出來。
那時正準備拔劍的李疏狂只覺自己突然雙腳離地,被人甩到身後,女修風風火火,怒斥周邊之人:
「如此生死之際,為何如此魯莽還落單了一個凡人書生!?」
他:「……」
她也算戎馬一生,不想再為誰送行,更何況……
她鐵扇砸入地面,低喝:
「你若死了,姑奶奶如今沒時間給你收屍!」
轟!
靈氣灌入地面,隨之整座山脈都在開裂!
李疏狂踉蹌站了起來,低笑一聲,咔嚓一聲扭正自己錯位的肩骨,半步不退的道:
「放心吧,今日我依舊給你開道!」
「天吶天吶,打起來了!師尊你千萬別有事啊!?」
雲逸在狂風之中大吼,奈何大能對招,他們連站穩都是問題。
「我怎麼覺得,我們這一塊兒有點不正常?」
樊承皺眉。
顧斯惡順勢低頭,看著密密麻麻的裂縫,出聲:「太快了……」
這裡面也就葉長歡較為淡定,倒不是勝券在握,而是知道回天乏力之後索性破罐子破摔,坦然接受暴風雨的洗禮:
「自然不正常,畢竟馬上就要塌了。」
說到做到,葉長歡話音還未落,眾人腳下的土地瞬間落空,齊齊掉了才去!此地成了一個大坑!
而就在他們方才站得位置,一條長尾撕碎虛空,直挺挺的砸了過來!
【啊啊啊,宿主你烏鴉嘴啊!】系統嚇了一跳。
卻見葉長歡抬起頭,其他幾人穩穩落地之後同樣察覺什麼,抬眼一看。
一個溫婉的身影探了出來,笑意盈盈:
「各位,別來無恙,不必謝我。」
「祁凝!?她不是去找自己師尊去了嗎?怎麼在這兒,還有……你明明可以提醒卻給我們挖了個大坑,故意的吧?!」
雲淮揚聲。
和這人相處久了便會發現,此人溫婉的性情之下還有一顆焉壞的心,直白的說,就是腹黑。
方才那一下就是故意戲弄他們的了。
但話雖如此,那也不是別人能說的,雲逸扭頭就吵:「那麼大聲做甚?!我嫂子救你還有錯了?!沒大沒小,你就偷著樂吧!」
「笑話,我何需她來救?」雲淮傲然輕蔑:「倒是你,旁人認你了嗎你就認親,可笑至極!」
「你再說一遍!」雲逸咬牙。
被樊承黑著臉叫了一聲:「滾回來!」
隨即抬頭,面無表情的開口:「閣下這是何意?」
客氣疏離,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素不相識。
葉長歡見來人,心一松,抱臂和顧斯惡站一塊兒,邊上還有一個姿勢差不多的宮葉。
三人表情最為正經,但若是沒一人一句開口的話。
葉長歡:「尋千年前的師門?祁道友不與你們一道,原是如此倒也是實為情理之中。」
那他們一群人在一塊兒就是意料之外咯。
「的確,樊承沒走便很奇怪。」劍修實事求是。
樊承面上瞧著對誰都一樣,那是因為他是平等的看不起每一個,按道理出了秘境之後,他該第一個離開的才對,不止如此,其他一行人沒分散才是更奇怪,他們可不是什麼團結友愛的代表,沒有共同敵人多待半刻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宮葉瞥了眼說話只說一半卻又話裡有話的兩人,無意揭穿兩人明晃晃想要套話的嘴臉,淡定的道:
「我等最開始自然也是分而行之,但在這之中每一個都未尋到舊識,只能無功而返,唯有祁凝一人未回,想來她該是找到人了。」
說完,她輕咳了一聲:「當然,樊承以為她是遭遇不測,之所以能遇到你們二人,正是因為他欲前往飛星宮,路過此地而已。」
兩人耳朵默契的動了動,讓後齊刷刷的看向宮葉。
「我所知並不多。」
後者臉不紅心不跳,高冷依舊:「不過樊承所言有理,都是一起入秘境的,又是舊識,於情於理都得前去一番,左右我等毫無頭緒。」
系統:【宿主,她說的好詳細哦,連為什麼去都知道。】
葉長歡難得贊同的點了點頭。
果然,若有什麼困惑想知前因後果,問對人往往一勞永逸,說不定還有特殊收穫。
顧斯惡思索了兩秒,靈氣傳音:「我怎麼記得樊承並非多管閒事之人。」
笑話,無情道能多管閒事才怪。
葉長歡嘆息:「那一定是為了人族大義。」
「……」
這邊祁凝也不計較,笑著道:「當然是為了正事,各位你們擋到路了。」
她方才說完,有一個身影探出頭來,是一張年輕硬朗的臉:
「怎麼掉下去了?!放心,我來救便是!」
「想要做好人便滾一邊去,連路邊的狗你都要搭把手,我怎麼不知朝陽宗弟子都如此好心了?」
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傳來,少年聞言怒然:「軒轅泓!」
一聽見這個名字,本來看的投入的宮葉也瞬間正色下來,看清楚來人的臉時忍不住出聲:「師尊。」
「宗主!」
雲淮和陳文軒一樣驚愕。
何止三人,帝文珺盯著少年:「師尊,你以前了未曾說過少時如此熱心腸啊!」
千年後的朝陽宗宗主,出了名的暴脾氣,計較得失,從不吃虧,和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與之一起的,還有未來的八宗宗主,只不過相較於兩千年後,此時的幾人瞧起來尚且年輕。
「師尊,師尊你怎麼在這兒!我便說回去怎麼找到不到人!難怪找不到!」
元儒盯著風雲宗宗主目光熾熱,突然看到什麼,大驚:「師尊,躲開!」
那人修身後,還浮現了數隻身體魁梧的妖猿!
聽見他大吼,妖猿看了他兩眼,吼吼出聲,消失在黑夜之中。
也是同時,金光乍現,瞬間照亮了整座山脈。
大妖嘶吼:「叛徒!」
葉長歡早已跳了上來,入眼的莫過於杜漣漪和李疏狂撕開了一條路,而山頂之處,一隻巨猿馱著一女修,女修重傷瀕死,手中正拿著一塊金色靈石!
地靈石!
「天武血蘿猿,妖獸之中隱居之輩,偏安一隅,並不嗜殺。」
祁凝幽幽開口。
那個拿著地靈石的女修,與未來飛星宮宮主長得頗為相似,正是如今飛星宮大弟子,未來飛星宮宮主的長姐。
大妖怒斥叛徒,該是沒想到天武血蘿猿一族會指引人族地靈石的位置。
幾宗宗主跳進戰局,不敢一絲耽擱。
也是,地靈石如此重要的事,怎麼可能只安排了杜漣漪和李疏狂兩個大能?這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大妖暴怒,人修也不示弱,雙方勢均力敵,在山脈之中形成了巨大的氣浪,威力之強就是五人合抱的大樹也被連根拔起!
不是元嬰以上,連進入這場戰局的資格都沒有。
最殘忍的莫過於這場廝殺雙方的殺紅了眼,斷掉尾巴的大妖和甘願廢掉自己一隻手也要牽制住妖族的人修。
馱著女修的天武血蘿猿力所不能及,那地靈石不斷在人妖之中流竄,最後被最強那隻大妖吞入腹中!
「畜牲!」
人修這邊怒不可遏,紛紛欲要剖腹取石,但另外一隻大妖卻突然出現在眾人之前。
「不好!」
杜漣漪面色一變,直接將眾人推開。
皸裂的裂痕在大妖身上格外顯著,它張開血盆大口,不是為了吞殺,而是因為痛苦。
因為它全身都將裂開,那是化神大能的——自爆!
轟!轟!轟!
爆炸綿延不絕,將近十息之間,周圍亮入白晝!
元嬰以上都不能倖免,更別說一群金丹修士。
葉長歡感覺到欺壓上來的力道,沒忍住吐了一口血,青鋒和鏽劍碰撞在一起,兩人對視一眼,將刀劍交錯,形成一個牢固的閉環。
這樣即便被氣浪裹挾,至少也不會落單!
只是兩人沒想到,會被帶到戰局中心。
咔嚓
劍修扣住葉長歡的手臂,從未鬆手。
而不遠處,杜漣漪低罵一聲,眼中殺氣騰騰:「什麼東西,今日不剖了你,姑奶奶名字倒著寫!」
她才說完,就怒斥:「李疏狂!你敢!」
女修一身血污,靈氣頹然,才要站起來,就被捆仙繩牢牢捆住。
動手之人,赫然是李疏狂。
葉長歡目色下沉,顧斯惡也緩緩拔出鏽劍。
杜漣漪見兩人,立馬道:「攔住他!」
李疏狂動作極為利落,他並未在意他人,將人捆好之後滿頭細汗,吃力的抓住劍,苦笑:
「那大妖尚有餘力,你方才擋了大半,若是去,你會死。」
「那與你何干!?」
杜漣漪厲聲:「為我人族而死,死得其所,更別說我師弟就要死了!能拿到地靈石,我這個做師姐的走在前頭有何不可?!書生,若你敢耽誤大事,我必殺你!」
她眼中滿是血絲。
「可我不願你死。」
修士帶血的指尖落在她的眉眼,又果斷的縮了回去,就此轉身:「你撐不住的,今日誰去剖石那大妖便會自爆,免不得同歸於盡,即是都是死,那為何不能是李某?」
「書生……」杜漣漪一愣。
「東洲淪落至今,也該是個頭了。」
他明明看著氣息奄奄的大妖,卻像是後腦也長眼睛一般,對葉長歡和顧斯惡道:
「兩位小友,雖不知你們為何篤定我東洲會叛,但今日李某說到做到,還望二位照看好我這位故人,李某——」
他提劍直上,眼中亦有決絕:「感激不盡!」
「吼!」
大妖的靈氣切割著他的皮肉。
他卻不管不顧,也要一劍貫入妖腹。
「所以,為何要叛呢?」
葉長歡低聲。
明明拼了命也要拿回來的地靈石,明明經歷過這一切,知道走到這一步有多麼不易。
為什麼還要叛?
那個在大妖自爆中不顧性命也要衝進去,死死抓住地靈石不願放手的修士,也曾為這一刻從容赴死。
但也是他,數不勝數的人修因背叛而化為烏有。
還是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