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微服私巡」

  終於，吞噬了雲舟的風暴好像完成了某種任務，慢慢的消散開來。

  中州以東多偏僻，不少地界會出現遠古的遺蹟，莫明出現漩渦秘境將人吸入的現象倒也不稀奇，更何況此地荒無人煙。

  雨後天晴，葉長歡站在青鋒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漩渦徹底消失，嘴角勾起一個惡劣的微笑，聲音對系統而言如同魔音灌耳：

  「怎麼辦啊，沒人救，會死的吧？」

  【你是故意的！】

  承蒙葉長歡一次次的不講武德，生出自我意識的系統已經漸漸有了人類的情緒起伏。

  純屬氣出來的。

  原本劇情自圓其說，夜溟註定會在風暴之中受重傷，但這並不會要他的命，而是給葉長歡一個救人的機會，只要葉長歡跟著進入秘境，找到重傷的夜溟無微不至，就算再冷心的人類也會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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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這個人類不僅沒進去，還做了讓男主險些慘死的推手！系統幾乎可以想像，男女主的生死與共算是沒了，只剩下生死血仇。

  「我就是故意的。」葉長歡回答得理直氣壯。

  【什麼意思？】系統警覺起來，字裡行間也帶著警告：【宿主是想要和系統站在對面嗎？】

  青鋒飛速掠過，葉長歡已經朝著東面極行，聞言冷笑：

  「少倒打一耙，你以為你算是個什麼好東西？化丹城我九死一生，裡面有多少你的手筆大家心知肚明，所謂劇情你又瞞著我不少東西彼此也要有數，我不問，是因為問了你也不會說，索性你我各司其職也就罷了，但你非要陽奉陰違？也別怪我給你點顏色看看。」

  系統明顯停頓了兩秒：【宿主，這明明是你自己多疑，系統所做的一切都是經過精確的計算，是最妥帖的決定。】

  「你當然可以否認。」葉長歡不意外這個AI的回答，朱唇輕啟：「我也可以當做這些事沒發生。」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她看著隱隱露出的城池輪廓：「你只管騙我，騙一次，我殺一個，騙兩次，我殺一雙，你若想要和我同歸於盡，輪迴重來，我就見誰殺誰！」

  系統險些氣笑，但它不會笑，只會發出冷硬的字節，就算再傻白甜，是個泥人也有三分脾氣了，更何況它又不是什麼善茬：

  【宿主，你在威脅系統。】

  它的確受限許多，可一個小小的人類，反客為主，是在太過可笑。

  【宿主難道自己不明白，我們之間從來都是不平等的，所謂你們人類的人權，是系統給你你才會有。】

  「嘭！」

  葉長歡朝著風暴出現的方向一掌劈下去，瞬間山搖地動，如此外擊，就算是秘境內部也會出現動搖。

  系統：【住手！】

  裡面還有男主呢！要是男主真的死了，這一局只能輪迴重來！

  它抓狂這個人類的發瘋程度。

  「你終於明白了，我們之間的確是不平等的，不過你搞反了。」葉長歡冷笑：

  「從一開始，就是你求著我幫你補漏！而不是我求著你讓我活命！能和你合作，那是我屈尊降貴，你就該偷著樂占了便宜，只要我一個不高興，你的那些所謂男寶，全都得死。」

  【狂妄自大，你憑什麼能殺得了他們？】系統不服。

  「一年不行，就是十年，十年不行一百年！一百年不行還有一千年！我葉長歡再不是個天才，也該大器晚成了，我耗的起，可你耗的起嗎？」

  【那你就沒有需要我的時候嗎？】

  「所以我們合作了。」

  【……】

  耳朵里再沒有聲音傳來，葉長歡知道對方還在，她也不在乎對方聽不聽得下去，左右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這次算是給它一個教訓，少給她什麼二選一的賭局，那樣她只會掀桌不干。

  城池的輪廓變得清晰，隨著時間的流逝，葉長歡腳下的地界植被變得稀疏，到最後甚至只看得見漫天黃沙。

  天幕燥熱非常，空氣中乾巴的呼吸都變得格外喇嗓子。

  當然，這不包括葉長歡。

  作為火靈根修士，比平時多上十倍的火元素圍繞在她的身邊，使她廢靈根產生的缺陷也暫時補全了。

  「上面有東西？」

  城池上，守城士兵高呼，因為距離太遠，他們並不能看清葉長歡的面容，以為是沙漠中的禿鷲。

  葉長歡低下頭。

  放眼望去，沙土堆成的房屋綿延不斷，房屋柱子上皆雕刻著龍鳳等獸的圖騰，來往的凡人穿著薄紗製作的衣裳，絡繹不絕。

  ——這是一座巨大的沙漠國度。

  她思索了片刻，在距離城門還有些距離的地方停下，收好青鋒，朝著城門走了過去。

  這裡一半屬於中州一半是在東洲，是以成為了兩州來往的交匯之處，貿易發達，一路上突然出現她倒也並不明顯，當然，主要是葉長歡身上的衣裳作為奉天宗最便宜的貨色，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譬如現在，有人發現葉長歡的身影后小聲的嗤笑：「窮鬼也來修仙，連門都進不了吧？」

  葉長歡：「……」

  她掃了一眼說話的人，發現不過一群年紀不超過十六歲的男男女女坐在馬車上嬉笑，頭上脖子上戴的寶石差點閃瞎人眼。

  不止這一群，來往的車隊行人里，不少年紀尚小的孩子皆是如此，周圍的奴僕圍了一群又一群，生怕沒捧起供著。

  「欸！」

  怕她聽不見，邊上馬車裡的一個小姑娘指著她道：「你也來修仙？你有銀子嗎？」

  小姑娘的眼睛撲閃撲閃，白生生的手腕，系上上面的金鈴鐺叮叮噹噹的響著。

  她的語氣天真，並非惡意，可說出來的話卻格外冒昧。

  葉長歡沒銀子，也很驚異：「修仙也要銀子？」

  她的話引起了少爺小姐們的轟然大笑。

  與她一般穿著粗布麻衣的，皆是下意識的退開，仿佛葉長歡給他們丟了個大臉。

  「瞧瞧這是哪兒來的鄉巴佬？莫不是連買路錢也沒帶？還想著去修仙？門都進不去吧！」

  「真不明白這些窮鬼胡亂老湊什麼熱鬧？好好當牛做馬不就得了嗎？修仙豈是他們能幹的事兒？」

  「窮酸死了，若不是這有這條路，我可不願意和這些人擠在一起。」

  葉長歡並未動怒，而是抓住了這些人話語中的關鍵信息：「買路錢？你們參與弟子選拔需要銀子？奉天宗的也要？」

  她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少年擋了一下，兇狠羞憤的瞪了她一眼：「你快別說了！還嫌我們被嘲笑得不夠多嗎？」

  像是印證他的話，聽見葉長歡的問題後笑聲更大了。

  「這是哪兒來的土包子？奉天宗是最好的宗門，自然要最多的銀子！」

  「沒有銀子，仙門怎麼可能會收你？」

  「快別說了，一群窮鬼，聽見仙門招人就開始自命不凡了，以為千里跋涉的趕來就能選中，做什麼白日夢？」

  「聽見了吧？你自己想要出醜就等進去城池以後，別在這個時候丟人現眼，不然連累我們也一起。」

  小少年遷怒。

  他模樣不超過九歲，臉上沒有二兩肉，脾氣倒是火爆。

  也難怪，葉長歡這具身體的年紀還不到十五，很容易被他們認成同類。只是她沒想到就出宗門來完成一個任務，會有這樣的收穫。

  她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少年：「別以為和我套近乎我就會站在你這一邊！」

  末了補充：「紀五！」

  「紀五？」葉長歡點了點頭：「我叫顧斯善。」

  紀五悶頭走路，他們這一群人，都是低著頭，對頭頂的笑聲置之不理。

  葉長歡也不在意，繼續問道：

  「若我想要進奉天宗，需要多少銀子？」

  不問還好，一問紀五就猛地抬起頭，他以為葉長歡是故意的：「奉天宗？那可是來這裡招弟子最好的大宗門，就是初試就需要一百兩銀子，你拿什麼去？」

  「與其白日做夢，還不如自己瞧瞧那個小宗門收費低，積攢點銀子去吧！」

  一百兩，換算成靈石，也不過半塊靈石。

  但對普通的凡人來說，的確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數字。

  葉長歡仿佛明白了什麼，反問：「那你呢？你選好了那個宗門？」

  紀五被這個人弄煩了，不過到底年紀小心眼不壞，回答道：「青雲宗！」

  「青雲宗就不收銀子？」

  「自然不是，只不過青雲宗的仙人們仁慈，免費給了我們一個測試的機會，只要測試通過，無論有銀子沒銀子都能入決試。決試需要一萬兩銀子，通過了的沒有銀子進入宗門後再付也行。」

  紀五說到青雲宗，眉飛色舞，似乎對青雲宗格外嚮往。

  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總是帶著幾分分享欲，被打開了話茬，索性自己說了起來：「並非說奉天宗不好，可咱們沒銀子，仙門不收的。若是能去奉天宗，誰會退而求其次。」

  說到底，奉天宗五大宗之中排名倒數第二，耐不住青雲宗是倒數第一，只是一個名額之差，資源卻天差地別。

  東洲貧瘠，資源枯竭，靈氣稀薄，哪怕青雲宗作為東洲第一宗，放在中州來，也是吊車尾，譬如雜役弟子的月奉，奉天宗如此摳門也有個五十塊靈石，但青雲宗卻只有二十五靈石。

  所以就算奉天宗在中州的總是被嫌棄，在這兒卻是最拿的出手的。

  如此優勢，收最好的弟子該是輕而易舉。

  但如今瞧著，怕並非如此。

  「進城的進城的！都到這邊來，一人半兩銀子！」

  「這麼貴！」紀五高呼。

  「想要來別嫌貴啊！外面可是有妖獸禿鷲的！吃人不吐骨頭，爾等結伴而行，還不是因為這個？進了城可沒那些東西，自然是要交銀子的！」

  守城的士兵大聲吆喝。

  窮苦的孩子沒有多少自保的實力，可想要趕到這裡卻免不得跋山涉水，那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家裡會準備護衛，他們便跟在他們的馬車後面，雖不會保護他們，但也能沾沾光，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被譏諷也不吭聲的原因。

  紀五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布袋，裡面有一些碎銀子，積攢的人很小心。

  「得省著點，要是青雲宗不收，還得拿著銀子去別的宗門呢。」

  他自言自語。

  輪到葉長歡時葉長歡並沒有銀子，修仙界流通的是靈石，銀子對他們而言如同廢石頭，她琢磨著拿出宗門令牌亮明身份，左右該知道的消息她都知道，倒也沒有隱藏的必要。

  可這時，方才嬉笑的一位千金小姐瞥見她，對問葉長歡的小姑娘譏諷道：

  「小郡主，你瞧，這就是那些窮酸小民，半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一天淨想著占便宜，你到底還是太善良了，不過郡主不必害怕，我爹爹已經為我準備好了銀兩，到時候你我一起進奉天宗，我會護著小郡主的。」

  她言語諂媚，卻並未被其他同行的公子小姐笑話，反而一群人露出懊悔的表情。

  一個公子哥反應過來，連忙貼上去：「郡主，在下是王家人，王妃是我遠房表姑，我瞧著郡主就覺得親切，待我打點好，日後去了奉天宗，郡主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遠房有多遠？王妃認得你嗎？」

  有人擠兌，一群人七言八語的湊到小姑娘的面前。

  小姑娘睜著大眼睛，指了指葉長歡：「她的路費，我來付。」

  話語落下，看向葉長歡的目光震驚有之、嫉妒有之、仿佛葉長歡是什麼難得一見的怪物。

  倒是葉長歡細細的看了一眼小姑娘，扯出一個無害的笑，甚至帶著點靦腆：「多謝貴人。」

  系統：【又是一個好騙的人類。】

  它時隔這麼久主動開口，是示弱也是想要破冰的意思。

  葉長歡不會咄咄逼人，知道逼急了這傢伙指不定也會和自己一樣發瘋，所以聽見它的聲音後開口道：

  「她只是天真，並非是蠢。」

  「任何突如其來的好意，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被喚作郡主的小姑娘回以大大的笑：「不用謝我，我瞧著你便覺得歡喜，不若跟在我身邊如何？」

  被這樣邀約，誰都以為葉長歡會感激涕零，可葉長歡只是搖了搖頭，道：「貴人恩情，在下感激，但有要事在身，並不能與貴人一道，不若日後貴人去了奉天宗，再聚也不遲。」

  「狂妄至極！」

  最先出口的千金小姐冷笑：「你可知王妃已經拉了一馬車的金銀珠寶給了奉天宗此次前來的執事弟子打點關係，保證能進奉天宗，你算什麼？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還大言不慚要去奉天宗？」

  執事弟子作為管理宗門事物的弟子，對外交際最多，一般宗門弟子在外執行任務也被喚作執事弟子。

  但如果葉長歡沒記錯的話，此次來此接手招新弟子的執事弟子，貌似只有一個。

  那就是她。

  「執事弟子？」

  她揚眉，多了些興趣：

  「如果有人是，那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