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師尊……」夜溟
2024-04-26 06:40:56
作者: 絕情坑主
周圍嘈雜,她最後一句聲音不大,並未有人聽清。
紀五見葉長歡走了進來,多看了兩眼,臉色依舊很臭的道:
「什麼郡主小姐,與你多說幾句話你便覺得對你另眼相看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像我們這樣的人,他們才不會真的正眼瞧你,不過是把你當玩意兒罷了,你沒答應,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日後見到,躲得遠遠的吧!」
葉長歡知道小少年心眼不壞,聞言捧場的道:「那就多謝道友提點了。」
「哼!都還沒選上呢!這麼叫也不怕人笑話!」
紀五變扭的扭過頭,嘴角卻揚起笑。
這城池名叫鄺漠,是這片沙漠之國的中心,達官貴人無數,如今又是各宗招收弟子的時候,便更加熱鬧非凡。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偶爾見到幾個面色倨傲,氣勢不俗的,該是前來招收弟子的宗門弟子。
葉長歡:「我聽聞奉天宗的執事弟子已經到了?」
紀五:「那是自然,我昨夜聽那些家僕議論,仙長如今就在皇宮之中,陪陛下談論修道呢,凡夫俗子,皆是不見!」
說著,不少穿著鎧甲的士兵已經大喊著空開了街道。
「閃開!統統閃開!」
「各位仙家過路,全都閃開!」
一座座豪華的轎攆由遠至近,前來選拔的少年少女們聞言眼睛明亮,艷慕的看著轎攆的位置。
紀五激動:「你不是問奉天宗的執事弟子嗎?最前面那輛最大的便是!」
微風浮動,吹開了轎攆的薄紗。
葉長歡抱臂旁觀,修士的視力一目千米,這點位置倒難不倒她。
只見薄紗之內,一個穿著一身華貴白衣的女子端坐在其中,容貌怡麗,膚如凝脂,一雙丹鳳眼往下撇時,竟也有幾分清逸脫俗,她的雙膝之間橫著一把長劍,整個人都像是鍍了一層潔白的光。
「仙人不愧是仙人,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如此就好了。」
紀五羨慕的開口。
何止紀五,瞧見這一幕的百姓見此幾乎紛紛跪拜,虔誠至極。
對他們而言,修士飛天遁地,法力無邊,和話本里的神仙沒什麼區別。
可葉長歡不瞎,無形的精神力擴散,精準的找到了目標,抬眸時開口:「一個受了傷練氣大圓滿?」
同時,轎攆里的聲音也跟著精神力一起傳來。
「師姐遠道而來辛苦了,此地貧瘠,要我說,還是青雲宗那群說得對,這種地方會有什麼好弟子?多多檢測也是白費力氣,不如多收些錢財,填滿咱們自己的腰包才是正道。」
說話的中年修士該是個練氣五層,話里話外皆是諂媚,邊說著邊把一個乾坤袋推向白衣女修,笑著道:「師姐此次前來舟車勞頓,這些算是師弟師妹們的一點意思,師姐以為如何?」
白衣女修瞥見遞過來的乾坤袋,那淡漠的瞳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貪婪,勾出一個極淺的笑:「你們倒是懂得變通。」
她這個態度,讓中年男修鬆了一口氣,他本叫劉豐,是東面招收弟子的主要幹事之一,作為混出來的老油條,自知在雜役處沒什麼前途,便四處打點外派了出來。
這些年在東面凡人地界作威作福,不知道有多瀟灑,唯一麻煩的便是每年宗門都要派個執事弟子來,讓他頗為頭疼,畢竟每個執事弟子的性格都不一樣,一些公子小姐自命不凡,少不得想要掀桌,好在他有的是辦法讓收拾,紛紛按了下來。
今年運氣不錯,遇到了一個不挑事安分的。
「師姐不嫌棄就好。」劉豐賠笑。
白衣女修卻並不好忽悠:「爾等每年招收弟子都有多少銀子?我瞧著,整個東面,少不得有上萬人吧?」
除去給不起銀子的,一人一百兩,光是一千人就是一筆不菲的數字,更別說決試要一人一萬兩。
她這一提,劉豐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手指下意識的摩擦。
白衣女修看在眼裡,心裡冷笑,面上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茶:「宗門這幾年總說東面招收弟子不太進心,我也不過問問罷了,回去有個好的交代。」
「師姐!」劉豐的聲音無意識的拔高,笑容更大了:「師姐放心,師弟師妹們明白,這只是前菜,之後的自然不會讓師姐失望。」
「嗯。」
白衣女修滿意了,倨傲的道:「退下吧。」
「是,那師弟便不打攪師姐了。」
劉豐笑著下了轎攆,才落地嘴角的笑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麼回事?!談不攏?」好幾人圍了上來。
劉豐呸了一聲,面色微微猙獰:「好一個獅子大開口,她還真的以為咱們的錢財大風颳來的不成?」
「她還想要?!」有人不服:「她不過是個巡視的,還真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不成?師兄,要不我們……」
那人沒說的話意味深長。
劉豐擺了擺手,厭煩的道:「罷了,給她一成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收銀子最好,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日後更不可能把我們供出去!對了青雲宗那邊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不過青雲宗的執事弟子還沒到?」
「這樣最好,如此便也沒宗門和我們爭了。」
幾人滿面春風。
不見不遠處,一個女修對發生的事冷眼旁觀。
自然,轎攆中的白衣女修也沒發覺,見四處無人,臉上的清心寡欲一掃而空,只剩下滿目貪婪,尤其是打開乾坤袋,看見裡面裝的滿滿的靈石後。
「奉天宗果然不俗,這些靈石,夠我突破到築基了。」
「不過弟子倒都蠢笨如豬,隨便嚇唬嚇唬,就巴巴把靈石送上來了。」
她名為易迎秋,原本是中州的一名小散修,在她這個年紀,修煉到練氣大圓滿也算是散修中天資不錯的。
此次她來鄺漠只是想著在此地渾水摸魚,騙騙那些前來求道不諳世事的公子小姐,賺些靈石花花,卻不想半路路過一片無人之地時,瞧見了一場巨大的風暴,她的角度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看見有一個站在長刀上的女修也在其中,腰間掛著奉天宗弟子的令牌。
為了逃命,她並未多留,才到城門口就遇到了劉豐,她不解對方為何對她低頭諂媚,直到她聽見劉豐叫她:「師姐。」
一時間,一個計劃迅速在她的腦海里閃現。
那麼大的風暴,那個女修肯定死了吧?
死無對證,她不說,誰又能知道她是誰呢?
「待過了這次我一走了之,他們就算發現也來不及了。」
易迎秋得意的笑出聲。
跟著聽了全程的系統:【你們人類果然不能相信。】
都是騙子。
而最大的騙子就是它眼前這個。
它的語氣里滿是幸災樂禍。
因為這個最大的騙子頭子如今自己不知不覺中栽了個跟頭。
「一走了之?」
葉長歡咀嚼著這幾個字,吐出的字發冷:「走得了嗎?」
「欸!你去哪兒?!明日便是大典了!」
紀五看著她的背影叫喚。
每年宗門招收弟子都是舉國歡慶的大好日子,陛下舉辦大典,普天同慶。這樣的熱鬧,誰都不會錯過,更有甚者,有些權勢便盼著能離各宗弟子坐的近一些才好。
誰會在這個時候不去?傻了吧?
紀五想,沒在意的跟著人群擠過去。
……
葉長歡去當鋪用靈石換了凡人地界所用的銀子,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事情比她想的要複雜許多,她以為不過是一件小小的差事,卻不想裡面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冒充她的假執事弟子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呆在這裡已經許多年的雜役弟子如此為所欲為,裡面有沒有靠山又是另一回事。
她就不信每一年來此地的外門弟子都會因為一點靈石折腰,能讓這些弟子紛紛閉嘴,任他們為所欲為,回去宗門還不舉報的,裡面沒有貓膩才怪。
系統還等著看熱鬧呢,暗地裡拱火:【宿主坦白身份不就好了嗎?】
「坦白?趕著去當活靶子嗎?」
葉長歡挑眉:「我說過,別在我面前耍花招,裡面有多少蹊蹺,你自己心裡沒數?」
計算得當心裡有數且知道危險係數的系統:【……】
「與其亮明身份,不如坐山觀虎鬥,且既然有人這麼喜歡我的身份,我便大度一些,讓她坐個夠便是,我到要看看,由一個假李逵真李鬼能釣出多少見不得光的東西。」
她拿出來時買的中州地圖,指尖划過青雲宗的位置,喃喃道:「青雲宗,裡面又有多少手筆?」
她思索得認真,系統疑惑:【宿主什麼時候也這麼熱心腸了?】
按照這個人類的脾性,絕不會多管閒事,是以這次只要能順利招收弟子,葉長歡也就功德圓滿了,其他的她根本不會在乎。
葉長歡收回思緒:「熱心腸?我只怕若不揪出東西來,便只有死路一條。」
現在想想,能堵住每一個修士嘴的,無外乎只有一個東西,便是性命。
這是葉長歡早些年在商場常遇到的處理法子。
某些境外的黑商想要保住自己的貨源,總是無所不用其極。
最簡單粗暴的法子便是用錢捆綁,一起染髒,若是還不聽話的,那便會安排一條死路,因為死人最安全,死人不會說話。
此處離宗門天高地遠,一個外門弟子身死,激不起多少水花。
劉豐諂媚的背後,怕是正拿著刀子指人呢。
葉長歡眼中閃過興奮的喜意:
「這個好,殺吧殺吧,剩下的,我親自收拾收拾,也就乾淨了。」
她不喜委曲求全,既然還有別的選擇,那就只能拜託別人先去死一死了。
她正在興頭,系統忍不住提起某個秘境中生死未卜的男主:【宿主,你就沒想過楚玄可能會死嗎?】
葉長歡頭也沒抬:「與我有何關係?風暴不是你安排的嗎?作為罪魁禍首,你為什麼就沒想過他會死?」
系統:【……】
「這也下得去手。」
葉長歡嫌惡指責:「你真冷血。」
系統:【……】
真的是它的錯嗎?好像這麼一說,真的是?
但,哪裡不太對勁?
與此同時,離鄺漠不過十里之外的某處沙漠,一雙手憑空出現,左右拉扯。
無形之間,將空間硬生生的撕扯出一條裂縫。
風暴再次襲來,只不過這次走出來的人卻格外穩健。
沾染了血跡和泥土的長靴踩在沙漠之中,往上看衣擺也是破爛不堪,更別說那張蒼白陰鷙的臉。
是夜溟。
他無視風暴席捲,死死地盯著鄺漠的方向,胸口起伏明顯。
「葉長歡……」
也不知這是下界什麼秘境,居然和上界的不逞多讓,不僅半點寶物都沒有,裡面還兇險異常,他修為受堵,只能找出口,卻在探路時一個不小心差點被一隻妖獸吞入腹中。
笑話!小小下界的妖獸,即便是他修為全無,也不會畏懼半分。
他親手撕開了妖獸的腹部,掏出血淋淋的妖丹吞入腹中,方才將受堵的修為化解開來,修為恢復,那這個秘境在他眼裡就是個笑話。
「楚少爺……」
是申江雪,她哪裡還有之前趾高氣昂的樣子,扛著暈死過去的榮應,渾身上下皆是血跡,若是再晚一些,她一定會死在秘境之中。
她恨恨的道:
「那個奉天宗弟子歹毒心思,險些害死了我們,此次去鄺漠,我定要斬下她的項上人頭……唔!」
她還沒說完,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了她的脖子,不知何時,夜溟扭頭陰冷的盯著她,和葉長歡的精神力不同,這股力量更冷更暴戾。好似下一刻就能掐斷她的脖子。
「唔唔唔!」
申江雪臉色已經漲紅,眼中滿是驚恐。
「就你?你也配殺她?」
說話的人滿是不屑和輕蔑。
申江雪突然有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湧上。
之前這位楚少爺就說與那奉天宗弟子是舊識,但奉天宗弟子的確卻不見得多待見這位楚少爺,甚至到了最後,為他的死推波助瀾。
即便如此,她才說一句要殺死那個女修,「楚玄」也要暴起,好似她嘴裡說出那個女修的丁點都是對她的侮辱一般。
莫不是這個「楚玄」對那個女修……
「你最好別再用那種噁心眼神看著我,不然我現在挖掉你的眼睛。」
夜溟甩開申江雪,無視對方死裡逃生的咳嗽,居高臨下的道:「能殺她的只能是我。」
「你們都算什麼個什麼東西?也配?」
他像是喚起了很久的記憶,那個月圓之夜的懸天涯上,他一劍刺進了女修的身體裡,他剖了她的金丹,看著那雙以往看著他總是寬容和溫和的眼睛裡蓄滿了滔天的恨意。
他的手在發抖。
這不正常,這世界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毫無意義,除了葉長樂,其他人死了就死了,一定是那雙眼睛太奇怪了,他才會如此。
他以為自己最接受不了的裡面的恨意,就算他不屑於女修對他的溫和,也不允許裡面變成恨意。
直到他再次遇到女修,他才發現,比起恨意,讓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對方眼裡根本沒有他,亦或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溫情沒有,恨意也沒有,若是真的要找到些什麼,那就是一抹莫明的、淡淡的厭惡。
不該的,不該如此。
「我殺了你一次,你也險些殺了我一次。」
他低低的道:「可是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憑什麼不恨我?你既然說過你是我的師尊,會一直護著我,就該信守承諾。」
龍族的誓言發出了就不會改變,所以他從不許諾,在他們的眼裡,即便對方殺之背叛,也該信守當初的話,憑什麼改變?
誰讓她自己向他說出那樣的話的。
「違背誓言是要付出代價的。」
時隔這麼久,他再一次喚出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稱謂,陰暗又偏狂: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