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竊竊,私語。
2024-04-26 06:40:12
作者: 絕情坑主
長孫眉覺得自己倒霉極了,明明大夥都是練氣大圓滿,怎麼她一進化丹城就被丟到狼窩裡去,宗門夥伴全都不在,還有一個築基中期和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內鬥。
自己如同夾縫中求生。
別說機緣了,就是能活下來都算是她的運氣。
所幸她在天羅宗雖然不受重視,但自己求生的法子倒是不少,譬如這個看起來冷漠的築基修士,她細看天賦,絕對不差於那些大宗門的內門弟子,加以利用,對她而言還是有好處的,至少在化丹城中,她能有幾分庇佑。
可……
「顧道友,這裡好黑啊。」
她聲音放軟。
對方聞言點頭:「的確,很黑。」
她:「……顧道友你覺得冷嗎?」
「我是水靈根。」
「……」
她咬牙:「顧道友,還不知你是何宗弟子。」
對方:「奉天宗雜役弟子。」
好啊,這也騙她,奉天宗落敗成那個樣子了,給她說這種實力的修士只是雜役弟子,簡直就是笑話。
該死!這樣的人還怎麼聊?!也就給他乾坤袋縫線的人能說的上幾句話。
深感無力中,她對顧斯惡口中的那人倒是越加感興趣,她倒要看看,到底是那一朵奇葩能和這樣的人說的上話沒被氣死。
不過還沒等她繼續想下去,兩人在逃亡之中,轉眼間就被人撞了個滿懷。
長孫眉幾乎不用想也知道,這個貿然出現的修士會被顧斯惡殺死,她甚至把刀刃放在顧斯惡的脖子上。
要知道這些天的相處下來,長孫眉總算明白,這就是個冷心冷血的修煉狂魔,對修煉之事極為狂熱,了解甚多,但除此之外,別無興趣,殺人如宰雞。
更何況現在他們是在被迫逃亡之中。
對方根本沒有那個耐心探究什麼。
但下一秒,她沒聞到血腥味,也沒看見修煉狂魔把人推開,而是頓了一下,將懷裡的人扶穩,喚了一聲:「顧斯善?」
刀刃落地,叫顧斯善的女修昏厥了過去。
長孫眉:「!」
「顧道友,這位是?」她試探的問。
顧斯惡:「她是顧斯善。」
長孫眉:「……」
顧斯惡在葉長歡身上聞到了極重血腥味,即便丹藥生效,傷口也並未完全癒合,這讓他立刻警覺了起來。
他了解這個人,雖然做事喜歡冒險,但絕不會是無腦尋死之輩,更不會讓自己吃虧。如今受這樣的重傷,裡面一定有隱情。
他敏銳的看向葉長歡來時的路。
「有人過來了。」
至少是金丹。
金丹嗎?葉長歡不可能魯莽的去得罪金丹修士,到底是為什麼?讓葉長歡寧願死也要與對方撕破臉?
「什麼?!有人?顧道友,我們後面還有……現在前面……前面的我們殺的掉嗎?」
「殺不掉。」
長孫眉再次感到倒霉,這下前有狼後有虎,是真的死局了。
她和顧斯惡都算不上體面,皆是逃亡的狼狽模樣,無他,顧斯惡去拿那顆珠子時,驚動了殺死築基中期修士和狼王的怪物,如今怪物緊追不捨,她倒是想要分道揚鑣,可她自己也從地上撿到一本黃級高等秘籍,怪物一起追的人,她這個實力,怎麼分道揚鑣?
顧斯惡無言,他只是看著葉長歡蒼白的臉默了默,將人利落的背在背上,鏽劍一揮,側面的土壁被砸出一個大洞。
實心的。
他並未氣餒,故技重施,短短片刻間,四周的土壁都被砸了下去。
兩邊的威壓越來越重,就是長孫眉這個練氣大圓滿也感覺到了,所謂的前面有人,何止有,修為甚至不低於後面追他們好幾天的怪物!
終於,顧斯惡停下動作。
這一番狂轟亂炸,有些土壁是實心的,有的卻打通了另外一條地道的空缺,顧斯惡咬破的手臂,血珠子洶湧而出,葉長歡傷口處的血也滴落在他的手心。
隨後看向長孫眉。
長孫眉連忙擺手:「我自己來!」
說著割破掌心。
靈氣瞬間將三人血跡包裹了起來,朝著不同的隧道里飛去。
而他選中了其中一條,快速的消失在原地。
隨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孟雲卿就出現在此處。凶煞之氣襯得他那張原本溫潤的臉陰鷙非常,布滿血絲的眼睛轉動。
陰惻惻的道:「逃得了嗎?」
這種失控的感覺極為不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何不聽自己的使喚跟著一起撲下來,越沒找到葉長歡,他的心就越加煩躁。
這種躁意讓他想殺人。
可他還沒動作,地面振動了起來,一股強大的氣息飛快的朝著他而來,眨眼之間,東西已經近在眼前。
「吼!」
來者是一頭巨大的蠍子,蠍尾長達五米,身軀把地道擁擠得滿滿當當,渾身布滿了紫色藍色的紋路,艷麗非常。
「蝕骨銅笑蠍?」
孟雲卿冷笑一聲:「好一個畜牲,你即是在,那珠子也在附近對不對?還不給我交出來!」
蝕骨銅笑蠍已經有了神智,聽得懂人修挑釁的話語,聞言不僅沒有屈服,而是暴怒的準備用蠍尾貫穿人修的腹部。
金丹修士,那它吃掉對方的金丹,又是一番進益。
「放肆!」
孟雲卿抬頭,細絲如發,密密麻麻,一霎那把他和蝕骨銅笑蠍包裹在其中。
……
地道的另外一邊,顧斯惡等人七拐八拐,也不知是不是運氣峰迴路轉,居然真的找到一個「出口」。
那是一扇古樸的大門,因為年代久遠,門上已經布滿了厚厚的塵土,凹槽之間堵的滿滿當當,若非不注意看,很難分辨出區別。
「要進去嗎?」
長孫眉有些猶豫。
若是之前,她肯定會高興,畢竟化丹城之中機緣無數,指不定這扇門之後就是修士求之不得機緣。
可經歷過蝕骨銅笑蠍,她是想都不敢想了。
誰知道這個破地方還有什麼要命的東西。
回答她的是顧斯惡揮出的一劍。
大門紋絲不動。
他這一路走得急促,呼吸重了一些,可背上的人卻更輕,或許是水靈根的原因,或許是被他傳染,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冷的嚇人。
他頓了一下走上前,大門不知用什麼材質製作,因為方才的一擊震落了上面的粉塵,現下露出了繁瑣精細的花紋。
「這是什麼圖案,為何我從未見過?」長孫眉也看了過去。
那是一隻奇怪的怪獸,長了九個腦袋,牛身龍尾,腳下踩著火焰,嘴裡吐出的海浪,或許是因為太過模糊,她看不清怪獸的臉,但這絕對不是中州內的妖獸。
只有顧斯惡目光冷了一些:「九嬰。」
什麼是九嬰?
長孫眉欲問,但她止住了,因為她發現這個修士的表情變得極為可怖。
仿佛下一秒就能殺人滅口。
顧斯惡好像明白了什麼,調動體內的水靈根,想了想,在葉長歡的血液之中扯出了其中蘊含的火元素,一起灌入怪獸的口中。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瀛洲之地的妖獸,九嬰。
上一世「葉長歡」的姘頭,便是以之為坐騎,而他就是被這個東西,連著鐵索,一起綁在神柱上的,萬劍穿心。
化丹城化丹城,這個地方,和瀛洲有關係。
他的仇人,在這裡?
注入靈氣之後,大門果然緩緩的動了起來。
長孫眉警惕的準備反擊,可打開卻發現,裡面安靜得要命。
這明明只是一間寬廣的宮殿。
空無一人,布滿灰塵。
在他們目光不可及之處,無數光幕照在幾百米的高台上,長孫眉看的不太清晰,但依舊可以確定,那應該是一方棺槨。
「莫非這是哪一個大能墓地?」
長孫眉暗喜。
讓她失望了。
她走進打量了一圈之後,看見的宮殿裡什麼也沒有,唯二特別的怕不就上面照明的夜明珠和靈氣比外面更加濃郁之外,毫無區別。
反倒是顧斯惡已經找到一處雕像前將人放下,他拿出藥粉,看著女修身上的傷口皺起眉頭。
長孫眉這才看清楚女修的臉,同樣的年歲不大,即便昏厥了過去,眉眼間英氣依舊逼人,似一把兇猛的刀隱匿在刀鞘之中,只要有人放鬆警惕靠近,長刀就會出鞘,斬下對方的頭顱。
她打了個寒顫。
聽著對方的名字叫顧斯善,兩人怕不是血親,這一家子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瘮人。
她想到方才見顧斯惡背著人身手不便,有意接過對方卻漠視的態度,心裡想難怪了。
不是不願假手於人,而是對方對她根本信不過,是以從未將女修放下。
「奇怪,她的靈氣枯竭,按道理到了此處吸納靈氣之後自然會醒,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
長孫眉不解。
顧斯惡抿嘴,不止葉長歡,連他也因為靈根之失靈氣吸納不足十分之一。
看來穩住靈根之事,在外門弟子大比之後,再不能拖延。
「先在此處修整。」
他開口道。
長孫眉點了點頭,識趣的去了另一邊的雕像。
顧斯惡不信任她,她也不見得信任顧斯惡,只不過花錢活命,迫不得已罷了,剛好她可以好好琢磨琢磨她撿來的功法秘籍,兩全其美。
待她離開,顧斯惡放鬆了一些,拿出那顆自己從巨蠍手中奪來的珠子。
柔和的靈氣帶著安撫的意味,一絲一絲的纏繞著他的指尖,沿著血脈溫和他經脈間隱隱的痛楚。
他的目光從珠子移到靜閉雙眼的某人臉上。
蒼白,脆弱,不堪一擊。
實則不過假象。
這人殘暴,奸損,百折不撓。
是一個很好的對手。
他這樣想,終於將珠子置入丹田之中,築基的蓮台上,珠子安安靜靜,散發的靈氣擴散在修士的體內各處。
只有一處,順著指尖,一點一點的從另一個人的手腕筋脈處流入。
因為本為同宗,自然他沒發現另一個人的丹田處,溫和的靈氣已經纏了上去。
修煉無歲月。
宮殿在短暫的熱鬧後再次陷入漫長的寂靜。
好似這裡真的一如既往,只有一方棺槨置於高台。
到最後,連夜明珠也暗淡下來,宮殿變得晦暗不明。
一隻手就著黑暗,一點一點伸向雕像下打坐入定的修士,先是眼睛,再是鼻樑,最後到了唇邊。
修士驟然睜眼!
頃刻間被捂住了嘴,死死地貼在九嬰雕像上,後者用的幾乎是氣音:
「閉嘴,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把你丟出去。」
顧斯惡:「……」
他在葉長歡最開始發出動靜的時候就醒了,額頭間青筋鼓起,也用氣音,微不可聞:「顧、斯、善!」
那邊頓了一下,道:「我在,還活著。」
她湊到他的耳邊:「可是我看不見了……什麼東西纏著我的手?」
顧斯惡扣在她腕間經脈輸送靈氣的手立刻彈開。
他的聲音有了些起伏:「不只是你。」
他也看不見了。
修士夜間視物並非難事,只是並沒有白日裡那般清晰罷了,而現在,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難怪,難怪葉長歡的會做出那般魯莽的動作。
「原來如此。」
葉長歡鬆了一口氣,終於想到了自己昏厥之前遇到的人是顧斯惡,看來不是她眼睛瞎了,是這裡什麼東西讓此處陷入一片黑暗。
天知道她醒來那一瞬間腦袋轉得有多快,喚了一聲系統沒聲,便確定還沒到五日之後。
更可怕的地方在於,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處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纏住了,周邊還有淺淺的呼吸聲。
也就是說,在自己一臂不到的地方,還有一個身份不明之人。
如今情況不明,不知還有多少東西,她只能慎之又慎,將對方扣住了再說。
幸好。
幸好是狗崽子。
不然她堪堪恢復靈氣的境況,可不想再大戰一場。
顧斯惡也警惕了起來,明明他來之時,宮殿照明無誤,長孫眉也在,可不過入定三日,這座宮殿就悄無聲息的翻天覆地。
「怎麼回事?」
耳邊的聲音還在,輕之又輕,溫熱的氣息對擁有水靈根常年冰冷的修士來說,堪稱滾燙。
他呼吸一滯,欲要說話。
卻被人再次捂住了嘴,迫使他後背緊緊貼在雕像邊緣。
「噠、噠、噠……」
穩定而有節奏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他精神緊繃,徹底任由對方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