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濕漉漉可憐兮兮的顧修勾

  起猛了，居然看見狗崽子變小正太。

  葉長歡猛地鬆開顧斯惡的手腕，深呼一口氣。

  好險，她一定中了幻術。

  不確定，再看看。

  她想了想，保險的換成了右手腕，再次閉上了眼睛。

  系統不禁好奇：【這是看到了什麼？】

  它雖然綁定著葉長歡的靈魂，可到底兩人不是一體，是以它並不能跟著葉長歡的神識一起進入顧斯惡的心魔界內。

  自然也無法感受到葉長歡再次睜開眼還是瞧見如同嬌氣包的桀驁大反派時的複雜感情。

  「阿姐，我手好痛啊，你不是說好了娘會來找我的嗎？」

  

  瞧著還只有四歲的顧斯惡一身縫縫補補的破衣裳，可憐兮兮的看著葉長歡，他們身在一片蘆葦之中，小孩子的臉最是嬌嫩，而顧斯惡臉上已然被蘆葦叢颳起一片紅腫。

  葉長歡：「……」

  是和原主出來找顧母的嗎？

  葉長歡頓了頓，張了張口，想說句安慰之語，卻聽見自己的嘴自己動起來了，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隱隱帶著幾分不耐：

  「斯惡？你怎麼跟著我來了？不是說好了你藏好不能動的嗎？」

  顧斯惡小臉委屈：「可是阿姐，那兒好深啊，到處都是飛蟲咬我，我好怕，阿娘根本沒來，我就跟著阿姐的腳印走過來了。」

  「葉長歡」還在繼續，她的語氣更加煩躁了：「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咬你你不會忍著嗎？你為什麼總能找得到路！」

  年幼的顧斯惡不明所以，隱隱只察覺阿姐好像生氣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顧母的叫喚聲。

  「葉長歡」一頓，又恢復了笑臉：「斯惡你看，阿姐沒騙你，娘真的來找你了，一會兒娘要是問，你就如實告訴娘我們在捉迷藏好不好。」

  顧斯惡愣愣：「好。」

  葉長歡徹底靜默了。

  因為這並不是所謂的捉迷藏。

  而是拋棄失敗的藉口。

  事實總是殘酷得徹底，原主曾經想過把四歲的顧斯惡帶到離村五里之外的蘆葦叢深處，將他遺棄。

  或者說，殺死。

  只是她沒親自動手，讓孩子自生自滅。

  畫面一轉，是王家村的小路口，葉長歡看見的已然是六七歲的顧斯惡，小孩沒了幼時的懵懂，表情淡漠木然。

  一群孩子正朝著他扔石頭，圍著他唱著歌謠：

  「掃把星，掃把星，你娘就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遭報應生了個天煞星。剋死爹，剋死爺，剋死全家活該滅，爛破鞋，爛破鞋，你娘是只爛破鞋！」

  小孩聞言表情終於變得狠厲，瘋了一般的朝著那群孩子撲過去，孩子群大叫著跑開，撿起石頭朝他砸過去！

  他如同一隻被困住的幼獸，發出嘶鳴。

  轉瞬就被砸得頭破血流。

  葉長歡沒忍住，驚異的發現這次自己好似能控制這具身體後，從暗處觀察的角落裡走了出來，站在了小孩的面前。

  她雖沒有什麼良心，可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到看著一群孩子殺死另外一個孩子。

  畢竟無論是哪個物種，對待同類幼崽都很難牽扯到自身的恩怨。

  她想要說滾，可惜嘴並不歸她管。只能轉身用背擋住石頭，小孩恰好抬起頭，那雙黑色的瞳孔靜靜的看著她。

  「葉長歡」也驚訝自己做出的動作，她明明一直在暗中冷眼旁觀。

  不過她反應極快，立刻就將計就計的抬手護住顧斯惡，哭著道：「阿弟別怕，阿姐在呢，都怪阿姐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阿姐沒用。」

  這些話明明是在等他被打完之後才說的。

  她沒發現，自己懷中的小孩眼中的情緒早已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該有的了。

  仿佛一具成熟的靈魂，被困在這具身體，冷漠的看著他受的苦難。

  葉長歡也感到有些許鬧心。

  不是，她進來的計劃本來是想一榔頭把狗崽子打醒的，但現在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似乎得不償失，也被困在狗崽子的心魔里了。

  果然，畫面再轉，又是那場洪澇，顧母說了當初一樣的話，那個已是小少年模樣的顧斯惡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紅了眼眶。

  也就是這時，他與「葉長歡」一起被選入了青雲宗，資質上乘。葉長歡感覺到了原主心中的興喜，看著這具身體面上哽咽的開口：

  「斯惡，以後阿姐便只有你一個家人了，阿姐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絕不離開你的。」

  「絕不離開？」

  小少年顧斯惡緩緩開口，頓了頓：「就是不會再有人丟下我了嗎？」

  「那是自然，斯惡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

  「阿……姐？」

  「對！我是你阿姐，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我們是一母同胞，什麼抱養什麼娃娃親你別提，那樣阿姐會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對了，我聽聞青雲宗每月內門弟子有一百靈石補貼，阿姐先給你二十塊，剩下的阿姐幫你保管，免得你亂花。」

  這下就算葉長歡再傻，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

  或許原主從未有一刻對這個與她一起長大的少年有半分的同情，她一直想要的只有利用。

  在此之前，她不過是夜溟用女主心頭血為女主造的一副肉身，她是女主，女主也是她，所以在女主「重生」到她身上之後，沒有半分不適與變化。

  二十塊靈石？又能幹什麼呢？

  葉長歡艱難的發出幾個字節，終於博得了說出幾個字的主動權。

  她在「葉長歡」就要離開時艱難的扭頭對小少年說：

  「去救自己吧。」

  誰都想要你死，誰都想著利用你，如果你真的想要活下去。

  那你不妨自己去救贖自己。

  木然的小少年眼珠轉動，定定的看著葉長歡的背影。

  就這樣一幕一幕的，葉長歡看見了顧斯惡曾經的一生。

  進入青雲宗，拼命修煉，被邀一起組隊去秘境，在奪得至寶時又被隊友背後一刺，拋下他毫不猶豫的潛逃。

  而他在秘境之中拼命活下去時，遇到一修士，對方喚他為知己，與他結拜為兄弟，他出生入死之間修為猛竄，就在快要能打開秘境逃出時，被修士反手扣在原處。

  原來這裡有一個封印，想要離開，必須找到一個替死鬼，而顧斯惡，又一次被拋下。

  徹底絕望的少年在這漫長的秘境之中哀嚎怒吼，拼命修煉九死一生，卻無意間看見了乾坤袋中那瓶劣質的療傷藥。他想，他也沒被丟下，他還有家人，他還有一個家人，他一定要出去。

  他日復一日的修煉，年復一年的握著那瓶劣質療傷藥，終於修為大成，逃出秘境，而他的家人，看見他時並無興喜，因為她身邊已經有了三個身份高貴修為高深的男子。

  她只是著急的對三個男子解釋：「他不過是我的弟弟，斯惡雖然凶了一點，可對我很好，我一直想給他找個媳婦呢。」

  少年並不想成親，也並不明白阿姐為何如此重複，他們本來就是姐弟，旁人難道還看不出嗎？

  只是他隱隱感覺，自己好像又被拋棄了。

  他想到自己被那個叫夜溟的定下的生死決鬥，還是開口，他想要阿姐來，因為每次別人生死決鬥，無論輸贏，總有人等著他們，而他明明每次都贏了，卻沒人來接他。

  「葉長歡」不在意的想要推脫，下一秒臉色卻驟然一變。帶著與之從未有過的冷靜和深沉，她定定的看著少年，裡面有太多情緒，複雜到顧斯惡看不明白，好似換了一個人。

  她說：

  「好，我一定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