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本性

2024-06-22 23:06:26 作者: 煙花塵

  而就在方殷猶豫的功夫,喻維金呆呆從裡面走了出來。

  喻維金衣衫不整,胸前的衣帶都沒有繫上,不過他穿著裡衣,倒是沒有露肉,蘇瀟也就沒有迴避。

  她發現喻維金魂不守舍,像是受驚到了,面色十分蒼白。

  「相公。」方殷走上前叫了一聲,聲音柔和。

  喻維金沒什麼反應,好半天之後才抹了把臉,看向方殷,「柔兒怎麼樣了?」

  「大夫剛進去,還不知道情況。」方殷頗為小心地回答。

  喻維金沒有再說什麼,方殷也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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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會兒,裡面的哀叫之聲漸漸弱了下去,最終歸於安靜。

  章大夫從裡面出來,額上布了一層汗珠,他抬手擦汗,神情凝重地看著魂不守舍的喻維金,嚴厲道,「孩子還不到三個月,正是胎像最不安穩的時候,怎可隨意行房,還是如此劇烈!」

  蘇瀟聞言微微錯愕,不禁也看向了喻維金。

  喻維金倒是沒什麼羞愧之情,好像還未從之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方殷只得站出來,歉意道,「麻煩章大夫了,不知裡面的人怎麼樣?孩子可還能保住?」

  「孩子?」章大夫嗤笑一聲,「莫非我到得及時,大人都一命歸西了!」

  顯然是孩子沒有保住。

  方殷心情複雜地沉默下來。

  蘇瀟反應過來,走上前道,「章大夫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一會兒再找個大夫過來瞧瞧,看看如何後續調養。」

  章大夫只是她帶過來應急的,如今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也沒有讓章大夫再留下去的必要。

  因為行房而小產這種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喻維金和他的小妾可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蘇瀟也懶得讓章大夫在這裡多沾晦氣。

  喻家又不是請不起大夫,再找個人過來就是。

  章大夫也覺得喻維金他們實在不知所謂,順水推舟應了蘇瀟的話,提著藥箱離開了。

  這種陰私之事,蘇瀟這個外人也不好多摻和,藉口有事,告辭離去。

  方殷這時候反應過來,趕緊往外送。

  「真是多虧了蘇妹妹了,今日事多繁忙,抽不出太多空閒,改日有時間我一定登門道謝。」

  「方姐姐哪裡的話,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蘇瀟對方殷頗為同情,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她和方殷說到底還沒有熟悉到可以無話不談的地步,這當下也實在不適合深談其他,還是改日再說吧。

  兩人出了宅子大門,正碰上了找過來的袁相柳。

  袁相柳剛聽大壯說了一嘴,只知道隔壁火急火燎地找大夫,蘇瀟也跟了過來,他不放心便過來看看。

  「小柳,你怎麼出來了?」

  「剛溫完了書,出來轉轉,活動一下筋骨。」袁相柳道。

  蘇瀟對方殷道,「方姐姐快回去照顧家裡吧,不必送了,我和小柳這就回去了,改日有時間再聚。」

  「那我先回去了,今日的事多謝蘇妹妹了。」方殷也惦記著家裡那一攤爛事兒,再次道歉之後便趕緊轉身回去了。

  蘇瀟和袁相柳回到府上之後,把先前的事兒說了。

  因為孕中行房而小產這種事,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蘇瀟當著袁相柳的面前說,莫名也有些害臊,支支吾吾,把行房兩個字用旁的代替了過去。

  袁相柳略微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瞧著蘇瀟臉頰緋紅的模樣,覺得有些可愛。

  這人居然也會害羞了。

  畢竟是別人家的事兒,袁相柳並未多言,只道,「章大夫為人正派,想必也是給氣到了。」

  難怪他剛剛見到章大夫從喻府裡面出來,隱隱帶著幾分怒意。

  畢竟是一條小生命,卻因為這般不著調的父母,就這麼沒了,以章大夫的心性確實是會為此生氣的。

  「方姐姐也真是可憐,攤上喻維金這麼個人,府里一堆小妾,還弄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兒來。」

  蘇瀟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在軟榻上坐下。

  喻維金所作所為,皆讓她想起前世呂清河,好色之徒連日常生活都這麼相似,孕中流產的戲碼都要上演一模一樣的。

  只不過呂清河那時候稍有不同,他那小妾是明知自己有身孕,仗著四個月的身孕胎氣穩固,肆意爭寵,結果在床上兩相把持不住,這才折了孩子。

  「我今日都想勸方姐姐和離來著,不過想想場合時間都不對,也就沒說。」

  方殷是商戶之女,嫁妝豐厚,和蘇瀟當初可是不一樣的。

  若是和離,根據大盛朝的律法,能把當初方家陪送的嫁妝全都帶走,不愁沒有好日子過。

  蘇瀟前世賺的銀子都在平時用來供呂清河讀書了,所以她和離是拿不到錢的,呂清河又不肯從自己身上割肉,蘇瀟也不甘心那些銀子全打了水漂,於是兩人才僵持不下。

  「別人都是勸和不勸離,你倒是勸分不勸和。」袁相柳走過來,忍俊不禁道。

  「這種男人和他過下去多憋屈,還不如自己呢!」蘇瀟憤憤。

  「可是喻夫人未必這樣想,若是你貿然開口,只怕她聽了也未必領情,還徒增為難。」袁相柳道。

  蘇瀟想想也是,畢竟方殷還有喻子葉這個孩子。

  她擺擺手,不想再說這讓人煩躁的話題,岔開了話頭說起別的。

  「明日就要考試了,小柳會緊張嗎?」

  「會有一些。」袁相柳道。

  「那怎麼行?緊張會影響發揮的,你前些日子不是還說緊不緊張都一樣,怎麼又想不開了?」

  「可能前些日子距離考試還遠,如今卻是近在明天了。」袁相柳煞有介事道,「所以就會有一些緊張吧。」

  「那怎麼辦?要不然我們出城去逛一逛,散散心?」

  「倒也不用那麼麻煩。」袁相柳說著在蘇瀟身邊坐下,傾身靠在了她身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安然閉上眼睛。

  「瀟瀟只想給我靠一靠,我就不緊張了。」

  你倒是不緊張了,可是我緊張呀!

  蘇瀟僵著身子,不敢亂動,伸出一根手指暗戳戳地戳了戳袁相柳的手臂。

  「你這是什麼緩解緊張的辦法,怎麼靠著我就不緊張的?」

  「我說的。」袁相柳不動如山,抓著她的手攥進掌心。

  蘇瀟氣結,也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還是真有奇效,想著明天的考試,終究也沒真把人推開。

  有了秀才功名,頂多算是有了些身份,但從秀才到舉人,卻是一大步的階級跨越。

  考中舉人之後,賞賜的各種福利很多,各種商稅減免,舉人老爺這個頭銜也相當拿得出手。

  只要能考上舉人,哪怕不能再進一步做官,也算是學有所成了,是許多讀書人的夢想。

  是而這次會試,蘇瀟非常重視,比之前的縣試要重視得多。

  隔天一早,她送袁相柳去考場,依依不捨的分開之後,她在貢院外面站了許久。

  會試比縣試要嚴格許多,一共考三天,中間不能出來,晚上吃喝拉撒都要在貢院裡面。

  蘇瀟雖然不可能在這兒一直等到袁相柳出來,只是回家了卻也心裡不安,總是沒事就溜達到貢院附近,一天能溜達好幾趟的那種。

  看著貢院大門緊閉,裡面一切如常,卻也能心安幾分。

  如此過了三天,第四天一早,蘇瀟就來到貢院外面,一直等到晌午所有考試結束,考生們陸續出來。

  袁相柳身姿筆挺,氣質在一眾書生中鶴立雞群,待他出來時,蘇瀟一眼就注意到,趕緊迎了上去。

  「小柳!」

  「瀟瀟。」袁相柳拉著她到馬車邊,「你不會一早就來等著了吧?」

  蘇瀟摸摸鼻子,才不回答他,「快上馬車吧,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晚上早點兒休息,養養精神。」

  蘇瀟說話時,餘光瞟見最後從貢院裡面出來的喻維金。

  方殷也和家丁一起過來接喻維金了,只是沒像蘇瀟一早就等著,一刻鐘前才到。

  這會兒也迎了上去,「相公,考得怎麼樣?」

  喻維金臉色有些蒼白,神情也不怎麼好,撇了方殷一眼,沒好氣兒道,「到時候放榜自然就知道了,你問這些話有什麼用?好不好的不也都考完了!」

  方殷閉上了嘴,沒有和他辯駁,臉上僅有的一絲關切也淡了下去,甚是平靜地開口道,「相公上馬車吧,早點回去休息。」

  看著喻家馬車駛遠,蘇瀟收回視線,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問問我考得如何?」袁相柳捏了捏她的指尖。

  蘇瀟回過神來,勾起一邊唇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問了也不會改變結果,我等著看榜。」

  等待放榜的這段日子,蘇瀟很是平和。

  鋪子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工人的翻修,用不著她時常過去看著。

  蘇瀟便和袁相柳在府城附近的幾個縣城逛了逛,也算是遊了個春。

  這日,兩人傍晚才從城外回來,進門便發現有客,堂屋的地上堆放著大箱小箱的禮品。

  方殷坐在椅子上,聽到他們回來的動靜,站起身來,「蘇妹妹。」

  「方姐姐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沒事先派人通知一聲,我都不知道,逛到這麼晚才回來。」

  蘇瀟趕緊迎上前。

  袁相柳也打了聲招呼,「喻夫人。」

  「袁公子。」方殷點頭示意,而後才回答蘇瀟的話,「我也是才到,上一次家裡的事情多虧蘇妹妹幫忙,及時找了大夫,才沒釀成更大的事故,今日恰好得空,我過來也是想鄭重的謝謝蘇妹妹。」

  蘇瀟聽她這麼說,便知道地上那些禮品是怎麼回事了,道,「方姐姐太見外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妹妹的舉手之勞,安之不是幫我們解決了大麻煩。」方殷道,「也沒拿什麼貴重的東西,小小心意,還望妹妹不要嫌棄。」

  話說到這份兒上,蘇瀟再不收便是不知趣了,於是便讓大壯把東西收了放好。

  她則拉著方殷過去坐下。

  袁相柳藉口換衣服離開了,他和方殷不熟,在這兒留著反而讓方殷拘束。

  果然,方殷見他離開之後放鬆了許多,臉上也見了笑意。

  「蘇妹妹真是好福氣,袁公子這般體貼,還陪著你去踏青春遊。我今日見城門外的空地有片花開了,不知城外是一番什麼光景。」

  「城外開的花倒是少,不過綠草茵茵,甚是漂亮。」蘇瀟這幾日踏春也是頗得意趣,愉快道,「方姐姐若有時間,也可帶著小葉兒一起出去逛一逛,等過兩日放了榜,咱們可就又要起程了。」

  「我便沒有這種福氣了。」方殷眸中流露出一抹愁緒,她端起茶杯,假借喝茶掩飾了過去,放下茶杯之後,卻仍忍不住嘆氣。

  「維金考試前一天受了驚嚇,我昨兒個偶然聽他書童說,他連試卷都沒有答完,這次怕是很難中榜了,過幾日放榜之後,我們大概就要打道回府了。」

  蘇瀟聽得這話,倒也不多意外。

  那日血淋淋的場面她沒進去瞧見,但事後卻聽章大夫念叨,說是那小妾出了很多血,把床單都染紅了。

  想來喻維金身為當事人之一,又不是什麼硬骨頭,肯定驚到了。

  話既然說到這份兒上,蘇瀟乾脆進一步道,「我瞧著那喻維金也不是個多能成大事的樣子,方姐姐這般好的人,何必要一輩子困守在他身上,不如另尋好出路。」

  方殷偏頭看向她,表情頗為詫異,「蘇妹妹這話怎麼說?」

  「方姐姐家裡有背景,嫁妝又頗為豐厚,若是和離,可以帶走自己的嫁妝,好好經營,必定能過得不錯,也不必讓小葉兒整日在烏煙瘴氣的環境裡,沒得把小葉兒都教壞了。」

  蘇瀟語重心長,堪稱掏心掏肺的對方殷說。

  大概是因為曾經有過和方殷相似的經歷,所以她才更看不得方殷在這種環境下掙扎。

  像是喻維金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能會改變的,她前世和呂清河置氣了那麼久,看著呂清河一個又一個的小妾娶回家,連一錠銀子都沒分到,得到的只有一包包毒藥。

  其實就算呂清河當初娶的不是她,而是一個心儀的女子,呂清河同樣也不會守著那女子過一輩子,照樣小妾如雲。

  男人眼裡,女人如衣服,喻維金也是如此,不值得方殷託付一生。

  蘇瀟希望方殷早點兒清醒,別真等到喻維金哪日中了舉,也一包毒藥送方殷歸西。

  這都不是沒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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