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軟飯王

2024-06-22 23:05:41 作者: 煙花塵

  蘇瀟若有所思點點頭,「如此說來,倒是很有可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呂清河總想靠著女人,也就難免起起落落。」

  「是啊,這人還真是很喜歡吃軟飯。」蘇蘭心嘲弄地笑了笑,又問,「聽說你最近囤了許多糧食和炭火?」

  「你還挺有先見之明,這一場大旱,許多人都沒預料到,如今糧價已經漲了不少,有些糧行精米甚至漲了十文,你若現在出手,是會大賺一筆。」

  「不急。」小二推門進來,上了糕點,蘇瀟順勢拿了一塊嘗嘗,露出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我若說之後還會漲,你可相信?」

  「有什麼不信的?瞧著今年的收成,這糧價只有漲沒有跌的,只怕過了年,更要有許多吃不起飯的人家了。」蘇蘭心感慨地嘆了口氣。

  她自己就是農戶出身,知道天災影響深遠。

  今年秋日有半數田地絕收,剩下半數也減產七八成。

  剩下那兩三成,連農戶自家基本的口糧都未必夠。

  如今漲價只是個開始,只怕到了嚴冬之後,一直到明年開春,大家才會知道什麼叫糧荒。

  她曾經聽阿奶講過二十年前的一場糧荒,那對有錢的人家來說,也就是多花點兒錢的事兒,不管漲到多少,只要有得賣,總不至於餓肚子。

  但對很多貧苦百姓來說,卻是滅頂之災。

  行到絕路,甚至有人易子而食。

  那時連鄰里街坊都要防著,稍有不注意,有人從圍牆跳進院子裡,直接砍殺了,就地支起大鍋,就能把人煮了。

  那一場糧荒,讓當時的安平縣死了近半人,許多年才恢復繁盛。

  今年雖不及那年顆粒無收,但也沒好太多。

  「秋闈怕是最後的安寧,怕是用不了多久,這安平縣就要亂起來了。」

  蘇蘭心看著窗外蕭瑟的枯葉,悲涼地道。

  ……

  縣試連考三場,考完五日後放榜,考中之人取得童生功名,可繼續參加府試。

  府試中了之後,便是秀才,以此類推,直到考完院試。

  袁相柳除了第一日考試天氣嚴寒,餘下兩日倒是溫度適中,加之他穿的新棉衣,厚度合適,倒是沒有被凍到,每次從考場出來,臉色都還見一絲紅潤,手也是溫乎乎的。

  這也讓蘇瀟放下了擔心,本來她對袁相柳的成績就沒有執念,考得好固然好,考不中也沒什麼,明年再考就是了。

  只要袁相柳別因為考試凍到累到,她便沒什麼擔心的。

  三場試都考完之後,又經過了五日的等待,就到了放榜當天。

  蘇瀟早上早早就起來了,飯都沒吃,就拉著袁相柳去衙門口等著看榜,甚至比那些貼榜的衙役都還要早到,布告都沒有貼出來呢。

  不過不光是她有這樣的熱情,其他考生和家屬,甚至是一些住得近的老百姓,都過來湊了這個熱鬧。

  蘇瀟來得已經算是很早,但是布告欄前面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

  而他們剛到沒一會兒,衙門的人拿著紅色的布告出來。

  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都往前簇擁著,想要第一時間看榜。

  「退後!退後!再敢胡亂往前擠,把你們都抓進去打板子!」

  衙役沒好氣兒地呵斥了一聲,眾人這才退散了一些,讓出一步開外的位置。

  兩個衙役將布告貼上,人剛離開布告欄前面,還沒等進縣衙,眾人就蜂擁一般圍了上去,將布告欄前面圍得水泄不通。

  蘇瀟沒能第一時間擠上去,看著那些人擠在一起,當真比抱在一起都還要嚴絲合縫,她一時有些猶豫。

  而這會兒時間,裡面已經有人看到了布告,叫喊上了。

  「我中了中了!」

  「我終於中了,爹娘,夫子,我沒有辜負你們的栽培!」

  「沒有……我沒有……我怎麼可能沒有?我這次明明考得就很好!」

  「為什麼?我已經考了十年?為什麼連個童生都中不了?」

  有人興奮大叫,也有人悲傷愁苦。

  讀書人十年寒窗,只能靠考試揚名立萬,故而也不怪他們把得失看得太重。

  看到那麼多人都知道了結果,蘇瀟也著急起來,顧不得擁擠,也想擠上前去看看,卻被袁相柳給拉住了。

  「等他們看完,自是會離開的,到時候地方就空了,不必和他們擠。」

  袁相柳一邊說,一邊伸手在蘇瀟後面擋了一下,避免她被一個失魂落魄的書生撞到。

  「可是咱們擠進去的話,就能早點兒看到了!」蘇瀟還是很想知道袁相柳到底有沒有考上的。

  「晚一會兒也沒有什麼,名字又不會跑。」

  袁相柳拉著她往人群旁邊躲了躲,笑著道。

  「早上出來還香噴噴的,不是還學著蘇蘭心熏花香?和他們貼身擠完了之後,可就都是菜市場的味兒了。」

  蘇瀟早上出來確實熏了花香,因為那日在雅間,她聞到蘇蘭心身上的味道覺得很好聞,所以自己也弄了弄。

  袁相柳這麼一說,她就有點猶豫,好不容易弄出來的香味兒,若是和他們擠完了,就算不是菜市場的味道,也是一股汗味兒了。

  「那好吧。」蘇瀟不情不願地放棄了。

  袁相柳將她拉到靠近縣衙的地方,讓開了位置給那些人擠個夠。

  考試的書生就那麼多,都搶著想在第一時間看榜,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大家也就都看得差不多了,包括那些湊熱鬧的百姓也都看完了。

  今年收成不好,糧價瘋漲,貧苦百姓也沒那麼多人有閒心看這個熱鬧,不多時,布告欄前面就冷清下來,只有三三兩兩路過的百姓會駐足一二。

  袁相柳這時便牽著蘇瀟來到布告欄前,沒有人在前面擁擠,耳邊也沒有吵鬧聲,兩人可以清清靜靜地看個夠。

  蘇瀟本想從後往前看,慢慢找袁相柳的名字,給自己一個驚喜。

  結果打眼在布告欄上面一掃,最先看到了魁首的名字。

  袁相柳三個大字,比別人的名字足足要大了一倍。

  蘇瀟初時還有些不敢相信,定睛細看之後,喜悅漫上心頭,高興地跳了起來。

  「魁首哎!是魁首!是你的名字,小柳!你中了呀,童生的魁首,你真厲害!」

  蘇瀟抓著袁相柳的胳膊使勁搖了搖,樂得都要蹦到天上去。

  「嗯,是我的名字。」袁相柳看著蘇瀟這般高興,卻是比中榜本身更讓他覺得愉悅。

  其實中榜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多驚喜,畢竟他考得如何,自己心裡早已有數。

  試捲髮下來,當時看著上面的題目,他大概心裡都有答案,就知道這次考試十拿九穩。

  畢竟是童考,還是比較簡單的。

  但是考完之後,蘇瀟大概是怕他有壓力,卻一直都沒問他考得如何。

  他也就沒機會給蘇瀟先吃定心丸。

  蘇瀟這時自然就成倍驚喜。

  「魁首哎!你是魁首!第一名,咱們縣城這麼多書生,你考了第一!」

  蘇瀟興奮之情無以言表,這樣的成績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走吧,咱們別在這兒站著了,回去告訴大家,一定得好好慶祝一下,大家一定也很為你高興!」

  蘇瀟拉著袁相柳就要離開。

  「等一等。」袁相柳拉她停下,指指縣衙大門,「考中之後要去縣衙領取身份的證明和一些獎賞,咱們領完再走吧,免得再過來一趟了。」

  「還有獎賞呀?」蘇瀟咧嘴笑得更是開懷,推著袁相柳進去,「那咱們快點兒,我看看都有什麼獎賞。」

  「也沒什麼的,之前聽秦兄說過,有一塊兒證明身份的印章,還有一些筆墨紙硯,不值什麼錢的。」她這般激動,倒讓袁相柳有些不好意思。

  童考畢竟是最入門級的考試,難度也是最低的,縣衙不會給太多獎賞。

  身份的印章是有功名在身的人都有的,剩下也就是些不值錢的筆墨紙硯了。

  蘇瀟卻不覺得廉價,仍舊很重視,「那也是憑本事拿到的賞賜,不管是什麼都值得開心,咱們快去看看。」

  兩人進入衙門裡面的辦事處,裡面不少中榜的人正在領賞。

  蘇瀟探身瞧了瞧,果然和袁相柳說的一樣,大家領的東西都是相同的。

  辦事處的人大概也是常做這種事情,讀書人見得那就多了,對這些領賞的童生並沒有高看一眼,催促著後面的人快點兒上前,只想把事情快點辦完。

  不過等到了袁相柳的時候,聽到袁相柳報出名字,那管事的人臉色卻是好了幾分。

  「袁童生,這是您的東西。」

  他把一盒子東西交給了袁相柳。

  畢竟是魁首,意義還是不一樣的,每個縣城的魁首代表著學識的拔尖兒,大有可能會繼續往上平步青雲。

  所以管事也給些好臉色。

  蘇瀟接過來,迫不及待地拉著袁相柳出了門。

  她沒有在衙門裡頭就打開來看,那樣顯得太沒有見識,多給袁相柳丟臉。

  忍到了馬車上才打開,蘇瀟拿起盒子裡面的東西瞧了瞧。

  一枚非常小巧的銀質印章,上面刻著袁相柳的名字,下面則是現下擁有的功名。

  一沓宣紙,兩根毛筆,還有一方普通的水墨。

  蘇瀟將盒蓋蓋了回去,那枚印章她沒有放回,來回擺弄著,打算回去找一根合適的線穿上給袁相柳隨身帶著。

  童生雖然沒有太多特權,但讀書人總比普通百姓要讓人尊重幾分,印章是身份的證明,有了功名之後大家就都會帶著。

  而且,說不定下場考試就成了秀才呢?

  到時候可以見官不跪,還能廣納佃農,特權就有不少了。

  「咱們辦一場大宴慶祝一下吧,小柳。」蘇瀟稀罕夠了,對袁相柳道。

  「明天就要考府試了,等把試都考完了再說吧,到時候我還能幫你一起張羅。」袁相柳道。

  「也是,要不然等你中了秀才,豈不是還要再辦?不如等著一起辦。」蘇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那你今晚早點兒休息,好好準備明天的考試吧。」

  「嗯。」袁相柳道。

  時間還早,蘇瀟琢磨著回去也沒什麼事兒,便讓大壯把馬車趕到了春風樓。

  別的慶祝先不急,她還是想把這個好消息和蘇蘭心分享一下的。

  馬車在春風樓門口停下,兩人下了馬車,注意到對面的留香坊門口圍了許多人。

  「嚇死人了呀!這人說死就死了。」

  「這花街柳巷的地方傷風敗俗,偏偏這些男人還喜歡,這是不是就叫……那句話怎麼說?死得其所?」

  「聽說是和姑娘在床上,嘿嘿……衣服都沒穿呢。」

  「那和他在一起的姑娘一準兒嚇到了吧?以後都不知道還敢不敢接客了。」

  圍觀的百姓們議論紛紛,蘇瀟聽了幾嘴,似乎是青樓里死了個客人。

  這種事兒之前倒也不是沒有過發生,她本沒放在心上,卻突然又聽人群中有人說了句

  「是凝脂鋪子的楊老闆吧?年紀輕輕就走了,留下那一府的人,孤兒寡母可怎麼辦喲?」

  楊老闆……

  凝脂鋪子……

  楊子商?

  蘇瀟頓時停了下來,轉過身,朝人群中走了幾步,透過人群中的縫隙,她看到留香坊門口站著好幾個衙役,腰別跨刀,十分威嚴。

  眾人都只在路邊打量著,有衙役把守,誰也不敢進去,裡面的情況也看不出來。

  蘇瀟向正在侃侃而談的一個婦人打聽道。

  「大嬸,這裡面是出什麼事兒了?我剛聽人說出事的是凝脂鋪子的楊老闆?」

  「可不是嘛。」那大嬸兒平時就是慣愛八卦的人,聽到蘇瀟虛心求教,更是自得,得意地與她說道起來。

  「死的確實是那凝脂鋪子的楊老闆,這留香坊裡面的秀琴姑娘與他是老相好,他最近常常過來的,我家就住在后街的民房,前些日子天還暖和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兩人在樓上私會,帘子都不拉。」

  「今日也不知怎麼了,這姓楊的半途上就不行了,我聽到那秀琴姑娘在樓上呼救的聲音,樓裡面的人烏泱泱圍了上去,然後就有人喊死人了,快報官……」

  「我趕緊就繞過來看熱鬧,剛到沒一會兒,官府的人也來了。」

  周圍圍觀的百姓有的是早就到的,已經聽過這嬸子的這些說辭。

  但也有是蘇瀟一樣剛來不久的,之前沒聽到這些話,此時便都露出八卦的神情來,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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