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情難自禁

  「我好像喝多了，小柳。」

  

  她揉了揉腦袋，含含糊糊的說。

  袁相柳在廚房洗漱完了回來，上了炕去看她。

  蘇瀟兩頰像是兩片火燒雲，整張臉都紅撲撲的，微微張著唇，像是有些茫然的模樣，倒是比平時看著還要可愛幾分。

  袁相柳伸手在她臉頰邊勾了勾，「誰讓你喝那麼多的？幫你擋酒你還推我，我看你喝的都不比三叔少了。」

  「我那是怕你……怕你喝醉……你都沒喝過酒。」

  蘇瀟抓住了他的手腕，捏了捏，「啊，好暈，蘇蘭心她們呢？」

  「已經去休息了。」袁相柳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蘇瀟喝了酒，體溫上升，抓著他的地方分外灼熱，觸感十分鮮明。

  呼出來的熱氣噴灑在這一方天地，也讓他覺得溫度突然上升了幾度。

  「啊……她們居然都不管我……就自己去休息了……」蘇瀟慢慢喘著氣，「好暈，我覺得我現在要是起來就會想吐。」

  袁相柳抿了抿唇。

  其實他若心懷坦蕩，大可以讓蘇瀟住在這邊，正好這邊的炕還比較大，另一間屋子炕小，其實睡三個人是有一些擠的。

  而他們兩個都和衣而睡，一個炕頭，一個炕尾，也沒什麼。

  但他明白了自己的私心，就不太敢放任自己和蘇瀟這般獨處，畢竟他今晚也是喝了酒的，雖說不至於醉，但也有些微醺，只怕會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我在這兒對付一晚，你扔條被子給我。」蘇瀟翻了個身，側躺著。

  袁相柳猶豫了一下，本來想說抱她過去，可是抱本身就足夠曖昧了……

  他一時間進退兩難。

  蘇瀟撓了撓炕席，委屈巴巴叫道，「小柳，我冷，快給我扔條被子，你要和蘇蘭心一樣不管我了麼……」

  「怎麼會……」袁相柳無奈，怕她真的凍到，先去炕櫃裡取了條被子過來，蓋在了蘇瀟身上。

  「你真要住這屋嗎？蘇姑娘她們說不定還在那屋等你……」

  「她才不會等我呢，那個無情的女人……」

  蘇瀟抱緊了被子，一條腿騎了上去，找了一個特別舒服的姿勢，喟嘆了一聲。

  「今天這個炕燒的還真熱乎啊……好睏……不說了……」

  她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黏糊，最後含糊不清的說了句「小柳早點兒睡」，而後沒了聲音。

  房間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蘇瀟呼吸聲漸漸變得清淺勻稱，睡了過去。

  袁相柳卻有些睡不著了，看著跳動的燭火，目光不自覺又落回昏黃燈光下睡眠香甜的某人身上。

  「小柳，你要封侯拜相，子孫滿堂……」

  蘇瀟動了動唇，突然囈語了一句。

  袁相柳沒十分聽清，還以為她是醒了，往前湊了湊，「什麼？」

  蘇瀟沒繼續說話，翻了個身，正面朝上躺著，大概是又覺得有些熱了，被子被她踢到了腰下。

  袁相柳輕輕呼吸了下，鬼使神差的靠近。

  他聞到了帶著奶香的酒味，感覺自己好像也越發醉了，直到兩唇緩緩貼近，灼熱的觸感讓袁相柳瞬間驚醒了，猛地坐直。

  他食指按在唇上，好像還殘留著剛剛的觸感，哪怕只是蜻蜓點水的一觸即分，但他知道他剛剛……

  他親了蘇瀟，親了嘴唇。

  在蘇瀟喝醉睡著的情況下。

  這和趁人之危有什麼分別？

  袁相柳有些懊惱，也有些恍惚，他不斷想起剛剛兩唇相貼的一幕，心緒紛亂的下了炕。

  本想用涼水洗臉清醒一下，結果在廚房裡不小心撞翻了水盆，咣當一聲。

  隔壁屋子還未睡的蘇蘭心主僕兩個都聽到了聲音。

  翠紅要出去看，蘇蘭心制止了她，自己下了炕，出去查看。

  袁相柳剛小心的把水盆放回去，轉身就見到她出來，莫名的有一些慌張。

  蘇蘭心舉著油燈往前照了照，地上是乾的，水盆是空的，倒是沒灑出水來。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休息了吧？我剛剛……」袁相柳想要解釋一下。

  蘇蘭心卻並不在意，道，「沒事，我和翠紅也都沒睡。」

  「啊。」袁相柳應了一聲。

  蘇蘭心看著這個玉面少年，臉紅過耳，心緒不寧，常在青樓的她明顯能感覺出來似乎發生了什麼。

  不然平時袁相柳超脫這個年紀的成熟穩重，是不會這樣亂了分寸的。

  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問，「蘇瀟今晚還過來睡嗎？」

  袁相柳恍然回神，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

  「她醉了，已經睡著了，挪動的話也不方便，東屋的炕比較大，不如蘇姑娘和翠紅過去住吧，我住這邊的屋子，這樣你們也不會擠。」

  蘇蘭心眯了眯眼睛，心中更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不過袁相柳的做法倒是讓她覺得自己不必探究了。

  足夠正直的人，心中自有底線。

  蘇蘭心點點頭，道，「也好，那我和翠紅收拾一下被褥搬過去。」

  「麻煩你們了。」袁相柳道。

  「不麻煩。」蘇蘭心又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回房。

  ……

  蘇瀟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著自己身邊坐著繡荷包的蘇蘭心，有一瞬間的恍惚。

  宿醉的頭隱隱作痛，她揉著太陽穴坐起身，緩了一會兒神，才漸漸想起昨晚的事。

  她喝醉了，直接就睡在了炕上，蘇蘭心壓根兒沒管她回去休息，她記得自己還抱怨了兩句。

  「你可真能睡，姑娘家家倒是比男人還能喝酒，醉成這樣，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蘇蘭心的聲音悠悠從旁邊傳來。

  蘇瀟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問，「我怎麼記得昨天睡在小柳那屋了……啊，不對，這就是小柳那屋，小柳哪去了？怎麼是你在這兒？」

  「外面劈柴呢。」蘇蘭心往後伸手指了指窗外。

  蘇瀟順著看過去，透過窗紙看到外面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怎麼大早上的去劈柴火？」蘇瀟喃喃，「大過年的也不知道多歇歇。」

  蘇蘭心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一，現在已經不早了，你再多睡上一會兒，就能直接吃午飯了。」

  「第二，他劈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可能精力旺盛沒地方發泄吧，畢竟這個年紀的少年。」

  蘇蘭心朝蘇瀟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蘇瀟眨眨眼睛，卻是沒能很好領會她的意圖。

  不過年輕本來就精力旺盛，她十六七歲的時候，比現在還像個猴子，整天上躥下跳的，山上的樹都快被她爬遍了。

  那時她爹娘也在，一家和和睦睦，溫馨美滿。

  想到這兒，蘇瀟多少有些傷愁，不過看著外面那道身影，又有些欣慰。

  雖然爹娘已經不在了，但茫茫人海中還有她和袁相柳彼此陪伴，也算是相依為命的一家人了。

  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她又恢復了元氣滿滿，湊過去看蘇蘭心手裡繡了一半的荷包。

  「怎麼繡這東西？你不會是有心上人了吧？」

  蘇蘭心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的道，「過幾日樓里要辦一場百花宴，到時候打賞第一名的恩客會得到我親手做的彩頭，媽媽讓我繡荷包，再自行配了香料，以示貼心。」

  她把荷包放到旁邊，活動了一下手指，「我最厭煩這個玩意兒，沒辦法，為了賞錢還是得努力一下，就和你做生意是一樣的。」

  不得不說，蘇蘭心這比喻很是新奇，把恩客當成客戶一樣對待，倒真是人間清醒了。

  「香料你會不會配？不會的話可以問一問小柳，他對這方面很精通的，之前那雪花膏和唇彩都是我們兩個一起弄出來的。」蘇瀟有些炫耀孩子功課一般的得意。

  「既然要重視，那你就需做的周全一些，等到下次再有什麼百花宴之類的，也能讓你的恩客更加揮金如土不是？」

  蘇蘭心一笑，道，「說的有理，等會兒我問問相柳。」

  「我記得你先前和我說與相柳的事，是為了救他脫離袁家，才對外假稱夫妻的？」

  「是啊。」蘇瀟下了炕，把自己的棉外褂穿上了，有些疑惑蘇蘭心為何有此問，「怎麼了嗎？」

  「沒什麼，隨便問問。」蘇蘭心看著窗外那道身影，目光有些深遠，「當初確實事出有因，也算權宜之計，不過你們兩個孤男寡女，年歲說來也沒差許多，這樣朝夕相處，你就不怕日子久了，彼此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蘇瀟不以為然的哈哈大笑，「你說什麼呢？小柳還小呢，什麼該有不該有的心思，他現在就是要好好讀書，你瞧他每日去私塾多勤快呀，這附近的村子數遍了都得是他最用功。」

  蘇瀟繫上了胸前的一排扣子，伸了個懶腰，面色又嚴肅了幾分。

  「再說我不是也早說過，我壓根兒就不想什麼婚事了，要是以後生意做大了，真有為了錢財登門提親的，我也不會考慮。」

  蘇蘭心從窗外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蘇瀟，眸光深邃，「你是不考慮了，那別人呢？」

  「你說小柳呀。」蘇瀟走上前，「他也不用著急呀，現在才開始讀書，總要考個秀才功名之後再考慮婚事吧？不然早早娶親，只怕耽誤學業。」

  蘇蘭心眯了眯眼睛，目光微妙了幾分，「你是這麼想的？」

  「是呀。」蘇瀟總覺得她表情有些古怪，被弄得莫名其妙的。

  「他自己也是有一番功成名就的雄心壯志的，當初去私塾的時候，就說要把全部心力都用在讀書課業上，要考狀元。」

  「這可不是我對他要求高，一定要他考出個什麼名堂來。」

  「要是過兩年他考不中……」蘇瀟本想說要是過兩年袁相柳考不中，想成家的話，她也不會阻攔，但想想這話實在不吉利，趕緊自我反駁。

  「啊呸呸呸，不說這話，我家小柳一定考得中！」

  「……」蘇蘭心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總之我還是個很開明的人的，也都還是隨他。」

  蘇瀟做了總結，揉了揉肚子，起的晚，倒是餓了。

  「你們早上吃的什麼？讓我來瞧一瞧。」

  她一邊說一邊推門出去，卻正好撞見了站在門外的翠紅。

  沒想到廚房門口這兒還貓了個人，倒是嚇了蘇瀟一跳。

  「啊……」她叫了一聲，「翠紅，你站這兒幹嘛？怎麼不進來？嚇我一跳。」

  「我正要進去呢。」翠紅笑著道，「早上袁公子做了牛肉湯，放了紅油辣子，還蒸了豬肉大蔥的餃子，搭配著吃，味道十分不錯，我和小姐都吃了很多呢，袁公子給你留的都在鍋裡面。」

  蘇瀟一聽就饞了，咽了咽口水，趕緊過去盛湯。

  翠紅進了屋，悄悄噓了口氣。

  她其實早就過來了，只不過聽到屋裡頭自家小姐在和蘇瀟說私話，怕打擾兩人才站了一會兒。

  她也把之前兩人對話聽了個全，這會兒小聲問蘇蘭心，「小姐，你怎麼沒和蘇姑娘直說？」

  她去妝點行做事已有兩個多月，對蘇瀟也算是頗為了解的。

  蘇瀟大喇喇的，本就不在意小節，又有些一根筋，蘇蘭心委婉的暗示她大概是沒有聽懂的。

  「我若說了，無論她信與不信，也都不會因為這般猜測就把袁相柳趕出去，畢竟她說過袁相柳於她有恩。」

  蘇蘭心輕輕撫了撫垂在胸前的長髮，莞爾一笑，「日後還要朝夕相處，必定會很彆扭，倒不如讓他這樣傻著，你瞧她不也挺開心。」

  「而且說到底我也只是猜想，若是猜錯了，反倒因此弄得兩人都不自在，倒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

  「小柳，你這個牛肉湯做的真好吃，又香又辣的，比城東那家鋪子好吃多了。」

  袁相柳劈完了柴，擦著頭上的汗，一進屋，蘇瀟就從鍋台前站起來，一臉燦爛的沖他笑。

  他瞬間感覺身上的疲憊都一掃而空，因為心裡的愉快輕飄飄的，同時也有些無奈，「你怎麼又圍著灶台吃？」

  「那這塊兒暖和嘛，灶膛裡面還有火，而且還方便，不用往屋裡端了。」

  蘇瀟坐回去，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湯，忍不住又誇了一句。

  「你這牛肉湯做的真好喝！」

  袁相柳見她這樣，真想捏捏她的臉，克制著道。

  「上次你不是說城東那家鋪子放了辣子好吃，前些日子沒時間弄，今兒起的早，沒什麼事兒，我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