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崇拜
2024-06-22 23:02:54
作者: 煙花塵
第二天一早,蘇瀟就上了山去,帶著她那些獵戶的工具,在沿途的山上布下陷阱。
她手藝是和爹爹學的,從小耳濡目染,能力不比山上的老獵戶差,少有空手而歸的時候。
就算沒有大的獵物,弄個野雞子也能賣上百十文的銀子。
快到山頂的時候,蘇瀟正打算坐下歇歇,突然聽到前面樹林裡傳來稀稀疏疏的動靜。
她還以為是有野豬之類的大型獵物,頓時就是一喜,手腳利落的爬上一棵大樹,眺望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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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卻在林中看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彎腰拾撿柴火。
不是袁相柳又是誰?
「袁相柳!」
蘇瀟喊了一聲,她不意外會在這裡碰見袁相柳。
袁相柳在袁家時,一直是全年無休的,平時要干地里的活,地里沒農活時,就要撿柴、挖野菜之類。
總之王翠花是看不得他閒著的。
聽到喊聲,袁相柳四下張望了一番,最後才發現樹上的蘇瀟。
他臉上掛笑,像是有些驚喜。
「蘇瀟,你怎麼站那麼高?小心不要摔下來。」
「沒事兒。」
蘇瀟手腳並用,爬下了樹,過去袁相柳那邊。
「剛才聽到動靜,還以為是有獵物,怕是野豬什麼的,沒敢靠近,先上樹看看。」
「你是來撿柴的?來多久了?」
蘇瀟掃了眼袁相柳身後的背簍。
裡面只有薄薄的一層細柴火棍兒,看樣子應該來的時間不長,又或者是收穫不大。
「我來了有快一個時辰了。」袁相柳的回答間接證明了蘇瀟的第二種猜想。
蘇瀟挑眉,「這麼早,那你吃早飯了嗎?」
「我……」袁相柳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頓了頓才應了一聲,「啊……」
一聽就是在騙人,表情都已經出賣了他。
蘇瀟從身上的背包裡面拿出一張大餅。
這是她早上給自己烙的,可惜手藝不行,烙的又干又硬,但總歸充飢還是夠的。
「這個給你吃,有點兒硬,還差點兒就糊了,你將就吃吧。」
她把餅塞給袁相柳。
袁相柳連連擺手,不肯接。
「我真的不餓,你留著吃吧,這是你的乾糧,怎麼能給我。」
可惜連肚子都要出賣他,他話剛落,肚子就咕嚕響了一聲。
袁相柳頓時不好意思,一張蒼白的小臉變紅了,摸了摸鼻子。
「你吃吧,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包里還有呢。」
蘇瀟強硬的把餅塞了過去。
「我下了陷阱,一會兒說不定還有獵物,要是獵到野雞野兔,就請你吃烤野雞,烤野兔。」
袁相柳沒好意思再和她來回推搡,把餅收了。
打開餅上麵包著的油紙,袁相柳咬了一口。
確實又干又硬,表皮還有點糊了,但到底是白面做的,有一種獨特的面香。
對於在家裡經常吃不飽的袁相柳來說,也是難得的美味了。
蘇瀟道,「這大早上的,他們讓你出來撿柴火,卻不給你飯吃,太過分了吧!居然讓你餓著肚子幹活!」
袁相柳慢慢吃著餅,露出一抹無奈的慘笑。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就沒有接話。
他也覺得袁家人很過分,從小到大,他甚至沒享受過來自家人的溫暖。
從有記憶以來,他就在家裡幹活,吃不飽飯是常事。
家裡沒人會心疼他,他也沒什麼人能訴說心事,漸漸的就習慣了沉默。
只等著有一日長大成人,能夠離開這裡。
「你想沒想過和他們斷絕關係?離開袁家?」
蘇瀟是個直性子,也沒那麼多委婉迂迴,直接就問袁相柳。
「想過。」袁相柳在她面前沒有隱瞞心跡,「只是談何容易呢……」
大盛朝以孝為德,連當今的聖上都得做表率,孝養太后,何況他一個普通百姓。
若是他敢說和袁家人斷絕關係,隔天王翠花就會把他告到官府,王翠花對他可是從來不會顧惜的。
到時候下了大獄,只怕還不如現在。
蘇瀟也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想當然了。
這事兒並沒有那麼容易,看來還得好好想個辦法才行。
蘇瀟暫時把心中的急切按耐下去,道。
「我再去前邊下幾個陷阱,你慢慢吃,要是獵到了野雞,中午咱們好加餐。」
袁相柳笑著點點頭,背著背簍去了前面枯枝多的地方。
如今正是夏季,各種動物野獸都比較活躍的時候,捕獵要比冬天容易的多。
蘇瀟又下了幾個陷阱之後,往之前下的陷阱里瞧了瞧。
別說,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還真就給她抓到了一隻野雞。
野雞的毛色五彩斑斕,特別的鮮艷。
蘇瀟把野雞拽了上來,又重新弄平整陷阱,拎著野雞去找袁相柳炫耀了。
「看,我這麼快就抓到了野雞,果然有你的幸運加成,手氣就是好。」
袁相柳也很替她高興,道,「這野雞若是拿到縣城裡面去賣,應該能賣百十文錢吧。」
便是豬肉都能買上幾斤。
野雞的肉其實不算多,但城裡人就喜歡吃這口新鮮,放在村子裡,大家更喜歡用野雞換的錢買豬肉。
不過蘇瀟自己就是屠戶,對豬肉倒是沒村里人那麼熱衷。
她拎著野雞往小溪邊去,道。
「不賣,賣什麼,這麼好的野味,當然是留著自己吃。」
「一會兒糊上黃泥,放在柴火上烤,肯定特別香,說好了請你吃的。」
「不用!」
蘇瀟剛才說的話,袁相柳並沒有當真,見她真的要去殺雞,趕緊跟上去想要阻止。
「真的不用……」
他話沒說完,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都失重的墜了下去,忍不住叫了一聲。
「啊——」
蘇瀟聞聲回頭,發現袁相柳人不見了,頓時有些著急,趕緊四處張望。
「袁相柳!」
「袁相柳!」
「我在這裡,我好像掉到陷阱裡面了。」
袁相柳的聲音從前方的亂草堆下面傳來。
蘇瀟趕緊把野雞捆了放地上,走過去才發現這裡還真是一處陷阱。
不知是哪個獵戶下的陷阱,挺深的,有一米多深,上面只用枯草覆蓋著,並沒有做標記。
「誰這麼缺德!居然連標記都不做!」
蘇瀟罵了一句。
山是公山,大家都可以來,除了他們這些打獵的,也還有砍柴的,挖野菜的。
為了保證村民的安全,獵戶們有心照不宣的規定,下陷阱都是需要在上面做標記的。
不然村民們若是不小心誤入,輕則受傷,重則會有生命危險。
這個陷阱就很深,如果蘇瀟不在,袁相柳掉下去還真是不堪設想。
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有人路過被發現。
「你等等,我去把繩子拿來。」
蘇瀟跑回放著自己工具包的樹下,取了一條長而粗壯的繩子,跑回去,將繩子豎到了陷阱下面。
「你抓緊了繩子,我把你拉上來。」
她沖底下的袁相柳道。
袁相柳緩緩站起身,雙手抓住了繩子,在手上繞了一圈。
他其實也想自己用點兒力氣爬上去,但膝蓋在剛才墜落的時候摔傷了,一用力就疼,他不太敢用力。
但只有蘇瀟一個人,又是高低落差這麼大的地方,他不確定蘇瀟是否有力氣能把他拉上去。
然而,蘇瀟的力氣比他想像中還大,並沒有費太大力氣,就把他給拉了上去。
上去後第一時間就是拉著他檢查。
「你的腿受傷了,很疼吧?我背你過去溪邊洗一洗,先包紮上。」
袁相柳膝蓋上的傷口挺大的,而且粘的都是塵土,血液和泥土混雜在一起,看著都讓人心驚肉跳。
蘇瀟轉身,蹲在他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背。
「你趴上來。」
袁相柳猶豫了一下。
「男女授受不親,這不好吧?」
「你還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呢。」
蘇瀟笑了,回頭看他。
她一直以為像是這種之乎者也的文詞兒,都是呂清河那種書生才喜歡說。
袁相柳雖然後來也有讀書,但那都是很久之後的事兒了,現在袁家不可能花錢供他讀書。
「我是在私塾偷聽先生講課的時候聽到的。」
袁相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沒事兒,咱們村野人家哪講究這個,再說你受傷了,算是情有可原。」
蘇瀟轉回頭,道,「快上來,趕緊清洗一下,不然傷口感染是會發熱的。」
袁相柳也沒有太矯情,往前趴到了蘇瀟背上。
蘇瀟很輕鬆的背起他。
如今的袁相柳還是少年,身形瘦弱,個子也沒長成後面那麼高。
對於能背動二百斤豬的蘇瀟來說,相當輕鬆。
她背著袁相柳到溪邊,用清水幫袁相柳清洗了傷口,然後又撕下裡衣的一角,幫袁相柳包上。
袁相柳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蘇瀟撩起衣服撕下來一塊兒衣料,有些臉紅,垂眸盯著地面不說話了。
等到包紮完,他才抬起頭。
「你怎麼把衣服撕了?」
「要不沒啥包啊?你剛才掉下去,衣服摔得這麼髒,扯你的衣服我覺得不乾淨,我裡衣還是挺乾淨的,今早新換的。」
蘇瀟沒覺得有什麼,她一向大剌剌都習慣了,和袁相柳這個恩人就更不見外。
「你在這兒歇會兒吧,我把雞弄了,然後先吃飽再說。」
「吃完了我再送你下山。」
袁相柳這樣子,肯定是沒法繼續撿柴了,蘇瀟過去把試圖掙扎逃跑的野雞給抓了回來。
宰殺,拔毛,清洗一條龍服務,然後蘇瀟從背包裡面找了兩張黃油紙包上,黃泥糊的滿滿的一層,扔進升起的火堆裡面烤。
夏天本就熱,在火堆旁邊更熱,蘇瀟等著雞熟的功夫,過去小溪邊和袁相柳一起坐著。
「你真厲害,什麼都會。」
袁相柳看著她,一臉笑意,還帶了一些少年的崇拜。
蘇瀟撓撓頭,她從前也覺得自己挺厲害的。
只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些在呂清河那些男人的眼裡,都是掉價的,是讓他們覺得嫌棄的東西。
難得袁相柳沒有那樣世俗的想法,讓她對袁相柳除了恩情之外,還有更好的印象。
「都是我爹爹教我的,亂世餓不死廚子,這些技能放在什麼時候都有用,等我什麼時候獵一頭野豬給你看看。」
「嗯。」袁相柳道,「那我一定第一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