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人至險途,別無選擇
2024-06-21 18:17:22
作者: 烏龍奶芙
「要不是你非要拉攏吳家做什麼美業,吳家耕種糧食就不會破產!」
祁雅兒知道吳家從糧業轉到美業的事情。
從前同姜王府做生意的商戶,除去吳家無一倖免,都被崇明帝下令滅族。
不用想,肯定是受了她這對堂兄堂嫂的庇護。
而受庇護的條件,無疑與放棄田地權轉行有關!
祁雅兒搖首,「吳家轉做美業後,風頭一時無二。」
「什麼治口臭的五香丸,祛斑除皺的千金面膏,各個供不應求。」
「去年,行商們大肆買進吳家貨物,運往各州各縣乃至京都售賣。」
「有那麼一陣子,吳家的確賺得盆滿缽滿。」
偏偏,吳家老爺是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商戶。
他恨不得一個銅板掰成兩半用,抵押全部房產地契不說。
還問錢莊借了巨額銀票!
他將銀錢一股腦地,全投進了妝容用品的生產,就想瘋狂搶占市場。
祁雅兒悶聲冷笑,「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各地流匪結成軍隊,戰亂頻起,願意在臉上花銀錢的女子越來越少。」
「連青樓這種需要靠容貌經營生意的地方,逐漸也買不起養顏護膚的東西。」
大齊經濟急轉直下,商賈們手中的妝容用品售賣不出,堆積成山。
吳家身為源頭廠家,既賣不出貨,又收不回行商拿貨的尾款。
付自家店面租金之餘,還得給底下夥計開月錢。
時間一長,資金遲遲沒有回籠,還不上錢莊的債務。
就落得了個破家敗產的下場!
雲皎月垂下眼眸,因吳家破產是她一早就設計好的事情,情緒不起波瀾。
緩緩走向書桌,拿鎮紙壓在平鋪的白紙上。
緊接加了研滴磨墨,筆尖蘸著墨水,筆走龍蛇。
祁雅兒望見對方絲毫不感興趣吳家的變故。
臉頰氣得青一陣紅一陣。
將幾個逃難到京都的青州嫖客原話說出:
「青州的百姓人人都說,吳家傾家蕩產是被江景千所害。」
「可我清楚,你生財有道,經商不會虧錢。吳家衰敗,背後必然是你在算計!」
祁雅兒狠咬著下唇質問,「你拿了吳家的田底權,還故意坑害吳家的美業!」
「你就這麼鐵石心腸?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近兩年的時間,祁雅兒每天都被痛苦折磨,無法自拔。
她窮困潦倒,是活在爛泥里爬不出來的卑賤暗娼!
而雲皎月卻是坐擁祁家大房大半家產,已被帝王賜封品階的誥命夫人。
她和雲皎月的人生,差距越來越大。
她連活著都費勁,根本沒有能力再為慘死在澤州青樓的親娘報仇!
只能力所能及地刺激對方!
奢望著能從對方臉上,看到哪怕一絲半點被她激出的負面情緒!
祁雅兒緊盯著雲皎月寡淡的面容。
生怕錯過可以讓自己心情愉悅的微表情。
繼續道,「吳老爺夫婦每日都對彼此大打出手!」
「兩人面紅耳赤口不擇言,好巧不巧就被陪妻子回娘家的左大人給撞上!」
「外頭的人都說……左大人想休妻,是從吳家出來後才鬧開的。」
揶揄嘲諷,「我想,他定然是得知了吳家曾經同姜王府勾結的過往!」
祁雅兒被麻繩捆綁的雙手露出紅色勒痕。
手腕的刺痛,比不上萬分之一心中無力且無能的痛苦。
狠瞪了雲皎月一眼,荒涼笑道,「上天可真不公平!」
「我爹娘也好,吳老爺夫婦,乃至左大人夫婦也罷。」
「為什麼我們被你害得六親不和,你卻可以高高在上富貴顯榮!?」
仰起臉不掩憤怒厭惡,「雲皎月,你真的……真的是個災星!」
雲皎月握筆的手頓住,終於將落墨在白紙上的東西寫完。
幽寒眸子抬了抬,筆擱置筆架。
關於左昌順要休妻的事情,她知曉。
左昌順性情剛直,從治軍嚴明上,就可見一斑齊家嚴緊。
他能坐到青州都指揮使的位置不容易。
哪會因為妻子娘家曾經參與過謀逆的事情,就睜隻眼閉隻眼?
即使是為了左家全族的名聲和前途,他也會當機立斷和吳家所有人斷絕關係。
也正是左昌順想休妻。
吳老爺最後的一絲理智,才被壓垮。
雲皎月心平氣和打量對方,唇角勾出冷冽弧度。
「祁雅兒,我之所以見你,是因為看你可憐,更是想替二叔看看你的近況。」
「所以你要慶幸……」
「我對你尚有愧疚之心,沒有因你故意的激怒,就惡意報復。」
嗓音如冰水似的冷冽,「昭昭去世後,我日日都在反思。」
「反思她遭遇意外是因我忙於醫治病患,耳目閉塞京都瞬息萬變的實事。」
雲皎月無法再承受失去在意親友的哀痛。
對青州方面就格外注意。
「是以,當我重新振作後,我便將精力放在了督促身邊之人探聽消息上。」
沉聲道,「當我聽聞吳老爺串通匪軍裡應外合,劫殺青州商戶。」
「我就猜到三叔為何會回青州收帳,也知道……他在青州究竟出了何種狀況。」
回青州,無外乎社會動盪、國亂生貧的原因。
在過去幾月。
青州境內勤勤懇懇做正經營生的商戶,被匪軍劫得怕了。
他們人心惶惶,連生意都不敢再做,索性將銀錢死死攥在手裡。
整個青州,唯有祁家產業還在正常運行,勉強撐著民眾生活。
女人有在好好遵守陸崇的遺言。
將沉湎的痛苦全都傾注在活著的當下。
她不只想讓自己活下去,更想力所能及地守好陸崇最在意的大齊子民!
有條不紊道,「祁家,大房有長瑾在京中為官。」
「大多時候,左宋兩位大人,都會派官差護送商隊。」
「因此,匪軍為保留實力,避免日常與官差的衝突,甚少會去招惹大房。」
至於二房,藺紅英管著生意有雷霆手段。
雇了不少膀大腰圓隨身攜帶武器的鏢師,產業經營也沒受多大影響。
唯有三房,常住京都的祁向磊和柳韻秀鞭長莫及。
經營的茶莊田莊等產業,屢屢被劫走大量價值千金的名貴茶葉,外加日常生活所需的瓜果蔬菜糧食等物。
那些茶葉經變賣,所得的銀錢擴充了匪軍的經費。
瓜果蔬菜糧食被一車車劫走,連買也不用買。
徑直就充當了匪軍的口糧。
匪軍吃相難看,連三房買來拉貨的牛馬騾子都沒放過!
直接白嫖占用,當作自己日常運輸的工具。
雲皎月和祁雅兒對青州的消息,存在精確度上的差別。
將後者探聽到的消息說出:
「大齊正值亂世,儘管三叔家底豐厚,也不得不保留家財。」
「轉而選擇正常經營的同時,親自回青州主事。」
在祁雅兒看來,祁向磊回青州,是為了收帳維持產業。
可實際上,祁向磊的目的根本沒有這麼淺顯。
祁家三代以來,富則兼善天下的初心未改。
祁向磊,是深知青州商戶不肯再冒險經商。
怕前腳砸錢做的生意,後腳在半路就被匪軍連盆帶碗地端走!
才借收帳為名,聯合有生意往來的商戶。
逼迫他們重開商鋪抵債,以分散青州民眾每日的口糧壓力。
雲皎月目光微不可察,短暫掃過書桌上擺著的油燈。
那張寫有祁向磊被活捉字樣的紙條。
早被她借著燈火……燃燒成灰。
安遠公主死後,除去醫治觸惡,她將所有的時間全放在了吞併各地州縣據點的身上。
未繳械投降被攻占的州縣,據點情報網傳遞消息的效率因戰亂變慢。
卻始終在發揮作用。
兩個多月前,柳韻秀和祁文朗運著祁昭昭的棺槨回青州。
祁向磊太過焦急,想早些接女兒安葬。
才著了匪軍矇騙的道,誤以為棺槨被劫,生生帶著人去搶。
結果被騙活捉。
好在,匪軍想要的不是祁向磊。
而是青州軍隊手中外敷麻藥和整骨麻藥的配方。
麻藥配方,她捨得給,左昌順卻捨不得。
左大人怕她為難,親自帶著一批人馬,夜探匪軍營地。
不僅將祁向磊偷偷救出。
還一把火,燒了匪軍囤積的糧草。
只是這些話,洞若觀火的雲皎月,並未覺得有必要告知祁雅兒。
女人已經不是當初流放路上,會被奇葩親戚氣得筋疲力盡,甚至糾纏的人。
祁雅兒越想激怒她,她就越覺得她可憐。
將晾乾的紙張折好,走近祁雅兒身旁,塞入對方的袖口。
唇瓣緊抿,「祁雅兒,你這輩子……是因我而毀。」
「我對你有歉疚不假,但人至險途,屢次危急之時,我別無選擇。」
「假若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
雲皎月眼眸陰沉,認真道,「我依舊……會送你去滄州。」
唯有將頻頻礙眼的人全送走,她在沙橘村才能過上稍許平靜安穩的生活。
知悉對祁雅兒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
現在她能做的,只有將治療花柳病的藥方交給她。